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王呆前腳走,霄音便煞有介事的垂手作禮。“待我忙罷生意,再相見。”
看著霄音遠去,一眾技能師竊竊私語的打量著可名,既為她的曾經吃驚,又為這個江湖上以神秘、有錢揚名的霄音在意。也不知道他們是真認識,還是那霄音太會做戲。
輕別離很清楚,江湖上根本沒有霄音這號商人。過去城商聯盟還沒有成立的時候,還沒有人能夠斷言;城商聯盟成立后,江湖上所有身家上千萬的商人,都浮出水面,名單、資料在聯盟中成為共享的資源。其中,沒有霄音這個人,一個商人,不可能沒有跟任何一位城商聯盟的當家有生意往來。
葡小萄拉了可名到一旁,低聲勸道“你快走,你過去在江湖上的身份暴露,繼續留在這里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從何說起?忘名問心無愧,過去從沒有做過有愧與人的事情,素無仇家。”可名不能理解葡小萄的勸阻好心。
“你過去也是闖蕩江湖那么久的人了,怎么……”葡小萄不便再用過去的語氣說她,卻見可名一副點不醒的模樣。“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師父教授忘名鑄劍技藝,請不要因為忘名的過去而不再視我為弟子。”
葡小萄不再遲疑,拿起當師父的態度,直言不諱的說她。“你真像個江湖新人!正義感太強,想法太單純。江湖上什么人都有,有講道理的,也有更多不講道理的,練武功的人很多都追求強者為尊,追求一時痛快,你過去沒有仇家,武當派弟子有沒有仇家?別人可不管那么多,就沖你過去是武當派掌門人,那些仇就會全算在你頭上,你能跟那種人談道理嗎?密宗的人不是善類。尤其那惡佛,他自己不能無視錘王呆的命令,肯定會私下散布消息等著別人來收拾你。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名遲疑間,葡小萄已經氣惱的跺腳。推著可名進了客棧。“后門。走!沒地方去就到飛合莊我的鑄劍居里呆著。”
可名這才茫然穿過客棧后門,輕別離的總管已經牽了匹千里馬等著,把韁繩遞了給她。“你最好還是去武館學個武功防身,路途艱險。城主是城商聯盟的人,只能幫到這里,不能涉及江湖之事太深……”
“多謝。”可名騎上馬,飛奔而走,經過武當神派的武館時。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駕馬而去。
她早已決定告別江湖,好不容易鑄劍技能已經練起來了,不想就這么放棄。盡管葡小萄和輕別離的總管都為她擔憂,但是她仍然無法相信,她不相信過去那么多年看到的江湖,不是真的。
難道她過去那么多年的江湖生涯,還不如商人和葡小萄那樣從不涉足江湖的技能師了解的清楚?
與之同時,許多拿著可名畫像的江湖中人。在找上葡小萄一行人后,疾飛出西夏城,追尋可名的蹤跡……
天空,烏云滾滾。
可名騎馬奔出西夏城兩個時辰后,傾盆大雨以幕天席地之勢漫天飄落……
雨幕中。一束劍氣,橫空疾飛,將奔馳中的千里馬撞翻在地上。馬背上的可名,摔滾路上。翻旋著,跌進路邊泥濘的土地里。一條身影。飛落馬旁,抓緊了馬的韁繩,不讓馬跑,等著殺死可名后奪馬。“呵呵,寶馬啊,價值少說幾百萬!”
三面雨幕中,十幾條身影飛閃落在路邊。其中有天機神派的弟子,飛仙神派、密宗、天盟、紫霄劍派、甚至還有……武當神派的弟子。他們在嘖嘖稱贊圍觀了寶馬后,目光齊刷刷落在可名身上。
“你們?我跟你們往日無怨,為什么……”可名茫然看著這群門派混雜的人,茫無頭緒。
說話間,又飛趕過來十幾條人影,都是在西夏城長期做大型團隊任務的人,跟先來的那群,似乎見過面,報了抱拳,笑著招呼“你們也在啊!”說話間,后來的人里,有個男人上前,一腳踹在可名肚子上。“過去不是牛逼嗎?我他媽的為武當派殺人,你倒好,制定什么狗屁門規,還反過來懲罰我!說我為虎作倀?我殺的不是靈鷲宮的人啊,靈鷲宮都是妖女,老子把她上了又怎么樣!”
這個人,可名根本不認識。他也不認識可名,僅僅因為當初觸犯門規,被武當派執法的長老懲罰過而已,因此恨上武當全派,自然也包括創立門規的可名。
看熱鬧的人,有把聲音叫了起來。“別打死咯!到時還得跑到城里找。”
一群人,圍上來,踢打可名的,唾罵、拿泥巴塞進她嘴里、鼻子里的皆而有之……
“叫你裝清高!不許這不許那,當掌門人了不起啊,就你圣潔,是圣人,整天仁義道德掛嘴邊,有屁用!我兄弟當初被天機派的人殺了,長老還不讓我報仇!說什么是聯盟,聯盟憑什么天機能殺人?”
