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電視臺大門口，門口的兩個保安正在忙里偷聊。
年齡大點的那個正給新來的在傳授經驗：“小四啊，在京城當保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有眼力勁兒，昨天讓你記得領導們的車牌，你都記住了嗎？”
瘦小的年齡小的保安一臉恭敬地點點頭：“于哥，我都記住了。”
“但是那還不夠。”保安于哥很滿意小弟的態度，點點頭繼續說道。“只記住本單位的，也不能保證你這個飯碗就端的穩，還得有眼色……”
剛說道這里，一輛白色的普桑開了過來，于哥撒腿就跑了上去，敬禮問候一氣呵成，而后面帶微笑：“先生是來電視臺辦事嗎？有預約沒有？”
“沒有。”
“那得登記一下，把是由說清楚，麻煩你了！”
一分鐘后，重新回來的于哥收斂了微笑，一臉矜持地問道：“小四，通過剛才的觀察，你學到了什么？”
“態度要好。”小四點點頭。
“沒錯。”于哥點點頭，剛要說話，又來了一輛車。
嗯，這輛是自行車，于哥又跑上前去，把剛才的流程走了一遍。
小四很納悶：“于哥，你不是說要有眼色嗎？這輛自行車也有說頭？”
“沒錯。”于哥點點頭。“你看剛才那輛普桑，是老車牌。車上副駕駛坐著的那個，一看就是小頭頭。剛才這個，看著騎了個自行車，但是態度不卑不亢，穿的還是中山裝，來這里就像串門似的，這樣的多半也惹不起。咱們當保安的，態度好點沒損失，但是不小心得罪了人，那飯碗可能就沒了……”
“也就是說，不管見誰來，態度都要好是吧？”小四明白了。
“也不是，有些人暈著頭來的，就不能讓進。”于哥說道。“有的是從別處來的，個人或者小企業老板，就想來京城臺打個廣告。這時候你就要先講清楚，一個廣告最少得多少錢。如果他聽了面不改色還要進，那就讓進，如果一聽就不準備進了，那你也算幫臺里勸退了一個麻煩，然后做個記錄證明自己不是吃閑飯的……”
“我明白了，還要學習一點臺里的業務知識是吧？”小四很佩服的看著于哥。
“沒錯。”于哥點點頭。“關鍵是，你要什么人都不攔著，那你不就成了吃閑飯的嗎？時不時的能攔下個人，才證明咱們這個工作的必要性……”
“那這樣的車來了呢？”小四伸手一指。
于哥扭頭一看，就見到一輛奔馳正從路上朝這邊拐彎，再看一眼車牌，他當時就嗖一下站了起來，直接開門行禮一氣呵成，面帶微笑注視著這輛車大搖大擺地開了進去。
小四被他這行為嚇得說話都不敢大聲：“這來的是大佬嗎？”
“現在京城嚴查白牌車的事兒知道嗎？”于哥看小四搖頭就繼續說道。“總之現在還敢掛著的，那就是真家伙。而且這車你知道多少錢不？幾百萬的車……”
“幾百萬？”小四睜大了眼睛。
“沒錯。”于哥的淡定表情下，一雙眼睛卻是各種羨慕。“屁股下面坐著一棟樓，說的就是這樣的。而且這車主人我還認識……”
“你認識？”小四更好奇了。
“沒錯。”于哥很有榮耀地點點頭。“反正人家這車牌你也看到了，肯定不簡單。關鍵是人家還是大老板，北清技校知道嗎？”
“那肯定知道啊！”小四說著就一臉遺憾。“我本來還想去學開挖掘機的，但是沒錢交學費，而且人家還說了，我這小胳膊小腿的，開不了那大車……不過，技校的校長就不用登記了嗎？”
“當然不用登記。”于哥指導道。“技校就是人家開著玩的，人家還有一六九九網，騰云網。這位來電視臺就是打廣告的，那是電視臺的財神爺，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你耽誤了人家的時間，你賠得起嗎？”
“這么厲害？”小四有點不信。“分分鐘幾十萬，那一天得掙多少錢？”
