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罷!”
房當俊明的身手確實相當不錯,這一“鐵板橋”使將出來,速度極快不說,姿勢也極為到位,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了馬背上,靈巧地避開了李賀的挑擊之勢,只可惜他這一反應卻是早在李賀的預料之中,沒等房當俊明再有所動作,就聽李賀大吼了一聲,手腕一壓,方才掠過房當俊明胸前的長馬槊已是猛然一個下拍,重重地敲在了房當俊明的脖子上。
“咔嚓!”
別看李賀身形消瘦,可力量卻是極大,在河西軍中僅僅次于李顯一人,這一拍擊雖非全力施為,卻也不是房當俊明那脆弱的脖子能承受得起的,但聽一聲脆響之后,房當俊明的脖子竟生生被拍得個粉碎,連慘叫都來不及發上一聲,便已滾落了馬下,隨即便被洶涌而來的唐軍騎兵生生踩成了一地的爛泥,連個全尸都沒能落下。
正所謂將是兵的膽,房當俊明這等螳臂當車的魯莽行徑不單枉自葬送了自家小命,更令隨后掩殺過來的房當軍氣勢為之一沮,本就散亂的沖鋒陣型就此更顯凌亂了幾分,又哪能經得起唐軍鐵騎的兇悍沖鋒,雙方只一對沖,房當軍中路便已是被擊得個七零八落,人馬死傷無數,余眾無膽再戰,亂紛紛地策馬向本陣敗逃了回去。
“左轉!”
輕松擊潰了房當軍中路之后,李賀并未率部殺向房當軍后陣,而是斷喝了一嗓子,率部向左翼一個急轉,如利刃般直插房當孤獨所部的后背,可憐房當孤獨所部抵擋王宇的強攻都已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又怎能經得起李賀所部的狂濤突進,被兩路唐軍這么一合擊之下,瞬間便被殺得個潰不成軍,人馬跑得滿場都是,再無一絲的戰力可言。
“撤!快撤!”
正與阿古泰所部纏斗不休的房當孤傲見勢不妙,自不敢再戰將下去,趁著另兩路已是合兵一道的唐軍未曾趕到的空擋,大呼一聲,率部便向本陣逃了回去,阿古泰一見之下,又怎肯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機會,自是不依不饒地率部緊追不舍,硬是將房當孤傲的撤退殺成了潰退,至此,前后連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不到,氣勢洶洶殺上前來的房當軍便已徹底崩了盤,死傷三千余,余下的一萬六千人馬盡皆成了散兵游勇,大敗之勢已是無可挽回。
“這怎么可能這怎生可能……”
房當孤峰怎么也沒想到己方兩萬余兵力出擊,居然如此迅速地便敗得個不可收拾,整個人都傻了,雙眼茫然地望著亂紛紛潰敗而來的自家亂兵,口中呢喃個不停。
“這不可能,這……”
“怎會這樣,不應該啊,這……”
不止是房當孤峰傻了眼,在一旁觀戰的頓寧阿、明祈等人也被唐軍之威震懾得呆若木雞,一個個嘴角抽搐不已地驚呼著,嘆息著,既為己方沒選擇與李顯作對而慶幸,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一個念頭幾乎同時出現在了眾頭人的腦海里,那便是己方若是對上了唐軍,結果會是如何?答案很簡單,就兩字——全滅!
“阿爹快走,孩兒掩護!”
隨侍在房當孤峰身邊的房當俊義見自家老爹光顧著發傻,半晌都沒作出個反應來,不由地便急了,大吼了一聲,率領著本部三千騎兵縱馬沖向了戰場,試圖強行阻擋住唐軍的追擊勢頭,從而為己方的撤退爭取些時間。
“義兒不要啊!”
房當俊義這一出擊的動靜著實不小,正發愣中的房當孤峰立馬便被震醒了過來,一看僅存的兒子又要去涉險,登時便急了,驚呼了一聲,一踢馬腹,縱馬便要沖上前去。
“大哥,快走,擋不住了!”
沒等房當孤峰沖上幾步,率先敗退回來的房當孤獨已帶著數百敗兵逃到了近前,一見兄長要殺上前去,哪里肯讓,忙不迭地一把拽住房當孤峰的馬韁繩,焦急萬分地嘶吼了起來。
“唉……”
被房當孤獨這么一攔,房當孤峰已是不可能再將房當俊義追回來了,眼瞅著大敗已成定局,自是沒了拼命的勇氣,這便痛苦地長嘆了一聲,滿臉悲憤地擰轉了馬頭,領著殘軍轉身便走,半道上遇到了狂逃回來的房當孤傲,哥三個相顧無言地合兵一道,聚集了三千余敗兵亂紛紛地向南口方向潰逃了去。
“刁兄,事不可為,我等也撤罷!”
房當孤峰這么一逃,原本呆在房當軍后陣的“黑風盜”登時也盡皆慌了神,關老大雖是江湖絕頂高手,也算是好勇斗狠之輩,可卻從未經歷過這等大規模的沙場殺戮,這一見大勢已去,哪還能穩得住神,忙不迭地一擰馬首,招呼了刁三一聲,便要隨著房當孤峰的亂軍一并逃了去。
“關兄且慢,那李顯小兒奸詐,既是有備而來,定還有埋伏,跟著房當族走,一準要遭殃,走小路,撤!”
