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趙起武已經又躺在了自家的大院里。
金子有點精神不振，一來是熱，二來是被主人‘拋棄’了一整天。
趙起武看著它那模樣，再看看手機上正顯示著的柳清影家的電話，他突然覺得對金子很是內疚——于是順手給金子來了個小治療，就心安理得的按下了撥號鍵。
聽到那頭傳來的熟悉的聲音，他頓時精神一震，把金子給忘到了一邊。
明明也沒什么話好說，偏偏還能說個沒完，不知不覺等到那頭柳清影的家人催她，兩人掛了電話之后，老趙看看手機都快沒電了。
然后老趙又躺著回憶了一番柳清影的音容笑貌，很是滿足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找攝影師馬博奇去了。
老馬還以為他來催紀錄片的，一見面就解釋：“這個后期制作，不像你剪輯給自己人看的。我們要綜合考慮，還有配音方面，也要……”
“沒事兒，你慢慢弄。”趙起武表示自己不在意。“我問個事兒，那個你們這里拍電視拍電影的，能把男的化妝成女的，把小孩化成老頭的那技術，外傳不？”
馬博奇稍微意外了一下，隨即想到這種少爺公子的，想干啥都也正常，眼前這個說起來還算是正常的，就點點頭：“你想學？”
趙起武點點頭：“嗯，想學一點。我準備干點事，不想暴露自己，得化個妝去。”
馬博奇：#￥￥#￥！
快中午的時候，趙起武看著鏡子里滿頭銀絲，一臉滄桑的老頭，很滿意的點點頭：“多少錢？這假頭發再給我來兩款不同的，還有這些個道具，都再給我備點。”
“哎吆，看趙爺說的什么話，你來化妝給我個練手機會，我還得感謝你呢！談什么錢啊！”剛給老趙化妝的那位雌雄莫辨的化妝師拍了他一下，很是熟絡的說了一句。
趙起武一個哆嗦，扔下一沓錢就跑。
大熱天的，化妝半晌，他愣是被這人刺激一滴汗都流出來，可見緊張程度。
回到家自己又試了試，結果就沙比了，看著人家弄挺簡單的，他還覺得自己學會了，沒想到化出來的和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也行，反正自己達到了效果——猛地一看，他自己都認不出鏡子里的人是自己。
就是不管怎么折騰，也瞞不住金子這家伙。
為了獎勵金子，洗過臉后趙起武難得在廚房自己做了頓飯，沒再去下館子。
夏天的飯菜好做，涼調的海帶絲，牛肉，肉干，再拌個洋蔥木耳，也湊合出來了四個小菜。
燉了一大鍋飯，自己盛了一碗后，燉了一大堆肉干進去，就是給金子的午餐。
吃著飯才開始想，自己也是能掙外匯的人了，不過這外匯到了手，咋辦呀？
來歷說不清，咋去兌換呢？
以前天天心心念要去掙外匯，現在終于實現了目標，還得犯愁。
想了半天也沒法，如果想找人幫忙，能給他幫這個忙的不少，這么點錢也算不得什么。不過趙起武也不想和人說——沒法說呀！
想了一頓飯功夫，沒想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反正就是想掙外匯，掙來了用不用，那是另一回事兒。
先就這么扔著吧！
中午吃過飯也不睡午覺，看金子不喜歡這天氣，他也不勉強，自己溜達出去在附近轉了起來。
等找到個賣包包的店，就走了進去——平時他背的那個包，現在有點嫌小了，看看有大點的沒。
這個時間商店也沒什么人，店里的老板正打瞌睡呢，看見他進來勉強打起精神：“想看什么樣的包？”
趙起武一邊打量店內的包一邊回答：“要個大點的，裝個一百萬都不顯鼓的那種。”
店老板當時就不瞌睡了：“有，我這還有裝一噸金條都不顯鼓的？還有定制款的。”
開個玩笑才指著一邊幾個帆布包說道：“那種的大點，寬四十二高三十五厚度十五的，裝個大號的筆記本電腦，再塞點衣服書籍都沒問題。款式也時尚，平時當公文包書包工具包都行，想旅行當個小旅行包也不在話下。”
趙起武拿起來一個看起來最大的試試，挺滿意：“多少錢。”
“這個三十五。”店老板又指著旁邊另一種。“你要是經常背著來回跑的話，要那款六十的好點，那個能稍微防點水，刷洗起來也簡單。”
趙起武一看：“那就防水的，給拿倆。留個備用的。”
說著就拿出錢包付款。
店老板看到他錢包就一愣，瞬間反應過來，笑了起來：“早知道知道給你推薦這邊的，進口品牌貨，大小都差不多，更時尚，也更貴，能多賺點。”
“哈哈。”趙起武看店老板還挺逗。“都一樣，能用就好，給我說牌子我也不懂。”
進口的了不起嗎？昨天午飯我都是在富島吃的，我會告訴你嗎？
店老板倒也是爽快：“那兩個包給一百就行，你是附近住的？”
“嗯，那邊，湖邊的。”趙起武指了指后海方向。
