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友誼干杯,為健康干杯,為……,啥都不為,就只為口腹之欲,那也得干杯,在座諸人都是好酒之人,面對著這等平日里難得一見的美酒,哪怕是沒借口都得想方設法喝上一回,這一有了理由,那又怎能不趁機樂呵上一把的,于是乎,正事都還沒談呢,數壇的美酒便已是見了底,彼此間的好感度也就在這杯來盞去之下,極劇地升高了不老少,盡管語言的交流依舊是個不小的麻煩,可對與宴諸人來說,卻并無甚大礙,畢竟雙方都有著與對方搞好關系的迫切需求。
“王大掌柜,本官奉總督大人之命前來,是有幾件事要與貴方好生商議上一回的,不知王大掌柜意下如何?”
酒是喝得很爽,可穆阿•維亞•阿本卻是不敢因此而忘了正事,待得數巡過后,一見彼此氣氛已洽,立馬笑呵呵地出言試探道。
“好說,好說,總管大人有事請吩咐,在下斟酌著辦了去便是了。”
聽完了王海遙轉譯過來的言語,王海濱立馬隱蔽地與始終默默無言的林虎交換了個眼神,言語含糊地回答了一句道。
“好,爽快,唔,是這樣的,貴我雙方先前因誤會發生了一點點的小摩擦,給貴方造成了些許的不便,總督大人特地讓本官前來轉達他的歉意,還請王掌柜莫要介懷。”
穆阿•維亞•阿本顯然深韻談判之道,一上來便耍了把言語藝術,愣是將先前那場生死大戰輕描淡寫成了小摩擦,再抬出總督大人的名頭來壓迫王海濱,看似在道歉,其實跟強壓也無甚區別了的。
“總管大人言重了,總督大人的歉意我等實在不敢領,呵呵,不瞞您說,這等小摩擦再多上幾回,老朽怕是連命都保不住,還敢介個甚懷,至于是不是誤會么,那也不打緊,左右我等已是決定就此回航了的,這亞歷山大港么,老朽等是再也不敢來嘍。”
王海濱可不是吃素的主兒,又怎可能被穆阿•維亞•阿本如此輕易地糊弄了去,這便欲擒故縱上了一把,假意說要就此走人了事。
“王掌柜,不是這么說的,這個,啊,這個確實是誤會了,那海軍大統領塔里是個小人,素來橫行跋扈,我家總督大人對其也是深惡痛絕得很,只是因為種種關系,暫時無法剪除這顆毒瘤罷了,此番其不聽本官勸阻,強行開戰,那完全是他個人的決定,總督大人事先并不知情,這一點還請王掌柜多多包涵則個。”
一聽王海濱要走人,穆阿•維亞•阿本立馬便急紅了眼,不說葉齊德•伊本•阿布那頭下了死命令,便是光一想到這三十余艘巨艦所攜帶的貨物能帶來的稅收、抽頭等好處,穆阿•維亞•阿本就不能坐看大唐艦隊就此離去,這一聽王海遙轉譯過來的話,登時便慌了神,忙不迭地出言解釋了起來。
“哦?竟然如此,唔,只是如今貴我雙方既已開了打,彼此都有了些損傷,縱使我方不介懷,可萬一要是再出甚事,老朽不得不防啊,這么些貨物都是暢銷物,銷哪都是銷,老朽還是去它處也好。”
王海濱乃是老得成了精的人物,這一見穆阿•維亞•阿本已流露出急欲挽留己方之意,自不會放過這等盤對方底的大好機會,言語間既留出了磋商的余地,卻又表明自己還是想要離去的“用心”。
“王掌柜請放心,我家總督大人說了,此次誤會錯在我方,為表誠意,可免去貴方此番入港費用的一半,另,本官可向貴方保證,斷不會再有第二次誤會發生,只要貴方在我國境內遵守《可蘭經》之戒律,任何人不得向貴方之人發難,這一條本官可以安拉的名義發誓!”
穆阿•維亞•阿本并不傻,雖隱約猜出了王海濱欲擒故縱的策略,奈何此際主動權不在手中,他又無論如何不能放任大唐艦隊離去,只能是低聲下氣地賭咒道。
“唔,那倒使得,只是不知總督大人要我等作出何等表示,還請總管大人明言好了。”
王海濱本心自是不想就此離開,只因這不單關系到本次出海的利益問題,更關切到在亞歷山大城建立據點,以及以后無數次交易的安穩問題,自是不會將話說得太死,這便順水推舟地暗示了留下來的意思,不過么,卻沒忘了接著套對方的底。
“好,王掌柜爽快,那本官就直說了,第一條,此番的小摩擦雙方都就此揭過,彼此不再計較,另,我方所有被俘人員還請貴方放還,至于塔里那個小人么,貴方要打要殺,請隨意好了,這一條不知王掌柜的可同意否?”