“吃泥巴吧!門派的好處長老高手都有,我們這些普通弟子呢?什么都沒!打架拼命還必須去,過后就發點打發叫花子的‘獎勵’!你算什么掌門――”
武當派的財力與許多門派一樣,并不雄厚,參戰賞罰制度其實也跟別派一樣,并沒有過份苛刻對待派眾,只是財力有限而已。但有些人,卻眼看那些長老高手武器裝備齊全,而心懷怨恨,這,讓可名無論如何始料不及,難以理解……稍微有點正常思維的人都應該能明白,人多粥少,門派又能怎么樣?不依照功勞獎賞,還能如何?這――竟然也能成為眼前那個憤恨拿泥巴塞進她嘴里的、武當神派弟子的怨恨?
‘假的吧……我在做夢吧……怎么會有這么荒唐滑稽的事情?’木然的可名,承受著這群人的毆打,聽著這群人控訴的所謂罪狀,她一點都不憤怒,只覺得,荒唐滑稽的猶如天方夜譚……
“喂喂!好了好了,別打死了。”幾個迫不及待的人,撥開圍毆可名的一群人,拿出清水袋,澆在可名身上,又扣出可名嘴里的泥巴,抱怨著道“好好一個美人,被你們整的這么臟,真是暴殄天物……”
一群人笑著退開站著,看著。他們對于強暴羞辱女人的事情沒興趣做,只看著那幾個專門有這種嗜好的男人費力的清洗可名的頭臉。那幾個人邊忙,邊扭頭望著圍觀的人。“你們真不來?這種絕色可不好碰到,換了她重生前做夢都輪不到你們,現在不上,過幾個月不知道她會被人玩什么爛貨了……”
可名,心中巨震,恐懼,彌漫了他的身心,她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傷害只是開端,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后面……人可以多么愚蠢荒唐?她見識了;人可以多么無恥下流,她原來才剛知道……
雨幕中,深紫色的飛劍氣,閃電般劃破天空,洞穿了六個圍著可名,正在脫褲子的男人身體……
“劍魔飛劍氣!靈鷲宮的變態女人殘忍溫柔?”一行人,緊張兮兮的圍成圓,紛紛拔劍在手。長期在西夏闖蕩的他們,對靈鷲宮的高手了如指掌,靈鷲宮修煉劍魔的,唯殘忍溫柔一人而已。
“好像不是。”另一個人曾經聽說過殘忍溫柔的劍氣顏色,推想著道“看劍氣顏色像是……天庭頭號通緝犯!”
于是,眾人的情緒更緊張。天庭通緝犯前十任何一個,在他們心里都比靈鷲宮的妖女更可怕。
“滾出來!有本事滾出來,大把人等著殺你,滾出來啊――老子巴不得宰了你賺錢……”一個驚恐過度,咋呼大叫的人,話還沒有說完,頭頂上,又一束深紫色的劍氣飛射落下,從天靈蓋射入、貫穿了他的身體……
其余人不等反應,全被紛紛飛墜射落的深紫色劍氣射穿了身體……
尸骨,一地。
寶馬踱步可名身旁,哀憐的用頭臉輕蹭她的頭臉……木然站起來的可名,看著一地尸骸,想著這番遭遇,痛苦的伏到在馬背上,平生第一次,痛哭流涕……
馬,在雨幕中奔馳飛走,再一次踏上蜿蜒的官道……可名不知道該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江湖,突然變的讓她如此陌生,跟曾經認識的,完全兩樣。恍然間,她自嘲的想笑,她過去的江湖路,好像變成了一種諷刺。
原來,她只知道江湖的某一面,卻不了解江湖的完整面貌……是啊,曾經她所接觸、認識的,不是門派長老,就是門派掌門,要么是門派的佼佼高手。從來不知道絕大多數的江湖中人是什么樣的……
道理,主張,夢想,大局……這些一切一切環繞她江湖路的中心,原來對于絕大多數江湖人而言,一點都不重要、也一點都不在乎,自然不可能理解、不可能關心。他們服從,都建立在不得不的壓力之下,心甘情愿的沒有多少。
“暮色,你不回武當,建立西暮神派,設立那么多苛刻的擇徒條件,原來就是因為你了解江湖,知道從道尋夢者寡嗎……”恍然間,可名發現,原來她對江湖的了解還遠沒有暮色多……
五個時辰。
風雨中,可名又奔走了五個時辰。
當襲擊的劍氣,又一次撞翻寶馬,掀飛了她的時候,她已經不意外了,只是麻木的站了起來,看著一群,飛閃而至的,江湖中人……
“住手!”雨幕中,遠遠一把正氣凜然,憤怒呵斥的聲音傳到時,一條身影,已經飛閃擋在可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