“那挺近的，有空常來玩。”店老板笑了笑，隨即多嘴問了一句。“最近你們那邊說修老宅子的事兒沒有？”
這家店是個老宅子臨街的房子改造的，所以店老板才有此一問。
趙起武一愣：“現在說修了嗎？上次有個顧主任帶著人去量了半天，到現在我也沒聽見信兒。”
“通知了有一陣子了，我懶得去看。”店老板解釋道。“聽說上面給的有方案，按照方案來的，就是按原汁原味的修繕的，還給補助。”
“補助多少？”趙起武來了精神，有錢是有錢，但是白給的，咱肯定不能不要——要不說這貨的覺悟還不如他老子趙景山呢！
“那得看你選什么方案，反正挺復雜。”店老板說道。“我這破房子就算了，太小，最多給個萬兒八千的，我才懶得去看。如果是大宅子估計給的多，你們湖邊不少大的，修繕一下都能當景點收門票，補助肯定多。”
這老板謙虛里還帶了三分自得——他店面這位置就不用說，而且能夠得上給補助的房子，能小到哪兒去！說小那就是客氣。
不過趙起武沒聽出他的自得：“你這小是小了點，也算不錯的了，位置好，還能做生意。我那就不行，不適合開店。去哪問這個修繕方案啥的？”
店老板一陣氣悶，伸手一指：“那邊社區居委會。”
不想多說話，話不投機半句多。
趙起武拎著包就去問了，主要是順路。
居委會嘛，還是大媽大叔多了點。
進去他就問一個大叔：“大叔，咱們這片老房子修繕給補助怎么給的？”
“你家門牌號是多少？”大叔說著一指墻上的一張圖紙。“不記得的瞅著這上面說。”
趙起武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房子：“就這個，誰做的圖還給我這標了個姓，就這個寫了個趙字的。”
大叔一看：“那你這不歸我們管。”
“為啥？”趙起武不服。“我這就不是社區的嗎？”
“你這房子大，修繕方案得讓古建筑保護所那邊給你現做。我們這里管的，都是一般的小院子，超過三進的我們就管不著了。”大叔解釋道。
“哦，那我直接找顧主任還是找誰？”趙起武說道。
“保護所的顧主任嗎？找他就行。他沒和你家聯系嗎？前一段他不是一直在這片轉悠嗎？”大叔奇怪道。
“哦，那一段我沒在家，在鄉下地方，手機都沒信號，估計他找不到。”趙起武解釋了一句。
“那你現在給他打電話就行，要快點，過一段統計完就要動工，說不定過段時間補助發完，還得變方案。”大叔又好心提醒了一句。“對了，你有電話不是？給居委會這邊留個你的電話，到時候有個啥事兒我們也方便通知你。”
“好的，不過我不在這邊的時間多，不行你們就塞個紙條進去，我回來了就看看。”
大叔樂了：“行，有你這話就行。主要以前沒見過你家人……”
趙起武笑了笑就趕緊出門打電話。
顧主任一聽是他，就抱怨道：“我一直給你打電話，一天打倆打了半個月，你怎么一直不在服務區？現在有空嗎？我去找你。”
“有空有空，我去找你吧，別讓你們再跑了。”趙起武都不好意思了。
“那行，你打個車，給司機說天壇這邊的研究所，別走錯了。”顧主任說道。“這會兒就我們幾個人在加班，你到了打電話，不然找不到人。”
半小時后，趙起武就站在了研究所內，聽著別人給他講解的方案。
便宜的就不用說了，老趙表示，咱只聽貴的。
毫無疑問，最昂貴的就是全部原汁原味的復原，材料全部是同年代的材料，上的漆都是按照當時年代的配置，保證一切做下來，這房子就和當年剛蓋好的時候一樣。
價格嘛，不包括花園和院子的整修，只是房子修下來，就夠買幾套普通民宅的。
實際上還是有改造的，比如后面肯定要建幾個車庫，還需要安裝一些現代化設備，比如最簡單的門鈴肯定要的，畢竟現在也很少專門設置個門房住門口看門。
當然這些東西都會做的很隱蔽，不會顯得太突兀，不然那還修個什么勁兒，直接全現代化多好。
實際上也虧得這時候老東西價格還沒上去，一些傳統技術沒受到足夠的重視，價格還是便宜的。
而且根據介紹，這種修繕工作，還和一些學校合作，到時候一些學生就是打白工的——畢竟這種實踐機會也不是隨時都有的。
趙起武問道：“那花園和院子呢？”
“那得看你的個人意愿！”顧主任等他看完，就親自過來和他談。“你如果按照古代園林設計，那個價格也沒譜兒，有些名貴樹木，就算現在運輸方便，價格也不會便宜。你要想做我們也給設計方案，免費的，但是等動工你就得付錢了。”
說著就站起來，給他找圖紙：“現成的圖紙都有，看你自己選擇。像是你隔壁的親王府，那是當旅游景點的，價格就高的多，普通的居所就便宜點。”
趙起武看來看去，有的不知道怎么選。
他很想把除了花園的幾進院子修的比原來更好點，也做的和花園一樣。因為原來的話院子里一般就幾棵樹，空地還很大。
但是他在西薩還停了一輛超大號拖拉機呢，到時候需要運貨過來，車庫的位置又不夠，總得有地方停吧！
