趙起武掛了電話才想起來，他那房子里連個床都沒有。
好在大城市里就是方便，他又跑去買了席子和毯子，準備晚上就睡新房子。
路上又買了一兜包子，這才打了個車回家去。
快到家看附近湖邊散步的人挺多的，他就提前下來，反正順著水邊走走路也挺舒服。
還沒到家里口，看見自家大門對面的路燈下，有個老頭在地上擺了個小書攤。
忍不住就湊了過去，書攤就是個大雜燴，賣的什么都有，古典名著武俠小說，學習資料筆記本，讀者文摘故事會，鋼筆鉛筆圓珠筆之類的。
上初中的時候，他自己是什么都不舍得買的，當然想買也沒錢。只能借人家的看，還得排隊，等買書的同學關系好的都看過來一遍，才能輪到自己。
現在有點錢，當時就覺得自己得彌補一下遺憾。
古典名著他也是看過幾本的，只不過像水滸三國之類的，他就只看過前半截，后半截里面的人物凄凄慘慘的死了個凈光，他才看不下去。
現在有了錢也不打算買。
拿了兩本讀者和一本青年文摘，想了想又拿了本遼寧青年——這些都是初中時候流行的。
還有本精武雜志，雖然是舊的，翻了翻里面居然有太極拳四十二式，當時他就來了興趣。這可和膨大素買的那武功絕學不一樣，人家這是雜志，怎么看也是正經的東西。
就幾本舊書，擺攤的老頭竟然問他要十五塊錢。
趙起武看著幾本明顯被翻的都有些的破書，使出從別人處學來的講價絕招對半砍：“沒錢了，就七塊五，賣不賣？”
“不賣。”老頭比他還利索，一點沒客戶就是上帝的服務精神。
“真沒了，你看我一個窮學生……”這貨就是閑的，人家越不賣他越來勁兒。
老頭眼皮子都不帶翻的：“學生你不早點回家，在這兒溜達個什么勁兒？一看就不是好學生。”
趙起武就不爽起來：“我怎么就不是好學生了？你沒看我飯都舍不得吃，這剛路上買點吃的準備當晚餐，省點錢來買書。住都沒地兒住，我卷著鋪蓋跑來這邊準備打地鋪的……”
旁邊一個蹲著的老頭，正借著路燈白看書呢，見狀說道：“學生娃挺不容易的，就幾塊錢，你何必那么較真兒。”
“學生？那包子是慶豐的吧？吃不起飯，就吃得起慶豐的包子？”擺攤老頭眼神還挺好使，大晚上的，一眼就看出趙起武拎著的裝包子的袋子是打哪兒買來的。
“真沒了，這不是剛買包子了嘛！給你添五毛錢。八塊，你就給我吧！大晚上的，這……”趙起武不接他話。
本來想說都挺不容易的，想想這地方柳樹成蔭，水光漣漣，晚風習習，路上三五成群的都是來散步的人，再看老頭也不像個窮的吃不起飯的，就沒法說出口。
“小孩子你和他計較個什么勁兒。”白看書那老頭又插話了。
“就是就是，賣吧賣吧！”趙起武說著摸了半天掏出來一張錢，一看是個十塊錢，立刻改口。“你總得給我留兩塊錢讓我明天吃個早飯，不然我得餓著肚子上學。”
賣書老頭這下翻眼皮子了，不過一翻就是白眼：“你這個學生就沒個實話，你哪個學校的？”
“咋了，你還想去學校告我狀不成？二高的，高一三班，你去吧！”趙起武剛想明白，京城是城市，就沒他們那農村的麥忙假。剛才他還遇到老馮的兒子放學，人家這都還上學呢！
不過這家伙就是使壞，老頭肯定猜不到他說的是幾千里外的二高。
果然，老頭嘿嘿一笑：“巧了，你說你什么名字，回頭我就問問你們校長，為什么學生大半夜不睡覺，還在這溜達。”
“去吧去吧！”趙起武心里直樂。“趕緊的，就八塊錢，找我兩塊。”
結果他一樂就露了馬腳，老頭接過他錢不找給他：“又沒說實話是吧？你肯定不是二中的。”
“騙人是小狗。”趙起武賭咒，他真是二中的，三河鎮二中，如假包換。“你趕緊找我錢呀！”