只要有得談,穆阿•維亞•阿本便不擔心,左右他這些年跟人談判的事兒可是經歷得多了,卻也不在意王海濱的套底,這便擺開了正式談判的架式,率先提出了第一條款。
“言重了,言重了,貴國水師大統領乃是貴國之棟梁,老朽等豈敢胡亂為之,一句話,此事就此揭過便是了,所有被俘人員我方定會一并奉還,為表誠意,老朽即刻便讓人辦了去!”
王海濱在軍中干過,多少算是中層武將,自是知曉任何一個皇朝都免不了有內部傾軋之事發生,又怎肯在不明詳情的情況下胡亂卷入其中,這一聽穆阿•維亞•阿本言中有借刀殺人之意,自不會上了其之當,至于戰俘么,王海濱壓根兒就不在意,留著本就無用,還得徒費米糧,原也沒打算借此事敲對方一筆,這便索性大方到底地給出了個明確的答復。
“那好,這第一條便這么說定了,至于第二條么,我家總督大人說了,這亞歷山大城乃是樞紐之地,廣迎天下客商,對遠道而來的大唐商隊自是無任歡迎,只要遵守我方之法規,一切大可自便,當然了,若是貴方愿意將貨物盤于我司代理,自是不勝歡迎,一切可按市場價格結算,不知貴方意下如何?”
一聽王海濱要連塔里一道釋放,穆阿•維亞•阿本眼神里飛快地略過了一絲遺憾之色,可更多的則是興奮,不為別的,只因按照阿拉伯的習俗,被俘官兵的釋放那是得付出一大筆贖金的,這一條在其前來之際,葉齊德•伊本•阿布已是給其托了底,同意以高價贖回被俘將士的,如今這一大筆錢省下來,好歹算是立了個不小的功,穆阿•維亞•阿本也無甚不滿意可言,這便趁熱打鐵地開出了第二個條款。
“老朽感激總督大人的盛情,只是老朽有條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那便是不得與官府勾連,盤貨于貴司怕是不妥,此條請恕老朽不敢應命,當然了,老朽等人既到貴國,一切行事自當依足貴方之法規,若能得建一分號,則更是感激不盡。”
王海濱此來可不光是要銷售貨物的,還負有收集大食帝國詳情的責任,自是不可能同意所謂的盤貨之說。
“這樣啊,也罷,一切就按王掌柜說的辦好了,至于第三條么,唔,我家總督大人對貴方的戰艦極之感興趣,不知貴方可否割愛,我家總督大人愿以重金收購,價格可由貴方來開,這一條還請王掌柜成全。”
穆阿•維亞•阿本本心是想要一口吃下大唐艦隊的貨物,憑此大發上一筆橫財的,可一聽王海濱說得如此決絕,唯恐真驚走了對方,也只能是無奈地作了罷,接著又開出了第三個條款,竟將主意打到了大唐戰艦上。
“這個怕是恕難從命,老朽行海靠的便是這些戰船的掩護,若不然,只怕似今日這等小誤會一起,老朽連個命都沒了,還談何重金之說,此事絕無可能,還請總管大人見諒則個!”
開啥玩笑,這戰艦上有著多少的機密,各項武器武藝不是“鳴鏑”研究院的心血之結晶,乃是這個時代最犀利的海上霸王,別說出售了,便是旁人想要上艦一觀都沒得可能,再給王海濱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行了去,這一聽完王海遙的轉譯,王海濱的頭立馬搖得有若撥浪鼓一般,毫不客氣地便一口拒絕了穆阿•維亞•阿本的提議。
“王掌柜還請成全,我家總督大人說了,只要貴方能答應此事,一切皆可商量,無論花多少的代價,我家總督大人都無不允之說。”
穆阿•維亞•阿本一聽王海濱這等回答,登時便急了,不為別的,前兩個條款都是些無所謂的事兒,他真正在意的卻是這第三條款,臨來之前,葉齊德•伊本•阿布可是慎重其事地叮囑過了的,若是完不成任務的話,別說甚子港務司總管的寶座了,便是吃飯的家伙都指不定要就此丟了去。
“抱歉,這個沒得商量,總管大人若是堅持,那就一切休談,此處不留人,我等大可到別處去好了,送客!”
任憑穆阿•維亞•阿本開出多高的條件,王海濱也不可能同意售艦之說,眼瞅著對方死活要糾纏此事,王海濱的臉色立馬便不好相看了起來,毫不容情地下了逐客令,自有數名在船艙里隨侍的水手大步行上前去,作勢要請穆阿•維亞•阿本即刻下船走人,船艙里的氣氛瞬間便就此壓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