魚與熊掌這種事兒，向來是最讓人糾結的。
關鍵他這種需求還沒法說，只能自己決定。
所以胡思亂想一陣兒，還得按照原來風格修，原來的就原來的，也沒辦法。
選好了圖紙，趙起武有些好奇：“顧主任，其他的房主也都是來你們這按要求修繕房子的嗎？那你們這還挺有錢啊？”
“你以為人人都有你這么好說話嗎？很多都不搭理我們的。”顧主任自嘲一笑。“有些都不打算繼續住的，都在空置著。還有些現在里面是單位，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吧？”
“哦！”趙起武點點頭。“那我這個車庫能多放幾個車嗎？如果以后我住的時間長了，朋友們多了，來玩的時候總得有地方停車吧？”
“再多留幾個車位的話，恐怕就要影響整體布局了。”顧主任為難道。
“顧主任，我這么配合，你再幫我想想唄！你看我那里門口也不能長時間放車不是？幫幫忙啊！”讓人幫忙的時候趙起武也不怕多說幾句好話。
“要不給建個地下停車場，你想要停多少車都行。”旁邊一個年輕人開口道。“現在新樓盤都開始建地下停車場了。你看你這里的位置，小花園下面就可以改停車場，只要做好防水工作就不成問題。”
頓時顧主任的苦臉和趙起武的笑臉就成了鮮明對比。
顧主任為難的是：“這種古建筑修地下停車場是可以，但是不管是修建，還是排水工作，都很麻煩的。說白了，就是花錢比較多。”
趙起武一擺手：“那你先預算一下，錢不是問題，只要能做好。”
“行！”顧主任一聽就來了勁兒。“現在原汁原味的四合院越來越少，你愿意出錢修繕，也是對我們工作的支持，這點要求我們一定滿足。”
于是幾個人商商量量的，忙乎了半個下午，才拿出來了一個顧主任口中的‘不成熟’方案。
即使如此，也比修個花園貴多了。
趙起武不在乎：“反正你們還貼補點錢，能貼補多少？”
“你要是把這些都算進去，我們最多就貼補百分之五。因為你像這個車庫，都不在預算內……”顧主任解釋道。
“不讓你們為難，百分之五也不少了。”趙起武點點頭。“怎么付錢？”
“這個倒是不急，咱們先確定好方案，然后我也要向上頭申報。”顧主任說道。“還有合作單位也需要過來簽字……”
“那就等他們都來了再簽字，到時候工程質量你們會保證的吧？”趙起武問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做的工作內容都會有記錄的。”顧主任笑了起來。“那邊還有倆沒轉正的，等著做出來成績轉正呢！到時候驗收方面你都不用管，修繕好如果出問題，或者材料方面有弄虛作假的，我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趙起武還有個問題：“這一套下來，挺麻煩的吧？需要多久？”
“最少也得半年以上吧！”顧主任盤算了一下。“一些材料就不用說，關鍵是園林設計方面，樹木花草我們總得保證將來都是活的。現在都八月份了，很多植物已經不適合移植，估計到明年三四月份才行，半年時間肯定不夠。”
趙起武眉頭當時就皺了起來。
不管修繕幾個月，他肯定沒法開著會飛的高科技拖拉機來回飛，就需要找個新據點了。
顧主任看他皺著眉頭，有些擔心他改主意：“你還有什么問題嗎？沒事兒，說出來我們給你想辦法。”
“我想這段時間我住哪兒去。”趙起武糾結道。“別處我也有房子，但是都太小了點。住慣了大院子，再住小的，我覺得呼吸都不通順。”
是啊，這里不但出來就是公園，而且院子大的能騎著驢溜圈，別處的院子有幾個能行的？
顧主任也惆悵，他很想說你就一個人一條狗，嗯，還有一頭驢，隨便找個院子不就得了——他還不知道現在那院子不養驢了呢！
但是這話只能心里想想，京城里的單位也不是個個都能牛氣沖天的，有些也憋屈的很。
像顧主任的這就是，他們覺得工作重要，但是人家一會兒搞城市規劃的，一會兒為經濟讓路的，他們也只能看看不說話——說了也沒人搭理。
“趙老板，我們聯系的時候，知道有要賣房子的，要不你再買一套臨時住著？”剛才那個提議修地下車庫的年輕人又開口了。
“離你那不遠就有一套，挨著醫學論壇報辦公場所，那個院子有三千多平米，比你那還稍微大點。”
趙起武當時就遲疑了。
年輕人又說道：“你等現在這座府邸修繕好了，再搬回去住。到時候新賣的這套再賣掉也不會虧，想留著的話，隨便修繕一下，出租或者掛牌當旅游景點都可以。我們這有記錄的，那座房子保存的也算完好，這樣的房子都有一定的歷史價值，買了肯定虧不了。”
趙起武當時就覺得，恐怕自己銀行卡上的那點錢，又要保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