“你還別不信。”于哥呵呵道。“你知道這位號稱什么嗎？人家號稱三環哥。知道這綽號怎么來的嗎？”
“不知道。”小四搖搖頭。
“三環內，人家有上百套房子。”于哥說著眼都差點紅了。“至少上百套房子，不算公司企業，就這上百套房子，你知道得多少錢嗎？聽說人家還有幾套大宅子，幾百幾千萬的那種……”
小四瞪大了眼睛，小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于哥口中的三環哥把車停好，帶著抱著弟弟的媳婦下了車，對面樓門口一個中年人已經走了過來，離老遠就伸出了雙手：“趙總柳總，歡迎歡迎，也歡迎一下這位小朋友。”
老趙伸手握了一下：“古主任，你還是這么客氣。”
“那肯定得客氣，誰讓你是我們的財神爺呢！”古主任滿臉都是笑容。“趙總是稀客，不來迎接一下，心里過意不去啊！”
確實是稀客，以前老趙去央視還得說半天情況才能進，現在來這個地方電視臺，已經得主任來下樓迎接了。
古主任一邊請三位上樓，一邊還客氣道：“既然趙總都親自出馬了，那這次廣告在原來基礎上就再優惠五個點，這是我職責范圍內最大優惠了。再多的話，我也做不了主。”
老趙點頭：“古主任給面子，多謝了。”
本來現在廣告合同都不用他來的，不過這一段比較忙。
馬上就是暑假，幾個網站和技校都開始加大力度打廣告，當然也都忙了起來。正好他閑著沒事，在家當奶哥也沒事，于是就跑了這一趟來。
央視臺的廣告固然效果好，但是價格也昂貴。京城本地臺就便宜很多，即使如此，這次要簽訂的是下半年的廣告業務，也是幾百萬的合同，優惠幾個點就不少了。
能有這么大優惠，還是因為地方臺就比較憋屈。旁邊不遠就是中心臺，這邊價格稍微高點，人家干脆加點錢跑隔壁去了。
簽合同還是很快的，都是老客戶，不需要怎么談，簽字蓋章一會兒工夫就了事。
古主任還想張羅著請客，不過老趙很客氣的推辭：“出來帶著弟弟來的，我媽還不樂意，得趕緊回去。”
古主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改天……”
他一開始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根據他了解，這位趙總還是大學生來著，怎么這次來就帶著媳婦抱著孩子——幸虧剛才沒有冒然說這是他們的孩子。
車剛啟動，柳清影就提醒：“下一站，建筑學院，找蔡教授。”
“好的，做好了啊！”老趙答應一聲，開車出發。“圖安睡著了吧？要不給放后座讓他躺著，一直抱著也挺累人的。”
“估計快醒了，得喝奶粉。”柳清影說著，一手托著弟弟，一手從包里拿出來一個奶瓶。“慢點開，等下醒了找地方讓他撒個尿再喂奶。”
老趙很放心的點頭，看來將來等自己有孩子，都不用自己太操心了。
結果一直等車到了地方，圖安才醒過來。
柳清影抱著小家伙在路邊找個花壇，讓小家伙對準花壇留下一泡童子尿，老趙伸手：“我來喂奶吧，你抱一路了，歇歇胳膊。”
在校園里，像他們倆這樣抱著孩子喂著奶的形象，還是很少見的。
所以蔡教授看到了他們就驚訝道：“你們不是還上學嗎？這么快？”
“我弟弟。”老趙被誤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主要是這三個人出門，太像一家三口，一般人也想不到，這兩口子抱著的居然是弟弟。
蔡教授頓時笑了起來，指著給他們倆開門的一位大哥說道：“鐘建設，你們以前都見過。他搞現代化設計還是挺有靈性的，這次讓他來怎么樣？”
“鐘哥好。”老趙也是看人下菜碟，到電視臺那會兒矜持的不行，這會兒就熱情多了。
