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真氣化刀,無形傷人,萬物斬斷,此刻卻夾在一雙纖細手指之間,動彈不得。
空手入白刃!
這是何等手段?
他到底是誰?
在場之人,都驚住了。
兵器之銳,不是拳腳可比。
刀劍之下,血肉之軀,瞬間殞命。
想要空手入白刃,非要武功徹底碾壓于對手不可。
但要知道,這可是天下第一刀所斬出的無形氣刀,擦刀即傷,中者即死!
誰能以一雙手指應對?
若非親眼所見,之前是絕不敢想象!
到底是哪位高人出手了?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武道高手,更不缺先天宗師之流,現在卻從始至終,都沒察覺到有人一旁,無聲無息地出現,仿佛光天化日變成一個大活人一般。
當真是又驚又恐!
若這人心懷歹意,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順著手指向正臉望去,只是看了一眼,他們就楞在原地。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什么想象中仙風道骨的高人前輩,只是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年輕小道而已。
只是……
這是怎樣的一張面孔?
夜幕之下,光線昏暗。
那一雙眸子卻如燦若星輝,微微闔目間,精光四溢。
眉心朱痕,赤紅如丹,更顯豐神俊朗,周身衣袖漂浮,更有氣機凝聚成云,升騰不止,襯托其身,似云中仙客謫臨凡塵,縹緲難尋。
不凡!
實在不凡了!
這世上有一種人,你只要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天生不凡。
從未想過,江湖上竟真有這樣的人。
手夾氣刃,風輕云淡!
那人嘴角微微含笑,仿佛在做一件最微不足道之事一般。
一靜一動,更有一種天生就與萬物合一的氣質,一舉一動,蘊含道韻。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言語不足以道萬一。
而在那雙清亮眸子之下,青年刀神、范無心、三大刀王等周身一涼,只感覺所有的偽裝都被揭開,從內而外再無秘密可言。
無形壓力落下,壓在心頭,一時失語。
青年刀神縱橫江湖一生,畢竟非同凡俗,率先反應過來,已經是滿滿地忌憚。
相比幾個小字輩,他功力精深,體會自然更多。
此仙,不,此道看上去如天人臨凡,一眼望之,為之震懾。
但偏偏在他感應之中,此道氣機毫不泄露,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這種直覺和感應的巨大反差,讓青年刀神不見輕松,反而越發忌憚。
他以人化刀,打磨一生,早已對周身氣機把握到了精細入微的程度,人體一點一滴的變化,哪怕氣血的微微浮動,也逃脫不了他的感應。
但偏偏在這突然出現的年輕小道上失去了效果。
此人對于氣息的把握,達到了不泄一絲的程度,功力很可能不在他之下。
但再看其歲數,卻又覺得,實在難以想象。
如此年輕的先天宗師?
實難想象!
青年刀神眸子幽深,只是這一盯,虛空中就有無形的氣機透空而發,逼迫了而來。
而呂純良面孔笑容不改,所有勁氣,都如春風拂面,化為無形。
一時高下立判!
青年刀神眼眸劇縮,沉聲而問。
“尊駕,到底是何人?”
年輕小道淡淡而笑,“貧道是誰,而不重要!世外之人,不涉江湖斗爭,名字只是一個稱號而已。此來,只請閣下給貧道一個面子!貧道此來只為尋一人而來!”
“哦,是誰?”青年刀神不置可否,反問一句。
“正是閣下的第四徒,范無心!”呂純良手指范無心,笑道,“貧道尋訪北天門蹤跡而來,此人與其頗有淵源!還請閣下刀作留情如何?”
范無心一聽,頓時面色為之一變。
“是這樣嗎?原來尊駕也與北天門不對付!這倒真是巧了……”青年刀神詫異一笑,“看來我倒是誤會閣下了!”
話音一落,他微微側身,卻是回身反手就是一刀。
此時青年刀神眸中已然盡是殺機。
天刀不仁,損他人之生命,以奉自己之有余!
這一刀之真意,一旦傳了出去,江湖上那些迂腐無知之徒必然會視之為魔道之流,引來無窮盡的麻煩。
到時候哪怕他修為高深,有神刀之名,在江湖上也是立足不下去了。
所以必須斷絕一切后患!
當頭一刀,其中凌厲之意,收斂為一線,連空氣都為之破開,露出一道清晰地白痕,卻是無聲。
只因這一刀之迅疾,已超過了聲音。
又是一雙手指悠悠伸來,敲到好處地將刀刃夾在指間,動彈不得。
一指一刀!
