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古屋猛終于起身離開。
走到王巖他們這一桌的旁邊之時,古屋猛裝作不勝酒力踉蹌了一下,然后下意識的伸手在桌角撐了下。
一個小紙團悄然掉落。
王巖用衣袖不著痕跡的將紙團蓋住。
魏大勇立刻兩眼一瞪罵道:“八嘎!”
“死米馬賽!”古屋猛趕緊鞠躬道歉。
“快滾!”王巖不耐煩的揮了一下手。
古屋猛又鞠了一個躬,踉蹌著離開了。
王巖借著衣袖的掩護將紙團抓在手里,然后對尾高龜壽說道:“閣下,我們累了,要回房間休息了。”
“哈依。”尾高龜壽道,“那明天再見。”
“再見。”王巖站起身,沖尾高尾壽和老板娘分別鞠了一個躬,然后跟魏大勇兩個人回到二樓房間。
門一關,王巖便開始檢查屋里的家具。
這時候已經有了竊聽器,說不定房間里就已經被人裝了竊聽器。
“隊……”魏大勇張嘴剛想要說什么,王巖便一個眼神瞪過來,魏大勇立刻噤聲。
王巖將房間仔細的搜索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異常,又將耳朵湊到門背后聆聽片刻,確定門外也沒有人偷聽,這才低聲說道:“行了。”
魏大勇小聲道:“剛才為啥不跟古屋猛接頭?”
“為啥不接頭?”王巖哂然道,“你看這是什么?”
一邊說,王巖一邊亮出古屋猛遺落的那個小紙團。
“這是古屋猛給你的嗎?”魏大勇錯愕的道,“他啥時候給的?”
“要是讓你知道還得了?你知不知道,剛才酒館里就有日本特高課的一個特工。”王巖輕哼一聲道,一邊展開紙團。
紙團上寫的內容很簡單。
就是說古屋猛現在已被打發到后勤處,不被信任。
所以他不想再在第9旅團潛伏,希望能回獨立團。
快速看完紙條,王巖劃著一根自來火將紙條燒掉。
然后又找來紙筆寫了一張紙條,大意就是說讓古屋猛不要氣餒,他會想辦法幫助他重新獲得日軍信任。
寫好紙條,又非常小心的收好。
魏大勇道:“隊長,古屋猛已經暴露了?”
“暴露肯定是沒有。”王巖說道,“要不然就不是監視,而是直接抓人了,不過他已經不被日本人信任倒是真的。”
這個其實也是常規操作。
“那咋辦,他這顆棋子不是廢了?”
“那也不一定,想辦法幫助他重獲信任就是了。”
“能有啥辦法?”魏大勇茫然道,“俺反正是想不出來。”
“我他媽的也從來沒有指望過你。”王巖輕哼一聲,沒好氣的道,“趕緊睡覺,明天早點起來,我們去踩點。”
“踩點?踩什么點?”
“當然是踩聯合準備銀行的點。”
“噢噢噢,那我先洗個熱水澡。”
“又洗澡?你之前不是剛洗過?”
剛才開好房間之后,魏大勇就第一時間洗了個澡,現在又洗?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魏大勇道,“那你昨天吃了飯,今天就不吃了?何況你也說了,程記者喜歡干凈,所以我得勤洗澡才行。”
“行行行,洗洗洗。”王巖懶得再跟他廢話。
旅途勞頓,王巖頭一挨枕頭,很快就睡著了。
這個時候,在特高課。
犬養次郎一頓首說道:“課長,有重要發現。”
“什么發現?”八尾龜藏一邊整理手上的情報一邊隨口問道。
身為太原特高課課長,八尾龜藏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收集情報并且進行匯編,然后上報給上級情報部門。
如果將直屬于日本內務省的特高課比喻成一個神經系統,那么遍布在廣大淪陷區的一個又一個的特高課就是這個神經系統中的神經單元。
犬養次郎道:“白天說的兩個浪人果然有問題。”
“什么問題?”八尾龜藏道,“他們真是支那人冒充的?”
“這個倒是不能確定。”犬養次郎搖了一下頭,又說道,“但他們肯定有問題,剛才在秋田家,我聽到他們兩個在忽悠尾高龜壽這個老家伙。”
“尾高龜壽?”八尾龜藏手上動作一停,說道,“怎么又扯上他了?”
犬養次郎便把他偷聽到的內容說了一遍,又道:“課長,我懷疑這兩個家伙就是河南那個支那軍將領派來山西的,目的就是要騙錢。”
“眼下支那軍的經費極其緊張,拿文物騙錢也是有可能的。”
“不,事情恐怕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八尾龜藏搖了搖頭又道,“或者說,尾高龜壽這人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這人是文物專家!在帝國歷史及考古領域頗有些份量,要想拿假的古董騙過他是絕無可能。”
“納尼?”犬養次郎愕然道,“難道不是騙子?”
頓了頓,犬養次郎又目露兇光,沉聲道:“課長,要不然把那兩個人抓起來?只要他們進了咱們特高課的大牢,必定什么都說出來。”
“不行。”八尾龜藏搖頭說道,“不能夠輕舉妄動,這事交給我來親自處理的,你還是繼續盯古屋猛,看他跟什么人接觸。”
“哈依。”犬養次郎頓首離開。
等到王巖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魏大勇仍舊睡得跟一頭死豬,鼾聲震天。
叫醒魏大勇準備下樓吃早餐,結果這花和尚又他媽的洗了個澡,一天洗三回!這是想要把自個洗禿嚕皮的節奏。
洗完澡又接著刷牙。
把秋田家準備的節膏都用完。
王巖也是瞠目結舌,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吃過早餐,兩人便踩著木履,上街溜達。
這個時候,太原城內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必須承認,小日本在采取懷柔政策之后,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尤其是岡村寧次到任之后,推行給予中國人尊嚴的策略,使得華北市面更加繁榮,甚至就連大姑娘小媳婦也敢上街了。
王巖就看到好幾個漂亮的小媳婦從身邊走過。
看到挎著步槍巡邏的憲兵,也沒有畏懼躲避。
魏大勇便低聲說道:“隊長,這里跟咱們根據地真不一樣。”
王巖心說你這不是廢話么,日軍對淪陷區和根據地的策略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