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墻高臺上,眺目遠望,似有一道沙龍滾滾而來。
荊十方來了銀霜城不短日子,還是頭一次站上這高逾百丈的銀華城墻,隨手一撫,摸到的磚石就傳來絲絲抗拒之力。指上微微施力,莫名的在按上磚石后泥牛入海,悄無聲息,甚至當用上一道真元,磚石很明顯的將真元反彈了開來。
這塊磚石上,一個“堅”字蝕文,一個“固”字蝕文,分別刻在了磚石正反兩面。
銀霜城財大勢大,每年都要將一段城墻磚石加持一遍,數年一個來回,日積月累,這些磚石質地都能抵得中級靈器了。數以億萬級的城墻磚石,對銀霜城來說都是一個不輕的負荷。
雖說身處大秦王朝境內,除非舉國之戰,不然不會有哪路人馬想不開的來攻打城池。
不過沒一個封侯強者省了這筆錢。
荊十方心中卻是轉過了其他念頭,想起了在大荒王朝時候去過的靈焰塔,里邊的靈焰石磚不正是最適合不過的城墻原料。
不過區區一座靈焰塔,產出的靈焰磚石連筑一段城墻都不夠用的,數量不多,就派不上大用場。
除了四個親傳弟子,還有兩個修為最高、最得力的客卿,一并迎接赤仙城來人。
一個上官去病,善使雙锏,攻如狂風驟雨,守如銅墻鐵壁,未入銀霜城前就是安南州有名的散修。后來成家立業,有了子嗣,想要安定下來才任了客卿一職。
另一位余滄海,來歷出身都不清楚,大概三十年前投入了銀霜城,似乎并非是大秦王朝人士。善用什么兵器,會什么神通,也沒幾個人了解,只知道是刺客一流的人物。做起暗殺伏擊來得心應手,防不勝防。
這兩位都是元丹境巔峰,雖然長生境無望,可多年積累。實力不容小覷。
荊十方腦中才轉過兩個念頭,那道沙龍已經離得銀霜城近了,方能看透其實是一頭戌土真蚯。首尾長過十丈,身形肥大,數十人坐在背上是一點問題都沒。
作為高級妖獸,戌土真蚯的實力不值一提,完全不能和它龐大的身形匹配,但充當大型交通工具,卻是相得益彰。天生具備土遁,游走速度極快。再是崎嶇難行的道路在它面前都有如通途。
甚至有勢力組織用戌土真蚯來開山鋪路,戌土真蚯經過的路徑會變得平坦結實,只要來回數次就會穩定下來。丘陵濕地,無一不可。
荊十方站在后邊,靜靜地看著丁博同赤仙城一行人寒暄交談。話里藏刀。
這行人中,有兩個是赤仙侯的親傳弟子,還有兩個新進的入門弟子,應該同樣是出自種子計劃人選。
不過他想置身事外,人家可沒放過他的意思,在接風宴上對方主動提起了他。
“這位就是銀霜侯大人前段時間收下的親傳弟子吧,真是久仰了。非種子武者。非大型國家出身,近百年大秦封侯強者親傳弟子里荊師弟可是獨一份。我們可是都很好奇,能讓銀霜侯大人無視種子選拔,直接定下了來自小型國家的荊師弟為關門弟子,是有多么卓絕的天賦呢。”
荊十方眼神冰冷,這個家伙可不會是心懷好意的在夸獎自己。要謙虛兩句。那就是銀霜侯眼光有問題,收錯了弟子;要是干凈應下,落入了他的圈套,絕對有后續手段在等著自己。
“師尊門下弟子,英才輩出。我的資質比起上邊幾位師兄,遠是不如。不過作為師尊弟子,保證師門威名不墮的信心總是有的。文寬夫師兄,你覺得呢?”
荊十方心中冷笑著,這就想讓自己畏縮不前,左右為難,真是太小看自己了。
就是隨你意愿走了,又能如何?
他雖是親傳弟子,可剛入銀霜侯門下不過數月,修為也擺在面上。赤仙城再不要臉,總不可能拿境界相差過大的弟子來挑戰他,那樣不論勝負都是丟臉,更別提揚名了。
“聽說兩年前,落羽公子試劍十二州,途徑廣南洲的時候,文寬夫你立馬找了借口跑出數萬里之外去。這點上,可比你哥聰明多了,知道不敵,不會傻傻沖上去。”
冷山這句話一出口,原本熱熱鬧鬧,維持著融洽氣氛的場面立刻僵了下來,靜的連根細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文寬夫面上一陣青一陣紅,眼中爆發出來的怒火灼的旁人都不自覺的避了開去,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讓人懷疑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翻臉動手。
“冷師兄對家兄之恩,在下永不敢忘!”