鐘建設笑笑，他倒不是矜持，是上學太多太久，交際上不大行。
蔡老師就是當初給天人府搞修繕的那位老教授，天人府算是他的收山之作，現在年齡大了，就退出江湖了。
老趙現在是打算給地王閣那邊翻修，這次就不用費那么大勁兒，什么都保持原汁原味了——反正有一套了，這一套就是個備選項。
但是設計界他就認識蔡教授，所以來讓人家幫忙介紹個搞設計的。
蔡教授給介紹的就是這位鐘建設。
鐘建設之前還留過學，去學的西方建筑，后來回國后才又跟著蔡教授學古典建筑，雖然比其他學生跟著蔡教授學的時間短點，但是蔡教授既然介紹了，那肯定有真才實學。
雙方介紹之后，鐘建設就拿出來一套套圖紙，給老趙倆人看。
都是他之前的設計，沒大工程，最大的也就是幾百平的小四合院。所以現在他就急需做一套大工程，來打響名氣。不然一直小打小鬧的話，時間長了，就定位到小工程的，以后大活就沒人找了。
老趙給蔡教授打過電話也有兩天，鐘建設就利用這段時間做了點功課，比如扒拉出自己以前的設計，證明自己能接著很大的活兒。
等老趙看過他之前的設計之后，鐘建設才問道：“不知道這次趙老板是打算裝修成什么風格？”
“鐘哥咱們都不是剛認識的，你喊趙老板是諷刺我吧？直接喊小武就行。我就想把現在的那些破房子拆了，然后湊合湊合，湊出來點能住人的。”老趙早想好的。“然后空出來的地方，就設計成花園之類的，反正不空著就行。
沒那么多人住，就不需要那么多房子，干脆多建綠化，環境好就行。
老趙說著把鑰匙拿了出來：“回頭鐘哥去實地看看，這個你在行，我是外行，就不多指指點點了。我就一個要求，建個大點的游泳池就行。”
“那肯定沒問題。”鐘建設一口答應下來，這個要求，簡直都不能算要求了。
三千多平的大院子，本來就有兩個大花園，現在還要拆去不少破舊的房子，空出來的地方可以隨心所欲的搭配設計，一個游泳池，那都不叫個事兒。
中午照例是一起吃個飯，蔡教授非常給面子，也去了。
因為老趙怕他不去，特意請他回家吃的飯，那院子是他收山之作，他能不去嗎？
吃過飯鐘建設就要去看地王閣那邊，老趙還想說先送蔡教授回去讓他午休，結果蔡教授心情好，一擺手：“走，我也去看看去。”
地王閣還是老樣子，除了大門外墻能看，里面就是鬼宅，拍鬼片都不用布景的那種。
不過也沒人敢說來拍電影電視，王小二自己有影視公司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老話說的好，破家值萬貫，說的就是這種破家。意思是雖然家里很破，但是這個家還是能值好幾百萬，所以就是破家值萬貫。
蔡教授進門之后，開始還背著手淡定從容，結果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了：“這個閣樓最好還是保存下來……這個也應該保存好，這個位置的叫繡樓。聽名字你就知道什么人住的，現在這種保持的好的繡樓，可不多了……”
“繡樓啊？”跟著不吭聲一直擼貓的柳清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弟弟吃飯前就被黃大妮給接走了，現在她沒得抱，只要抱著貓跟著溜達。
蔡教授點點頭：“不錯，這樣的才是繡樓。你看一下前面的結構，那個前面的位置，就是女主人繡花的地方。”
“哦。”柳清影傻乎乎地點點頭，心說以前還不知道這些名堂呢！
蔡教授走著走著，又停了下來：“這棵樹長得真好，你舍得給換地不？不舍得那就得考慮把這周圍的房子也保存下來，不然不搭配……”
老趙聽著聽著就忍不住提意見了：“蔡教授，你這么一說，那這房子不還是照原來樣子修繕出來的，和原來那一套一樣啊？再說這就是一棵榆樹……”