刁三可是被李顯殺怕了的,早就學得乖了,這一見關老大要跟著亂軍一起逃,自是不愿,忙伸手一攔,阻止了關老大的行動,簡單地說了幾句,而后也不管關老大跟沒跟上,領著三百余“黑風盜”眾人策馬便向沖了去,關老大見狀,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縱馬跟了上去,一行人等錯開亂軍,投西南方向的小道而去了……
“兒郎們,為了我房當一族之榮耀,殺啊!”
房當俊義率部穿透了己方潰兵之后,迎面便撞上了揮軍追擊而來的阿古泰,這一見殺兄殺弟的仇人就在眼前,房當俊義的雙眼立馬便充血變得通紅無比,嘶吼了一聲,率部便向阿古泰所部發動了決死的反沖鋒。
“哈哈哈……,小賊敢爾!”
阿古泰正殺得興起,一見房當俊義沖將過來,不但不驚,反倒大喜了起來,在他看來,房當俊義的決死沖鋒不過是來給自個兒送功勞的,又怎肯放過這平白冒出來的功勞一件,哈哈大笑著一擺手中的橫刀,縱馬便向房當俊義殺了過去。
“殺!”
“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雙方都沒啥廢話可說,一沖到兩馬將將交匯之際,幾乎同時暴吼了一聲,各自出了手,但見房當俊義出槍如蛟龍鬧海,槍起處,破空之聲大作,槍勢凌厲無匹,而阿古泰同樣不肯示弱,一刀揮出,勢大力沉,刀過處,留下殘影無數。
“嘭!”
房當俊義的槍快,阿古泰的刀更快,刀光只一閃,便已重重地劈在了房當俊義的槍桿上,爆發出一聲震天之巨響,阿古泰固然被震得身形微微一個晃動,可房當俊義卻更是不濟,只覺虎口一熱,長馬槊險些就此被震得脫手飛了出去,身形更是無法安坐馬背,整個人一震之下,竟歪斜地向后便倒。
“留下罷!”
阿古泰馬術極精,身子雖略有晃動,可腳下卻穩,只一踢馬腹,原本便快的馬速陡然間更快上了三分,瞬息間便竄到了房當俊義的身旁,空著的左手一拽,已將房當俊義生生拖離了馬背,再一抖,已生生將房當俊義抖了個頭暈目眩,還沒等其明白是怎么回事,阿古泰已將其身子往腋下用力一夾,竟生生將房當俊義夾暈了過去。
主將一個照面便被人拿了去,緊隨著房當俊義發動反沖鋒的三千房當族騎兵登時便全都慌了神,又怎能擋得住如狼似虎的唐軍之穿擊,一個照面下來,便被沖得亂了陣腳,丟下兩百余具尸體,余者盡皆潰散了開去,到了此時,連兒灣戰場上的房當軍再也沒了有組織的抵抗,被洶涌而來的唐軍一通子好殺之下,又有千余人死于亂軍之中,其余人等再無絲毫的戰心可言,紛紛下馬跪地投了降,是戰,出戰的房當軍兩萬六千人,死傷近六千眾,被擒一萬四千余人,另有兩千腿快的軍卒從各條小道逃出了連兒灣,剩下的三千兩百余人則跟著房當孤峰三兄弟一并沖進了南口大道,而唐軍僅僅付出了九百余的傷亡,便幾乎徹底全殲了房當部落,勝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李將軍神威,草民等嘆服!”
“李將軍真神人也,老朽等從不曾見。”
“李將軍,辛苦了!”
戰事方消,李賀沒去管一眾手下收攏戰俘的行動,也沒有去理會看傻了眼的一眾頭人們,自顧自地領著一千余騎軍靜靜地策馬立于戰場的核心處,似有所期待一般,一眾頭人們見狀,卻是不敢再呆在自家陣中,紛紛策馬來到場心,各自翻身下了馬背,盡皆陪著笑臉地奉承個不休。
“嗯。”
李賀絲毫不因眾頭人們的奉承話而自矜,冷漠地掃了眾人一眼,不置可否地從鼻孔里哼出了一聲。
“李將軍,此戰雖勝,可賊酋房當孤峰卻是逃了,若不早圖,恐有后患,若是將軍不棄,老朽愿率部追殲之。”
頓寧阿如今與房當部落已是勢不兩立之局,自是不愿見房當孤峰逃出生天,這一見李賀并無發兵追擊的意思,立馬自告奮勇地要發兵痛打落水之狗。
“不必了,他逃不了!”
李賀懶得跟頓寧阿多解釋,只是冷漠地一揮手,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頓寧阿的請戰。
“啊,這……”
頓寧阿沒想到李賀如此不給面子,臉上立馬便有些子掛不住了,卻又不敢跟李賀發作,只能是強自壓下心頭的羞惱,剛要開口再行進言一番,突聽身后南口方向響起了一陣如雷般的喊殺聲,心不由地便是一慌,忙不迭地回首望去,只一看,眼立馬便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