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實在太不凡了!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言語難以道盡。
一襲道袍披在身上,身形挺拔俊朗,面如冠玉,眉心一點朱印,不像凡間人物,更似神仙臨塵。
那人周身更纏繞住一種縹緲如風的氣息,站在那里,仿佛就處于天地的中心,天然生成一種與萬物親和的氣質。
大道如風,常伴其身。
那女子不知怎地,腦海中就浮現出了這句形容。
莫名其妙,卻又恰如其分。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那道袍男子深吐一口氣,洞中又是為之一暖,清風徐徐,眼睛悠悠睜開,虛室為之一亮,星辰似的眸子清晰地倒映著一切景物。
當視線中出現一個披風帶雪的女子身影時,視線頓時凝滯住了。
兩雙眸子對焦,靜靜對視,時間仿佛為之靜止。
一個眸子充斥著無盡的歡喜,而一雙卻是無奈中帶著驚嚇……
氣氛詭異,一片沉寂。
喂,快說點什么啊!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只過了好一會,那女子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擦了擦嘴角的晶瑩,臉頰紅彤彤的,上前淑女似地施禮,溫婉一笑,“請問真人就是武當山上的小師叔嗎?民女王靈兒特意前來拜師!”
現在江湖女子都是如此……直接嗎?
見眼前這女子眸中含波,柔情萬種,他頓時恍然。
又是一個看上我顏的世俗女人。
哼……膚淺!
呂純良心中更是無言,心臟怦怦亂跳,滿是驚恐……甚至為之驚嚇。
這女子是怎么上來的?
就和個鬼一樣!
最近這是怎么回事?
飛來峰的陣中陣是他親手布置,十年來無人可以闖過,但最近卻先有三個老師侄,現在又有這神秘女子,接連上了山!
到底是我布陣的手法退步了?
還是真如三師侄所說,江湖變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總有人想謀害貧道,我,呂純良,絕不下山!
“女俠,山上清苦,非是俗客能留!收徒是不可能收徒,一輩子都不可能收徒的。你還是快快下山吧!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呂純良恕不遠送!”呂純良施了一禮,二話不說,就要送客。
他可不為因為對方是一個美貌少女,就會對其另眼相看。
要知道,他呂純良躲避深山,不愿下武當,就是為了不沾因果,不理江湖恩怨。
沒想到人在山上坐,禍從山下來!
江湖人本就是麻煩,女人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真的實在……
太麻煩了!
“呂純良?”而此時那王靈兒卻似是沒聽到呂純良口中的決絕之意,心中卻是驚喜。
他就是武當山上小三瘋,當今掌門的小師叔?
這是何等清雅的名字?!
沒有高高在上的故作高深,更是顯示出名字本人的善良和淳樸。
“師傅,你別趕我走啊!”王靈兒見呂純良朝洞府深處而去,大驚之下,連忙死死抱住呂純良的胳膊不放開。
呂純良使勁想要拽出手來,但發現一時卻是掙脫不出來。
眼前這英氣少女雙臂似有無窮的力道,緊緊鎖住了雙臂。
他這才認真打量起了對手,頓時無奈了。
只因對方已經是武夫六品,而他自己卻仍只是一個筑基武者。
是的!
呂純良發現自己練武走火入魔了。
十年之功,一元煉竅,他還悲催地停留在筑基期。
筑基之后,為周天境,又分為正、奇、隱三品 周天境的功夫就是將淬煉好的真氣在周身經脈中搬運,完成周天循環,即為功成。
這周天又根據經脈的多寡,分為小、中、大三種周天。
小周天是真氣在十二正經中運行,而中周天又要加上奇經八脈。
至于大周天,則更是要將連人體諸多潛藏不為人知的隱脈也包含在內。
三種周天,三等功夫,三品境界。
每達到一重,真氣循環,生生息息,恢復速度也就越快,戰力大增,持續力更是今非昔比。
正因如此,當今女帝天下布武,只有達至周天境的武夫才算入品。
十二正經為九品,奇經八脈為八品,周身隱脈為七品。
而呂純良現在……
不入品!
至于原因,還是老樣子!
實在是他天賦過了頭……
一元煉竅,煉化十二萬九千六百個竅穴,凝練的真氣實在太過雄厚了。
如果說別人的真氣是一口泉眼。
而呂純良的真氣就是一座湖,一片海。
這一切只因為,武道修行本就是一步一步夯實根基。
而他卻似乎在筑基這一步,硬生生練武成仙,步子邁得太大,一下子似乎扯到……
正所謂,下層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如果說,別人練武相當于原始人蓋一座房子,那么他呂純良就是蓋一座摩天大廈!
光是打地基就花費了十年,可以想象這座大廈的每一層建造起來又何等費工夫。
可以想象,光是打通十二正經這進入周天境的第一步,又要花費難以想象的苦功。
而目前的他體內真氣雖然雄厚,若是一股腦使出,威力強悍,不差于江湖上頂尖高手。
但真氣用完了卻不能通過經脈的周天運行,自發回復,必須事后打坐吐納才行,難以持久而戰。
真·一擊之力!