沒錯，就是那棵冬天長榆錢的榆樹，現在郁郁蔥蔥茂盛無比，看著就喜人，關鍵是雖然挺粗壯，卻并不給人那種垂暮的感覺，而是讓人有種朝氣蓬勃的感覺，也怪不得蔡教授一眼就看中了。
“也不是。”蔡教授搖搖頭。“后邊那馬房就不用了，可以改成車庫啊！”
“那……”老趙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蔡教授嘿嘿一笑：“你不就想建個游泳池嗎？這到處都能給你建成游泳池。你看這兩邊的房子，是不是都成了雞肋？”
老趙看了兩遍破舊的房子，點點頭：“那倒是……”
主要是這些老房子建的真結實，破的地方除了木頭的地方和房頂上有些地方，別的就是墻根的地方有點被水侵蝕的風化，但是房子還是沒問題，都是大青磚的房子，就算房頂塌了柱子倒了，這些墻還能立個不知道多少年。
而且像外邊的圓柱子，那些柱子可都是好木料。
所以就成了雞肋，全部修繕花銷太大，而且也住不上，浪費。不修繕拆了的話，也挺可惜的……
蔡教授伸手一指：“既然不舍得拆干凈，那就給改造成亭子。你要想要水系，亭子下面都是水也沒問題，用現代科技，建造一個水循環系統，保證水是活水，你推開窗子跳出來直接就當游泳池也沒問題……”
鐘建設替老趙說出了心里話：“蔡教授，照你這么說的話，整個工程可是大工程，那個造價，恐怕會高很多出來？”
蔡教授點點頭：“是啊，估計做基礎設施，沒個大幾百萬都下不來。再加上修繕房子，還有最后的綠化，千萬都不夠。另外這個水循環系統后期還要維護……”
說著話他還看著老趙的臉色，見到老趙臉色一直沒什么變化，忽然話風一改：“不過做好之后，綠樹青水環繞亭臺樓榭，說是住宅，其實就是園林，堪稱人間仙境。有首歌是怎么唱的來著，夢里水鄉……”
老趙看著蔡教授帶著玩笑似的笑容，就明白了，這是老小孩。
別看是教授，年紀也不小，照樣是有一顆童心。
于是他就不吭聲，等著蔡教授繼續說。
蔡教授當一輩子老師，不怕老趙不開口：“你知道天人府那個房子，現在市場價能值多少嗎？”
老趙愣了一下：“怎么了？”
“那房子開價三千萬，這個暑假前就能賣出去，你信不信？”蔡教授笑呵呵地說道。
柳清影這次真吃驚了：“三千萬？”
鐘建設沒等老師開口，就主動解釋：“三千萬是低估了的。天人府修繕的好，所有看得見的東西，都是原汁原味的，不談其他的，單就研究價值就不菲。”
“如果房子一開始就是現在這樣，那根本不可能落到私人手里，肯定會是文化景點，進門收你十塊錢門票都是便宜的。你看看周圍，就算那幾個王府貝勒府，修繕的也未必有你這個好……”
老趙當初決定修繕房子，就是因為那會兒就有人倡導保護古建筑。雖然最終保護效果也不是很好，喊的聲音也不是很大，但是確實是把這種保存比較好的，地理位置優越的大宅子，價格給喊高了不少。
而且還有個原因，蔡教授那是泰山北斗級別的人物，老一輩的這些人辦事情，都講究‘嚴謹’兩個字。他說是完全按照當初的年代修繕的，那肯定沒有偷工減料，沒有拿現代的東西冒充古代的地方。
所以有了他出手這個名頭，就是信譽保證，無形中也能給房子加個幾百萬——同樣裝修，外觀一樣，內在材料不同，價格也要天差地別的。
其實三千萬還是保守的說法，現在修繕的這么好的房子，基本上沒賣的。
關鍵以后想修繕的這么古香古色原汁原味，難度是越來越大了。
物以稀為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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