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年輕小道,外有強敵,自生清凈。
僧,是天生佛子,寶相莊嚴,如佛親臨。
為爭道統、信徒,僧道明爭暗斗,往往不兩立。
但此時酒肆中,場景卻是大不相同。
孫百忍這黑臉少年手中握刀,卻見寶相佛子拜在神仙老爺這道門高人面前,更是面色古怪。
和尚,你之前在外邊可不是這么說的!
說好的佛道不兩立呢?
你怎么一進來就拜倒了!
你這和尚可真的太秀了……
少年一時間江湖觀都被這徹底顛覆了。
“果然是少林的高徒!欲練神功,先修佛法!從外面我就感應到了少林一脈相承的禪道佛功。”而此時呂純良卻是伸手虛虛一托,將少林佛子扶起身來。
“前輩果然神目如炬!”佛子真秀合十而道。
“真秀你這小和尚就不要客套了!坐!”呂純良微微擺手,卻是奇道:“本座倒是奇怪,你第一眼是如何認出我的?”
真秀緩緩坐于桌前,雖滿桌都是酒肉葷腥之氣,他卻面無異樣,只是笑道:“數月前的道門大比,道門青年俊秀一一展現平生所學,小僧也是有所耳聞的。但金剛寺為我少林分支,有先天高手坐鎮,敢于一人闖入安息城的,卻是無人可以做大。只要看到了前輩真容,小僧這才知道竟是武當呂真人真身到此!”
說到這,佛子真秀又是合十一禮,再次相求道。
“自從百年前少林大劫之后,封山已有百年!小僧下山,原本是想解決百年前的舊事,讓少林再次開山收徒,廣大禪宗。但現在又有金剛寺再起禍端,掀起江湖豪杰,少林也不可避免,請呂真人看在武當、少年千年淵源的份上,為江湖眾生計,出手相救!”
少林佛子二次拜倒,言語真切,發自內心。
“小和尚,不必如此!我武當三瘋祖師出自少林,由佛入道,這段香火緣分,你我兩派自于他人不同!你但說無妨!”呂純良伸手虛托,再次將佛子扶起。
“前輩高風亮節,小僧實在佩服!”真秀和尚面帶贊嘆之色。
積善之門,必有余慶。
少林封山百年,不涉江湖,今朝能得眼前高人相助,實在是先人福澤余蔭啊!
真是……
南無阿彌陀佛!
佛子真秀在心中默念了一聲佛號,這才悠悠開口而道,“前輩,此事說來話長。要從根源上,還要從百年前說起……
金剛寺以佛門橫煉金身著稱。
這橫煉金身,不是別派功夫,正是我少林獨門天下的金剛不壞神功。
一百多年前,本寺一火工頭陀不修禪心,一味追求武道威能,夜闖藏經閣,偷學了此門神功。沒想到此人倒是也個橫煉的奇才,不知不覺將金剛不壞神功修煉到大成,趨至后天極致境界,只差一步就能得入先天。此門神功,一旦修成,自然外生異象。紙瞞不住火,沒想到這火工頭陀被發現之后,竟是不知悔改,盜取了達摩祖師的天珠舍利,一朝突破先天,殺死了達摩院長老,卷走了藏經閣七十二絕技之二十六,一路逃到關外。
山高路遠,這火工頭陀又為先天宗師,少林寺元氣大傷,一時也無法追究,只是傳言江湖金剛寺不準進入中原,不然手下決不留情。
此事暫且告一段落。
但經歷此事之后,少林也元氣大傷,更有五大魔教趁虛而入,攻上山門。
少林雖然勉強退敵,但卻也是徹底衰敗下來,不得不封山百年,不涉江湖,恢復元氣。
說到少林舊事,佛子真秀話語雖然平靜,但面容難免有暗淡之色。
呂純良微微點頭。
這少林百年封山之事,他在武當典籍中也有所耳聞,現在由當事人到來,自是別有細節。
一旁孫百忍更是側著耳朵,一字也沒有漏過,如此江湖奇聞,可不是什么人才能聽到的。
“佛子進去多久了?怎么半天還沒有動靜?”
“那妖道手段詭異,佛子不會出事吧!”
“胡說什么呢?佛子得佛祖庇佑,豈是妖道所能傷的?”
酒肆之外,那金剛僧的眾多僧兵等得急不可耐,卻一張無形氣墻卻將他們牢牢擋在了外面,一步進入不得。
此時酒肆之內,卻又佛子禪音,悠悠回蕩。
“百年之期將至,少林重開山門,就在當下。但從江湖秘聞中得知,金剛寺又有動作。金剛寺乃我少林分離的旁支,又被稱為西域少林,若是為禍江湖,必然再毀我少林佛名。
于是小僧以勸導金剛寺重回本門的名義,表面上是來拜訪金剛寺中,其實卻是打探消息,終于被我窺探到了金剛寺的隱秘。
金剛寺表面上對小僧頗為恭敬,原來這一代主持真凈和尚竟是與江湖一個隱秘勢力北天門勾結,效仿當年少林寺十三棍僧助唐王奪天下的典故,攻下安息城只為抓捕壯丁,大練僧兵,背后目的,竟是意圖回到中原,取少林佛門正統之名而代之,甚至以八百僧兵擾亂江湖,與北天門圖分武林。
這金剛寺為禍江湖,毀壞佛門聲譽,小僧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顧。
但這金剛寺的護法真剛禪師為身居龍榜二十五位的不壞金剛,金剛不壞神功已到金身不滅的地步。
小僧無力為敵,只能暗藏下來,等待時機。
只等到呂真人今日到此,小僧才終見希望。
請呂真人為江湖眾生,以免大劫再起,生靈涂炭,出手鎮壓金剛寺!”
說到此處,真秀雙手合十,三拜而求。
北天門嗎?
呂純良卻是暗暗沉吟,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只因他隱隱覺得此事不對。
之前他所見,北天門的天詔可是要討伐金剛寺!
怎么這佛子真秀口中卻成了金剛寺與北天門勾結。
他不認為,這佛子真秀是在說謊。
只因以他現在的功力,元神之下,哪怕這佛子佛法高深,心境無波,但只要一點心緒的變化都逃脫不了感應。
而此時真秀和尚再次出聲:“小師叔,你可知曉那金剛寺為何大肆打殺道士?”
“哦?為什么?”這一次,呂純良也好奇起來。
金剛寺滅道,難免蹊蹺,就算它要發展壯大,把道士趕走就是。
追殺道士,費時費力,對金剛寺卻并不會有多少好處。
“前輩,此事還是因你下山而起。據小僧所知,那北天門似乎與前輩有著恩怨,更是得知前輩近日大破神刀山莊的,金剛寺得到北天門的消息后就處處提防起來!”真秀和尚道出此中隱秘。
“竟有此事!看來此行更加有趣了!”一念及此,呂純良輕笑一聲,也不再遲疑,對真秀笑道:“我此行正為金剛寺而來,幫你不難。但在此之前,你我二人還有一件事要做!”
“哦,什么事?還請前輩示下!”真秀和尚驚疑道。
“山人自有妙計!”
呂純良神秘一笑。
“世人不都是說,佛道不兩立嗎?今日我們須先演一場戲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