武功再陷關卡,呂純良仍是悲從心來,卻不忍心怪自己犯了錯!
誰能想到,優秀過了頭,也是一種錯!
更過分的是……
眼前這英氣少女年紀輕輕已是六品境的高手,修為超出他許多,卻口口聲聲要拜自己為師。
我好難!
“女俠,你見我如何?”呂純良不再徒勞掙扎,干脆放開雙手,不做掩飾,任由對方窺探,反問了一聲。
不裝了,我攤牌了!
等到她見到自己的真實修為,應該就不會傻乎乎地糾纏自己了吧!
師傅,這是在……
考驗我嗎?
王靈兒見狀愣住了。
我該怎么回答?
挺急的!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呂純良,腦筋飛快轉動起來。
一時間不明白呂純良話語中的深意,她不敢回答,只覺得眼前這位年輕師傅周身環繞著一種莫名的大道氣息,如頭頂青天,高古縹緲,無邊廣大,常人難以揣測。
良久后她才小心翼翼開口了,“師傅,功深造化,已趨道境,似真仙臨塵,恕徒弟我眼力不夠,難測師傅之萬一!”
難道她看不穿我的修為?
呂純良面孔瞬間精彩極了。
哎,我真該死的天賦!
看著對方努力眨著大大的眼睛乖巧討好自己的模樣,呂純良暗感頭疼。
這江湖少女先入為主,怕是賴上自己了,自己再怎么解釋也是無用吧!
該怎么擺脫她呢?
王靈兒心思玲瓏,察言觀色之色,立刻心生不妙。
師傅何等高人,別人求見其一面不可得!
王靈兒啊王靈兒,你真的實在太冒失了……
你這么貿貿然闖山,不把你趕下山去就不錯了,又怎會收你?
只有……
想到這里,她雙手合十,跪倒在地,誠心三拜九叩,“好讓師傅知道,靈兒是真心誠意想拜你為師的,絕無二心!此為徒弟的拜師禮,請師傅一定要笑納,求求了……”
說罷,王靈兒雙手托著一物高高舉起,晶亮的眸中盡是乞求。
拜師禮,什么拜師禮?
呂純良正在皺眉苦思,怎么打發這個莫名其妙送上門的女徒弟,本能掃了一眼,頓時挪不開視線了。
只見王靈兒手中赫然是一柄通體黝黑的玄鐵重劍,三尺三寸三分,看上去其貌不揚。
但呂純良怎會是以貌識劍,在此劍之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古老縹緲的氣息,不似人間之物,似從天外而來。
就好比是那懸于天上億萬年的隕星一招落于人間,神物自晦,等待明主,有朝一日,綻放其絕世的鋒芒。
這拜師禮,好香啊!
等等!
此事另有轉機。
呂純良心中靈機一動。
從小到大,他都有個困惑。
他天生練武附帶特效,武學也會產生異變。
異變武功是只有自己可以練成,還是別人也能學呢?
這是一個問題!
一直沒有試驗的機會。
若是拿武當的人試驗,萬一出了什么后果,實在有點下不了手。
所以十年以來,他一直沒傳播自己的獨門武學。
眼下卻是個絕妙的機會。
這個便宜徒弟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自己送上門來,還帶著難以拒絕的拜師禮。
那就讓她去練練看,看能不能學會。
學會了,一切自然好說。
異變的武學也大有作用。
若是學不會……
抱歉,那是你天賦不夠。
誰讓為師骨骼驚奇,是那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什么?
練武出了事!
大膽,孽徒竟敢陷害為師,趕出山門,自生自滅……
還敢反抗?
為師,不,武當山可不是好欺負的!
一瞬間,呂純良就想好了種種對策。
核心對策就是八字要訣。
事不關己,不沾因果!
一瞬間,他看向英氣少女的眼神都變了。
“好吧!見你拜師心誠,貧道就先勉為其難收你為記名弟子!”呂純良佯裝為難道,“為師武功一日沒有大成,成為天下第一,絕不收真傳弟子!”
只是……
記名弟子嗎?
王靈兒暗暗嘀咕起來,但轉而一想,不驚反喜。
記名弟子,也是弟子!
自己貌美如花,天真可愛,師傅肯定會喜歡上自己的。
只要師傅成為天下第一,自己作為開山大弟子,成為真傳弟子,不是順理成章!
“徒兒王靈兒,拜見師傅!”王靈兒乖巧地單膝跪地施禮,“請師傅放心,弟子定當好生練武,絕不敢有辱師傅名號。”
為師…有名號?
呂純良面色古怪,但表面還是煞有其事地點頭道:“很好!我武當山貴為江湖名門,不收無根之輩!徒兒,和為師說說你的來歷吧!”
王靈兒一聽,面色一瞬間急速變幻起來,時而憤慨,時而仇恨,時而傷心……
最后千言話語都匯聚到了口中,她才悠悠地開口了。
“這就要從一個“莫欺女子不如男”的故事開始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