文寬夫忍了下來,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吐道,迸發出的恨意怨毒令人毛骨悚然。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不死不休,生死之仇。
落羽公子姜落羽,師從鎮南侯遠山老人,出身于大秦最頂級世家姜氏。
大秦王朝有四大世家,可以說是與國同休,勢力龐大,每隔數代都會涌現一位長生境逆天強者,姜氏正是其中之一。
而鎮南侯遠山老人,為大秦王朝南方十二州全部封侯強者中地位最高一人,從爵名就能看出。早在數百年前,遠山老人就是滴血境強者,為大秦一方巨擘,名下有兩位弟子同樣成了長生境強者。
落羽公子年不過三十,已是元丹境修為,以劍術聞名。兩年前正是他剛入元丹境時,一路劍挑南方十二州的年輕高手,既是試劍,又是錘煉自己未穩的境界。
不光是年輕高手,一路上諸多成名已久的強者亦是紛紛敗在他的劍下。一開始,還有人能和他交手僵持到數百招,到了后邊,全是十劍之內取勝,無可披靡。
文寬夫就是聽了這個消息,擔心被落羽公子點到,輸的太慘,顏面無存,干脆遠避離開。
而當初暗算冷山不成,反被打斷四肢,廢了一生武道前途的赤仙侯親傳弟子,正是文寬夫的親哥哥。
“哦,文兄看起來信心滿滿啊,是準備借著這次機會和我切除一番?”冷山不依不饒,窮追猛打。
“冷師兄的冰獄霜荊真法我是慕名久矣,一直想要見識一二,不過今次卻不是機會。”文寬夫面色變換數次,平靜的說道,“倒是這次隨我出來的幾位師弟,都是剛剛拜入師尊門下的年輕人,需要多和同輩英才交流切磋,才有長進。”
文寬夫雖是領先了兩年跨入元丹境,但只成就中品丹霞,對上修為境界不如自己的冷山,還真沒多少把握。而他此行的寄托,也不在自己出手上,而是另有底牌。
同文寬夫一起前來的三名弟子,都是兩個月前才被收入赤仙侯門下,就跟呂白鳳他們一樣,全是出自種子計劃——親傳弟子是正選種子,入門弟子是備選種子。
顯然,赤仙城這次是遇上了難得的好苗子,不然就不會鄭重其事的讓文寬夫帶著他們出來。
果其不然,接下來的發展和荊十方預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聽說銀霜侯大人這次亦收了幾名弟子,不若就讓景衛,孟福兩位師弟和他們交手切磋一番,增光見聞,共同進步。”
“既然文師弟有這意思,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年輕弟子有這機會可是難得,相互應證,取長補短,對個人武道大有補益。”
丁博搶在冷山出聲之前,定下了調子。
自看到赤仙城來的四名弟子那一刻起,他就明了,挑戰對象是落不到自己身上了,不然不至于赤仙侯座下三大弟子只來了個最不濟事的文寬夫。這是個好消息,既不用自己出手,也不給冷山繼續增高聲望的機會。
銀霜城這邊派出的人選不用考慮,就呂白鳳和李允二人了——新進入門弟子對新進入門弟子,正是旗鼓相當。至于麋紹,年紀太小,不用想就被排除在外了。
“怎么沒找上我,放過最明顯的一只軟柿子不捏?”
荊十方眼光從文寬夫身上一掠而過,挫敗一名親傳弟子的意義,是擊敗十名入門弟子都比不上的。實力低微,回報巨大,這樣的收益比誰會錯過。
視線在文寬夫身邊的那個人年輕人身上微微停留片刻,同為種子武者,這人運氣可比呂白鳳好多了,成了赤仙侯的親傳弟子。如果他的預感沒錯,這人八成就是用來對付自己的。
孟福是個身形昂藏的壯漢,器宇軒昂,只是往那懶洋洋的一站,就給人一種淵渟岳峙,不可撼動的感覺。
荊十方神色一凜,伸手把麋紹招到席邊:“都是種子計劃出來的,這人你認識否?”
麋紹修為比他還低,對沒能成為親傳弟子并無心結,知無不言:“這個孟福是種子計劃所有人里邊最大的,好像差兩個月就要超出種子武者的年歲限制了。都已經有了龍虎境中期的修為,要不是咸都那些大人物覺得他沒什么潛力,本該是列入正選種子的。”
龍虎境中期?
荊十方微微一怔,不管這孟福潛力有限是真是假,論現下實力在正選種子武者怕都是名類前茅的。
呂白鳳這回,怕是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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