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掠空,當頭斬落。
邪意肆虐,侵染萬物,刀芒所至,血色擴散,不祥之意盤恒心頭。
血刀煌煌,一旦落下,恐怕連血肉靈魂都會被化為膿血,頓生大恐懼。
一時間,七子和七煞都呆在原地,動彈不得,只等滅頂之災降臨。
锃锃锃……
突兀云層分開,竟又是三道真氣絲線落了下來,繃得筆直,韌如鋼絲,重重纏繞過去。
血刀凌厲,氣絲堅韌。
二者糾纏,立刻就有火星四濺。
呂純良坐于山頂,全神貫注,十指連連結印,彈動不止,如撫琴弦,牽引氣絲。
他分心二用,七道控制七子擺陣,三道如長索,纏住血刀,與其糾纏。
“江湖高人,欺負小輩?”蒼老尖銳從山下傳來,帶著質問。
呂純良輕笑回應,“在下不過年方十八,還沒你七個手下歲數大,何談以大欺小?倒是你一把年紀,要欺負我這個江湖后浪嗎?”
“你……”此話一出,那蒼老聲音頓時沒了回應。
你說得很對,真的老后浪了!
老夫竟然無言以對。
那所謂的老祖這才想起,這武當小師叔輩分雖高,但歲數卻小,可不正是江湖后浪嗎?
他年紀百歲,與其交手,可不正是倚老賣老,欺負后起之秀!
嘴皮說不過,他干脆不再廢話,一刀狠過一刀地劈下。
本就是江湖老魔,聲名狼藉,又在乎什么顏面?
血刀斬滅,污染一切,化物為血,邪異無比,刀勢更是兇猛。
三道氣絲頓被連連斬斷,潰散為真氣,隨后雖然立刻重聚,但也難以阻擋。
“點子扎手,風緊卻不能扯呼,苦也!”呂純良暗暗叫苦。
老魔原本氣息深藏,但一旦出刀,自然逃脫不了他的感應。
飛來峰不遠處,蕩魔峰下深藏著一道幽幽冥冥的氣機,隱隱與外界勾連,血氣翻滾,蔚然成片,仿若一汪血海,盤旋在伏魔洞外,煞氣滔天。
這是……
呂純良心中一動。
后天之上,先天妙境,任督二脈貫通,搭建天人之橋,真氣離體會與天地元氣產生某種神秘的勾連,武道意志具現,化作真實外象。
此謂之……
先天玄象!
先天玄象不是幻象,而是具有某種真實的異力,因人而各有不同,能力更是遠超想象,非等俗武功可以比擬。
等等……
這玄象凝而不化,還沒徹底成型,帶著本質上的虛浮之感。
后天以上,先天未滿!
半步先天嗎?
呂純良頓時有了判斷。
先天高手,堪稱一代宗師!
半步先天,也非等閑!
這老魔企圖武當,絕不止貪圖權勢這么簡單,他一入武當,就率先盤踞在伏魔洞中這自然天生的煞地之中。
莫非其中有他成就先天的機緣?
呂純良心沉谷底,眼見老魔攻勢洶涌,三道氣絲無法阻擋,沉聲喝道,“我要全力抵御老魔,無暇顧忌你們,你們趁機脫困!”
“是!”聲音在心頭回響,七子齊聲回應。
嗖嗖嗖……
隨后他們渾身一輕,只見氣絲倒抽而回,手腳大松。
飛來指!
一指遙點,飛來峰上氣機沖天而起,似飛鳥掠空一般輕靈,眷戀地纏繞在一指之間。
無上鋒銳,直逼霄漢,一劍從天外飛來,無聲無息一剎那,萬物兩斷。
彈指一劍,勢若飛來!
“好劍!武當小師叔,果然名不虛傳!”伏魔洞中傳出一聲長嘯,聲若癡狂。
隨后一刀反沖而起,血光大盛,如大河滔滔,血水無量,淹沒人間,天穹化作一片血幕。
化血神刀,污染人間!
這是何其凌厲的一劍!
這是何其霸道的一刀!
山下,一時間七子、七煞都看得驚了。
隨后劍氣、刀勢相撞,竟是無聲無息而涅滅,交接處一片空洞,萬物不存,一切都化作虛無。
“武當小師叔,等我出洞,再向閣下好好討教!”伏魔洞中一聲冷哼,隨即無聲。
老祖魔威久鎮江湖,兇名遠播,小兒聞之而止啼,有著“血海不滅,老魔不死”的魔道傳道。
而武當小師叔天資再高,也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山上后起之秀,雖有一些玄妙手段,但如此輕的年紀,武道境界能高到哪里去?
而現在交手后,武當小師叔和老祖竟然未分勝負!
甚至聽話語中的意思,老祖一招之下更是隱隱落了下風,乃至吃了悶虧。
要不然以老祖兇戾的性子,可從不會說如此露怯的話。
七煞心膽俱寒,突然發現自己的靠山并不如想象中的牢靠。
內心變化,他們底氣盡失,再無之前的浩瀚兇威,手上動作也為之遲緩,血海兇陣也頓時為之停滯了剎那。
“好機會!”謝寶樹率先回過神來,果斷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當機立斷,大聲喝道,“敵心已潰,不宜久戰,速速破陣!”