老頭盯著他打量一通：“你給我說你哪個學校的，不說不找錢。”
“二中的，真不騙人。”趙起武嘿嘿一笑。“不過不是這的二中，鄉下的高中，我們放麥忙假。哈哈！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在哪兒。”
旁邊除了那個蹲著的看白書的老頭，還有其他兩個剛過來的顧客，一聽都樂了起來。
擺攤老頭被笑的面色不善，哼了一聲，拿出兩塊錢：“給你的兩塊錢。有錢就買閑書看，也不知道買點學習資料，什么學生。”
趙起武還不要了呢，咱就是這么個性，只見他伸手從攤位上拿了筆記本和一個圓珠筆：“諾，這兩樣就是兩塊錢的，不占你便宜。走了啊！”
老頭舉著錢吹胡子瞪眼的把伸長的胳膊收回來：“得虧你不是二中的……”
“那是挺遺憾的呀！謝謝你關心我學習啊！哈哈哈……”趙起武得意洋洋。
最后這一聲說的大聲了點，就聽得自家房門里面金子汪汪叫了起來。
估計這小家伙沒吃飽，一直蹲門口等著主人回家呢！
轉身兩步過去開了門，金子就竄了出來，尾巴搖得呼呼帶風。
趙起武硬起心腸，就不把食物給他，準備進后院看看去。
還沒來得及進去關門，就聽到后面賣書那老頭喊了句：“小騙子……”
當時就不爽了，伸頭出去：“說誰呢？誰騙你了？”
“你！”老頭氣鼓鼓的。“你說你沒錢，窮的吃不起飯。你住這兒的，養的狗都值老鼻子錢了，給我說沒錢？”
“是沒錢呀！”趙起武呵呵。“你看這房子破成什么樣了，都沒錢修。狗都餓得都沒吃的，你看它這模樣，不是餓急了能這樣嘛！”
可不是餓嗎？現在金子估計聞見包子味道，一個勁兒往他身上竄，想吃包子。
老頭氣壞了：“幸虧你不是這的二中的，不然你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
趙起武才不怕：“我想來也來不了啊，人家這不收。要不你老人家幫個忙，給我轉來這兒上學？”
“你敢來，我就幫你轉。給你辦個借讀，你來不來？”老頭還較真了。
“有本事你給辦個不借讀的！”趙起武說完就趕緊關門，路上散步的都看他們倆隔著路喊話呢，多不好意思。
臨關門還聽見老頭氣咻咻地來了一句：“給你辦你也不敢來……”
進了院子，一直到看見自己中午扔包子的那地方什么都沒有，確定金子這家伙把包子皮都吃光，趙起武這才把路上買來的食物扔給它。
就不能慣著它，你看它現在狼吞虎咽的，什么都吃，哪還有心情去分包子餡和皮。
這房子水電倒是有的，他洗著澡還在想著明天得順便問問怎么交水電費。
洗完把席子鋪走廊上躺著，也不嫌下面硌得慌，至于說地上涼睡了不好，一時半會的也沒事兒——傻小子睡涼炕，全靠火力旺嘛！
然后摸著吃飽了跑過來趴旁邊的金子，發現自己買了書也沒當初那種迫切追看的心思了。于是就總結今天的收獲，覺得自己辦的都還挺不錯，就是晚上吃飯，應該喊上那幫過自己的兩個成管的。
至于最后買書時候故意搗亂，那就不叫倉廩實而知禮節，應該叫吃飽了撐的。
最后想了想，覺得拿了筆和本不能浪費，趴席子上，拿著筆在上面把自己這套房子的地址，和老牛家那套房子的地址寫了上去。
還寫的很詳細，不但有地址，連面積和價格，還回憶著把花的手續費都寫了上去。
寫完了一頁都還用完，看看這個硬皮筆記本也不算厚實，忍不住就想著，什么時候自己買的房子，給這一本都寫滿就好了。
然后就美滋滋地睡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