青年刀神連續兩招破空而來的氣刃,竟是紛紛被夾住。
“閣下這是為何?”呂純良笑容微微收斂,沉聲而問。
“哼!你鬼鬼祟祟躲在一邊!我神刀山莊的秘密以及老夫的底細都被你窺探殆盡,你以為老夫還會放你離開嗎?”青年刀神冷哼一聲,此時眸子中已經是不加掩飾地殺機。
“回來!”他伸手遙遙一招,只見被呂純良夾在指尖的無形氣刃顫動不止,仿佛有著靈性,生出磅礴大力。想要強行掙脫而出。
兩指纖細,卻如同鐵牢一般,將刀刃死死夾夾住,動彈不得。
咔擦!
猛一發勁,從中對折!
只見兩柄刀刃竟是被硬生生從中折斷,崩散成無形的刀氣,又被一記長袖給吹散成云煙。
指斷神刀?
此人是北天門的敵人!
范無心見到這突然冒出的年輕小道,竟有如此驚世手段,頓時感覺到濃濃不妙,心沉谷底。
青年刀神在前,無名道人在后!
怎么看,今日他都沒有活路啊!
三大刀王卻是心頭升起了希望。
本料想今日必死無疑,卻有這神秘道人出現,看來有救了!
而山莊四周更有一個個身影探頭探腦地冒了出來,臉孔上皆是劫后余生地僥幸,以及難以道盡地驚詫。
這次品刀大會,波折迭出,簡直讓人目不暇接。
先是仙刀出世,還沒多看幾眼,就有書生獻刀刺殺,然后就是師徒相殘的慘烈局面……
甚至有魔丹出世,一朝三大刀王一朝突破,四大先天圍攻老刀神,將其逼到絕境……
沒料想刀神以人為刀,藏刀出鞘,又返老還童逆轉局面,卻由神化魔,屠戮眾人……
直到這神秘道人出現,空手入白刃,指斷氣刃,才讓人有喘息之機……
這局面變化之快,反轉、反轉、再反轉……直如走馬觀花一般,每每遇到絕境,似乎大局已定,立刻又生出新的變化,讓人眼花繚亂,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喂,你們剛才聽到了沒有?那仙刀的主人喊這年輕小道為神仙大哥!”
“嗯?莫非這神秘道人就是那刀分洪水的仙人不成?”
“什么仙人?依我看,這分明是一尊武功到了匪夷所思之境,從而能永葆青春的武道高人!”
“有道理!哪里這么年輕的歲數,就成為先天宗師的!這這不可能!”
“刀神遇刀仙,這下子有意思了!”
行走江湖,武功不一定高,但眼力見一定要有。
三言兩語之間,這些江湖眾人都得到了一個不是真相的真相。
眾人竊竊私語,聲音雖小。
但場中那個不是武道高手,聽覺敏銳,瞬間變了臉色,看向呂純良的眼神早已滿是忌憚。
那范無心卻是陰沉著臉,心沉到谷底,目光更是朝四周游離起來!
“原來你就是那用刀分洪的刀仙!”青年刀神目光赫赫,一向冷酷的眸子破天荒地迸出躍躍欲試之戰意。
“刀仙?我又多了一個名號!”呂純良嘴角微微抽動,滿滿地無奈。
下山之前怎么說來著?
低調,低調,再低調……
但不過是信手出了一刀,怎么又多出這么個名號?
爭名奪利,名號這東西,每多一個就是一重麻煩啊!
看到青年刀神的眼神,呂純良哪里還不明白此人心中所想。
麻煩,真是大麻煩!
呂純良搖頭而道而道,“各位,你們都認錯了!貧道世外之人,那稱得上刀仙之名,貧道只是機緣使然劈出了那一刀而已!”
機緣使然?
青年刀神一聽,嘴角咧出森然弧度。
“我在天下第一刀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終生苦尋刀道對手而不可得,故被人稱為刀神!而先天之上為玄境,本料想這輩子再無指望。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刀仙!好好好,老夫今日就要試試到底是我這刀神更厲,還是尊駕這刀仙更高?
百年練刀的本能告訴老夫,若能戰勝尊駕,老夫就能窺到那玄之又玄的境地!”
說到此處,青年刀神不復之前高駕其上,而以凝神戒備之態,面朝眼前這年輕小道,雙手做舉刀之態,肅穆開口。
“尊駕,請看刀!”
落地有聲,聲出而刀落。
青年刀神卻是連四個逆徒都不看在眼中了,只剩下那悠然站在眼前的身影,猛然腳踏出一步。
他身形在原地微微扭動,下一刻整個人就化作一柄無匹的刀芒,沖上高空,當升到極致,劃出一道森然曼妙弧線,驟然墜落。
天人一刀!
刀神遇刀仙,言語不足道,只在刀上說!
那一刀從空而落,恍若流星,頓時斬破了虛空,照亮了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