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巖一語成讖。
接下來的一天,完全成了日軍的殺戮表演。
日軍竹內聯隊,用了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陰損戰術,對虞師的前后三個梯隊的官兵進行瘋狂的屠殺。
諸如高壓電網,
毒氣彈、汽油桶,
夾帶碎玻璃的炸藥包,
甚至還有埋了竹釘的陷坑!
甚至連中國人的老祖宗傳下來的滾木、擂石都被日軍用上。
當然了,最為高效的殺戮方式還是火力的集中運用!通過蜘蛛網似的、四通八道的地道網絡,日軍竹內聯隊快速的將二防甚至三防的輕重機槍、擲彈筒甚至于戰防炮集中到江邊的一防,對著渡江攻擊的虞師官兵瘋狂掃射。
在禪達祠堂的跟王巖的沙盤對抗之中,虞師好歹打到了南天門的樹堡。
雖然最后仍舊是功虧一匱,但是至少,虞師官兵已經打到了樹堡之外,只差那么點就能拿下南天門!
然而真打起來之后卻發現,根本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實戰中,日軍比王巖惡毒、陰損得多,也兇殘得多!
為了阻止虞師進攻,為了盡可能的殺傷虞師的官兵,日軍甚至投入小規模部隊發起自殺式的反沖鋒。
這些自殺式的日軍,全都抱著炸藥包。
只要有一個這樣的日軍沖進國軍中間,結果就是一個日軍帶走一群,至少幾十個!
而且這樣的戰術屢試不爽,虞師完全找不到有效的應對辦法,因為誰也不知道發起自殺式沖鋒的這些日軍會從哪個旮旯里鉆出來!
所以最終的結果是,從清晨打到傍晚,十幾個小時,虞師以近乎全師陣亡的代價,都沒能突破一防!
一防都沒能夠突破!沒有!
到傍晚,南天門下,怒江西岸真是躺滿了國軍尸體!
上萬具的國軍尸體,幾乎將怒江西岸的江灘都填滿!
從行天渡往下,怒江十幾里的江面都被染成暗紅色!
不少國軍尸體被卷進怒江,被沖到幾十里外的下游,之后的半個月時間,都不時會有國軍尸體被沖到岸邊,何其悲慘!
虞嘯卿黑著臉,大步走向渡口。
渡口上,上百艘沖鋒舟、小船、橡皮艇乃至竹筏已經折返回來。
工兵營的官兵全都看著虞嘯卿,不過眼睛跟之前已經明顯不同,這之前,虞師官兵看虞嘯卿的眼神,狂熱而又敬畏。
可今天,明顯帶著壓抑的憤怒!
虞嘯卿感受到了這種壓抑的憤怒!
目光從警衛連、工兵營官兵的臉上掃過,虞嘯卿說道:“仗打到這份上,說什么都是多余,唯有至此方休!”
“虞師沒有臨陣脫逃的懦夫!”
“虞師只有迎彈而亡的勇士!”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個人,也要誓死拿下南天門!何書光!余治!李冰!”
“有!”
“有!”
“有!”
何書光、李冰和余治應聲上前。
虞嘯卿面無表情的道:“帶上警衛連、搜索隊以及戰車連所有弟兄,跟我過怒江,跟日寇決一死戰!”
“是!”何書光三人轟然應喏。
工兵營官兵的眸子里終于又有了神采。
“還有你們,工兵營!”虞嘯卿沉聲道,“這次把我們送過怒江之后就不用回來了,也跟著我打上南天門!”
“是!”工兵們轟然應喏,神情熱烈。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唐基匆匆而來。
“嘯卿!嘯卿!嘯卿!”唐基連聲喊道,“上峰有令,攻擊立止!”
“什么?”虞嘯卿赫然回首,像狼一樣惡狠狠的瞪著唐基,仿佛要把他生吞嘍。
工兵們的目光卻落在了虞嘯卿的身上,眸子里的灼熱開始散去,重新變得冷漠,壓抑的憤怒之色又重新萌生出來。
“嘯卿,攻擊立止,立止哪!”
唐基小跑著來到虞嘯卿跟前,喘息道:“上峰有令,攻擊立止!我們虞師流的血已經夠多嘞,不能夠再流血嘞。”
“副師座!”一個工兵忍不住大聲質問,“那過江的一萬多弟兄,就白白死了嗎?我們就不給他們報仇了嗎?嗯?”
“要報仇,這個仇當然要把。”唐基道,“但不是今天。”
“今天不能夠再打下去嘞,再打下去我們虞師就要拼光嘞,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虞師不能夠再打嘞。”
這下何書光也是忍不住了:“那今天是打了個啥嘛?”
余治、李冰還有工兵營的官兵們也是有著同樣的疑問。
今天打了個啥嗎?忙一天,死了上萬人,就只是為了證明南天門工事的堅固嗎?就只是為了證明日軍的兇殘?
就只是為了證明,強攻南天門不可行嗎?
沙盤上明明已經推演過的,為什么還要拿人命來證明?
“師座!”何書光、余治還有李冰等親隨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虞嘯卿身上。
虞嘯卿的這幾個親隨雖然沒什么腦子,但勇氣還是有,仗打到這個份上,他們已經不惜一死,他們寧可戰死,也要跟過江的弟兄一塊!
虞嘯卿臉肌抽搐了兩下,道:“服從命令。”
“師座!”何書光幾個頓時急了,大吼道,“過江吧!”
“服從命令!”虞嘯卿的臉色便立刻冷下來,“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對對,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唐基連聲道,“何連長、余連長、李連長,師座已經下命令嘞,趕緊的把部隊帶回去吧。”
“工兵營的弟兄,也收拾收拾回去吧。”
高黎貢山上。
孟煩了說道:“虞師死了足足上萬人,營座您猜,虞嘯卿自個會不會過江?”
“應該會吧。”豆餅小聲說道,“這可是總攻擊,虞師三個梯隊都過江了,虞嘯卿這個師長咋能不過江?”
“誒,他就能不過江。”孟煩了道,“因為他是虞嘯卿啊,虞總長的侄子,虞家未來的掌門人啊,哪能死在這里?”
“所以說啊,大伙誒,我是說你們。”
“你們也全都是炮灰,哪怕是你們全都死嘍,江對岸的那些大佬,就那個,奏那個和顏悅色一副好脾氣的陳總長,也不帶眨巴一下眼睛。”
豆餅便立刻苦著臉說:“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