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伴隨著子彈上膛的聲音,上百根槍管架在了還覆蓋著積雪的壁壘上,黝黑的槍口沾黏著白色的雪花,對著冰原的方向緘默無聲。
士兵們半蹲在一旁,眼睛透過瞄具凝望著雪丘的盡頭,直到那里出現了一片零零星星的身影。
大約二十余頭野狼從雪丘之后走了出來,它們的毛發臟亂,躬著已經餓癟了的肚子,向著溫室的壁壘慢慢靠近。
這些野狼的身軀龐大異常,嘴角咧開,露著慘白的牙齒,瞳孔收縮,夾雜著幽綠色的暗光。災后的野獸大多都變得更加瘋狂,也更加具有攻擊性,它們也是如此。
潔白的雪地上,漆黑的狼群顯得特別扎眼,它們用難聽的聲音嗚咽著,沙啞干澀的嗚咽聲隨著風聲傳開,似乎是能夠傳進壁壘上士兵的耳朵里。
溫室上,衛隊長的眼睛低下,腰間的手默默地握住了刀柄。
士兵們將戴著面罩的側臉壓在步槍旁,看著一只只野狼逐漸靠近,抬起了有些凍僵的食指扣住了扳機。
只要衛隊長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開火。
而上百支步槍的齊射也足以將這支狼群盡數擊斃,不過這需要一個距離,一個足夠合適的距離。
必須承認的是,他們手中的步槍射程很有限,傷害也相對不足。
這是不可忽視的客觀因素,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人類的科技出現了非常嚴重的斷層。
文明的遺失,無疑讓這個時代的光芒顯得更加昏暗了一些。
隨著狼群靠近,它們那嗚咽的聲音漸漸的變成了沉悶地低吼,這些野獸似乎都聞到了食物的味道,就在那面灰黑色的墻壁后面。
狼群開始躁動不安,一陣騷動之后,一頭體型最為巨大的野狼邁著緩慢地步子,從狼群之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它的毛發除了黑色之外,毛尖還帶著一些蒼白,就像是在身上覆蓋了一層細密的白雪一樣。
這頭巨狼的肩高足有兩米多高,體長將近五米,可以說在災前時代這完全是不能想象的體型,而就算是在災難之后,它也已經算得上是巨大的特例了。
淡綠色的眼睛底下帶著嗜血的兇光,巨狼咧開了它那猩紅色的嘴巴,在寒冷的空氣中吐出了一片白霧。
就像是示威一樣,它仰起了頭來,發出了一聲長嘯:“嗚!!!”
這聲極具穿透力的呼嘯穿過了風聲,陣陣傳開。
二十余頭野狼頓時都變得興奮了起來,它們一同仰起了頭,附和著這聲呼嘯,發出了自己的嚎叫。
“嗚!!”
雪原上,狼群的呼嚎足以讓大部分的生物膽寒不安。
但這并不包括全副武裝的人類。
壁壘上的溫室衛隊長壓了一下自己頭頂上的帽檐,接著便抽出了腰間的軍刀。
略有弧度的軍刀被他立在了自己的身前,倒映著他那張冷漠的側臉,和他身上點綴著白雪的深藍色軍裝。
“準備。”刀刃向著狼群微微傾斜。
溫室衛隊長的目光垂下,像是在與遠處的那頭巨狼對望著。
他在等待,等待這一些野獸再靠近一點,然后就讓它們有來無回。
可惜,巨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在發出了一聲嚎叫之后就沒有再向溫室靠近一點。
反而是帶著狼群站在那里,就像是譏諷一般的,默默地打量著溫室中的衛隊士兵。
混蛋······
溫室衛隊長將手中的軍刀握得更緊了一些。
不可否認的是,在異變之后,這些野獸的智力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它們明白在這種時候對溫室發起攻擊是毫無意義的。
所以狼群在簡單的示威之后就準備離開了。
但是就在它們將要離開的前一刻,這些野獸卻突然一同停了下來。
它們將頭探向了半空中,鼻翼鼓動著,似乎是聞到了什么味道,耳朵輕顫著,又像是聽到了什么聲音。
士兵們的手指停留在了扳機上,溫室衛隊長的眉頭也輕輕皺起。
他們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因為在狼群的后面,在雪原的盡頭,又出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黑影。
站在一旁的偵察兵連忙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向著黑影望去,然后他的身子就頓在了那里。
等到過了半響,這位偵察兵先生才神色復雜地轉過了頭來,向著溫室衛隊長說道。
“長官,好像有兩個旅行者正駕駛著一輛摩托在向著這邊過來。”
兩個旅行者在這個時候靠近溫室。
聽到這樣的消息,溫室衛隊長的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先不說這兩個人為什么能夠在冰原上活下來,只是在這個時候靠近溫室,那就是死路一條。
二十頭野狼能夠瞬間將她們分食成骨頭和碎肉。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雪地摩托的速度并不慢,眼下即使沒有望遠鏡,那兩個人的身影也已經出現在了溫室衛隊的眼中。
當然同樣的,她們也出現在了狼群的眼里。
那是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此時正坐在一輛雪地摩托上,從雪坡的另一側駛來。
大的人影穿著一件棕灰色的大衣,里面像是沒穿什么衣服,就連肚子都露在外面,難以置信的是她似乎并沒有感覺到什么寒冷,反而依舊平穩地駕駛著摩托車。
而另一個小的人影,遠遠地看去,似乎還是一個孩子。
怎么會有人帶著一個孩子進入冰原的,溫室衛隊長的手掌握緊,眼中露出了一些憤怒。
這種做法和直接殺死一個孩子有什么區別?