混沌歸元掌第九式,混沌歸墟!
他拼盡全身之力,一掌轟出。
掌心如有旋渦,灰灰蒙蒙,盤旋不止,如同末世磨盤,將一切都碾得粉碎,打碎最基本的結構,重返混沌。
“好機會!”七子在飛來峰上練武日久,心意相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搶先出手!
北斗七殺劍,七星垂落……
玄天無情刀,切割萬物……、
白虎攝靈拳,萬靈臣服……
玄武撐天式,巍然不動……
青云步天梯,青云直上……
神龍吸星手,隔空攝拿……
七子合一,招式轟到一處。
七股迥然不同的真氣合到一處,刀光、劍影、拳印……血海兇陣為之震撼,頓時裂開一個大口。
“走!”趁七煞還沒回過神來,七子一涌而出。
剛一脫困,他們更是片刻不停,直返天柱大頂。
“你們逃不了的!”七煞追之不及,怒吼出聲。
“麻煩,大麻煩!”呂純良坐于山巔,將這一切看在眼里,體內真氣空空蕩蕩,前所未有的虛弱。
真·一擊之力!
一元煉竅,武道筑基,一日不得突破,真氣就無法生生相息,采集天地元氣自發恢復。
一旦用盡,就無法及時補充,必須花大功夫,打坐運轉氣血,煉精血,重化真氣。
與那老魔隔空對拼一招,他真氣瞬間耗盡。
此魔,當真兇猛!
若非自己高坐飛來峰頂,這老魔也看不清自己虛實,不然當真危險了。
如今那老魔盤踞在伏魔洞中,不知道在利用煞氣修煉什么魔功,一旦等他功成出關,后果更是不堪設想。
畢竟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麻煩還不止這點。
那血魔七煞修煉血道魔功,真氣互通,血海兇陣之下,七人真氣合一,每一招都有七倍功力。
如此一來,哪怕自己可以勉強拖住老魔,武當七子也是擋不住!
一力降十會!
任何招式都是無用,除非有玄天七星陣還在武當……
“咦,等等!陣法倍增真氣,以陣對陣!”呂純良心中靈感一現,一段忽視已久的記憶浮現出來。
他先是打坐片刻,淬煉出一縷真氣,隨后立刻睜眼。
七星八卦陣!
他取出之前所使用的七星陣圖觀看了起來,真元隨之運轉,不一會就有氣息逸散而出,一滯一升,謂之一截。
每一截,真氣就暴漲一倍,七截之后,就……
隨后他心中一喜,正準備隔空傳音,但什么也沒發生,隨之苦笑。
真氣空空連傳音都做不到了!
于是……
他匆匆取出一卷空白圖卷,親手書畫起來。
“牛兒,速送此圖下山!”
吽……
一聲牛吼,雄壯身影甩尾如鞭,晃動雙角,下山而去。
太和殿中,七子相對而坐,面色蒼白,一臉心悸。
“這次真的好險!若不是小師叔祖及時出手相救,我們真的危險了!”郝仁真沉聲道。
“現在不是慶幸的時候!我們雖然暫時脫困,但血海兇陣一日未破,武當危機就一日沒有解除!”莊小樓提醒眾人。
“該怎么辦呢?難道還找小師叔祖?”蕭樂天不禁又問。
“不可!若是什么都找他老人家,還要武當七子做什么?”上官凌云搖頭。
“再說,七煞背后還有一尊老魔頭,這是小師叔祖大敵,我等怎能拖他老人家的后腿!”伍超然點頭贊同。
“嗯、嗯、嗯!我們不能成為拖累!”晏采薇在旁弱弱附和,眸子堅定。
“各位師弟、師妹所說有理!血海兇陣,雖然難破,但我們此行也不是一無所獲。此陣能合七煞真氣于一體,功力暴增七倍,若是我們能還原并學會小師叔祖之前操縱我們所布的七星陣法,以陣破陣,相信血海兇陣必能迎刃而解。各位,誰領悟了其中精妙!”謝寶樹一錘定音道。
其他六子對望一眼,卻是為難。
小師叔祖學究天人,一身所學功參造化,何其精深!
他們自忖不凡,但也沒有半點信心只是使用一次就能學會小師叔祖這個武學奇才的本事。
該怎么辦呢?
只能繼續找小師叔祖嗎?
吽……
低吼如雷,震動得殿外金鐘作響,殿內一片嗡鳴。
“快,快躲開!”
“老大的青牛!”
“這是……異獸?”
腳步聲凌亂,眾武當弟子聲音惶恐。
七子卻是不驚反喜。
“這是小師叔祖的大青牛!”
“異獸下山了!”
“難道……?”
他們對視一眼,心中升起一個大膽而又驚喜的猜測,急步沖了出去。
剛一走出殿門,七子就看到天柱峰上下,青石臺階上,一個壯碩如小山的龐大身影踱步而上,遠遠就有無形地壓迫感籠罩而來。
眾武當弟子一臉驚恐,不自覺地連連后退,不敢靠近。
而大青牛背上赫然背著一捆卷起來的長長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