“隊長,怎么辦?”正在壁壘上瞄準著狼群的一個士兵側過頭來,向著溫室衛隊長出聲問道。
狼群已經蠢蠢欲動了,溫室衛隊長沉吟了一會兒,咬著牙說道。
“鳴槍示警,讓他們快點離開,同時盡可能的吸引狼群的注意!”
“是!”
壁壘上的士兵沉聲答道,并用力地并扣下了扳機。
“砰!!”火舌噴吐,一聲清晰無比的槍聲回蕩在雪原的上空,火藥味夾雜著絲絲白煙從槍口中溢散了開來。
這一聲槍響確實讓狼群慌亂了一下,但是早已饑腸轆轆的野狼怎么可能會放棄這樣已然送到了眼前的食物。
它們的注意力根本沒有被壁壘中的衛隊吸引,一雙雙幽綠色的瞳孔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兩個越來越進的人影。
······
“呼呼呼。”
行駛著的摩托上,耳邊的風聲呼嘯不止,艾爾拉著柳原的衣角,看著不遠處的環山溫室,眼中滿是期盼。
她知道她的姐姐就在那里,只要到了那,她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姐姐了。
可是隨著越來越靠近溫室,她逐漸看到了一片黑壓壓的東西正圍在溫室的壁壘前面。
而等到她看清楚那些東西是什么的時候,她的臉上頓時就失去了血色。
那是一群野狼,正露著牙齒盯著她和柳原的方向。
她從未見過這么多的野狼,又或者說她從未見過溫室外的獸群,但是這并不影響她明白其中的危險和致命性。
即使她已經嘗過了這些野獸的美妙滋味。
“柳原。”她慌張地看向身前的人問道:“我們要怎么辦?”
柳原的神色并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像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平靜,又帶著一些疲憊和松散。
她顯然也注意到了狼群,這讓她有一些不滿,但是她似乎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慌張和恐懼。
聽到了艾爾的問題,她只是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半響,才看了一眼這個女孩問道。
“姑且問一句,你相信我嗎?”
艾爾愣了一下,隨后抿著發白的嘴唇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柳原的話,她根本到不了這里。
她只有她姐姐一個親人,但是眼下,柳原卻是她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這個流浪者的話似乎總是一種有能夠讓人相信的魔力。
“那就閉上眼睛。”
車上,柳原聳了聳肩膀說道,就好像前面并沒有狼群,只是一條平坦的道路而已。
“等我叫你睜開的時候,你再睜開。”
艾爾很緊張,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女孩閉上了眼睛的同時,溫室上響起了示警的槍聲,大概是想要示意她們離開。
而柳原卻只是恍若未聞地加快了雪地摩托的速度,繼續向著狼群沖去。
······
看著山坡上的那兩個人聽到了槍聲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更快地向著溫室沖來,衛隊長的臉色陰沉無比。
他不想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人葬身狼腹。
在這個時代里,每一個人類的生命都是極其重要的,這并不是利益的問題,而是種族延續的問題。
“再鳴槍一次!”
幾乎想也沒想,衛隊長再一次下令道。
“砰!!”
槍聲再一次響起,然而那輛駛向溫室的雪地摩托卻完全沒有要改變方向的意思,甚至越開越快。
終于在溫室衛隊的注視下,摩托上的兩個人進入了狼群的捕食范圍。
幾乎是在一瞬間,成群的野狼便同時吼叫著沖向了那輛雪地摩托上的兩個人。
沖在最前面的正好就是那只最為巨大的野狼,它是這個狼群的狼王,自然有優先享用食物的權利。
狼群甚至沒有將這次捕食當做是一次狩獵,因為在它們的腦海里,這樣的人類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沖上去的野狼都是為了爭奪食物。
但是之后所發生的事,卻是狼群和溫室衛隊都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