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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無垠的腐毒草原,到了夜晚,更加黑暗。
風在耳邊呼嘯,不知哪里的狼嗥,遠遠傳來,好像幽魂的哭泣。
一團篝火,在草地上呼呼的燃冇燒著。
葛謠靠著篝火,漸漸驅除身上的寒意。
篝火上駕著鍋,鍋里燒著香氣四溢的肉湯。
葛謠吞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更餓了些。終于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問向方源:“常山陰前輩,這鍋肉湯可以吃了嗎?”
方源坐在少女的對面,兩人之間隔著篝火。
“不急,這肉干才剛剛下鍋,需要等水煮沸。之后再等片刻,等到里面的肉塊完全酥軟,吃起來才有意思。”方源一邊取出推杯換盞蠱,一邊淡淡地答道。
“哦,還要等這么久呀。”葛謠撇起嘴,俏麗的容顏在火光的照耀下,配上草原的長袍和精美的掛飾,更顯出她的獨特風情。
但這樣靚麗的風景,卻不能使方源的目光為之一頓。
他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推杯換盞蠱上。
推杯換盞蠱是五轉蠱。但是到了北原,壓制成四轉。論容量,它甚至弱于一些四轉蠱。論喂養,它代價高昂,占據五轉蠱蟲的巔峰。論真元損耗,它也是差強人意。但方源為何別的不選,獨獨選擇它,浪費大量的精力,投入大量的資源,來煉它呢?
皆因它源自盜天魔尊之手,盜天魔尊偷天盜地,是歷代所有尊者當中最富有的。
他花費畢生的精力,尋找傳說中的空穴。
空穴最早記載在《人祖傳》中,空穴是和光陰長河同等的秘禁之地。光陰長河中,有大量的宙道蠱蟲。而空穴里。則生活著無數的宇道蠱蟲。
它貫通五域,隱藏在無人知道的地方,從空穴中推開門扉,就能頃刻到達世間其他地方。通往它的門扉,又稱之為空門。空門無處不在,可以在狹小的指縫間,也可以廣布浩瀚的天空。只要有空間的地方,就有空穴的門扉。
但是古往今來,極少有人能找到空穴。更遑論進入空穴。整個人族的歷史中,似乎只有一人進出過。
盜天魔尊研煉出推杯換盞蠱的秘方,就是想要將這推杯換盞蠱,塞入空穴當中,然后帶出空穴中的野生蠱蟲。
但他失敗了。卻又成功了。
四百多年后,他的福地被人挖掘而出,引動各方蠱仙的爭搶。推杯換盞蠱的秘方,也廣為傳播,強大的功效很快令它風靡五域,被無數蠱仙推崇。
方源先取出空竅中的金龍蠱。
原本四轉的金龍蠱,已經被壓成三轉。它飛出來后。又投入到推杯換盞蠱里。
方源將大量的真元,都灌注到推杯換盞蠱中。
這只上金下銀的杯盞,立時綻放出璀璨的金銀光芒,緩緩地懸浮起來。
方源抽回手掌。然后對著杯盞,緩緩虛推。
推杯換盞蠱隨之往前移動,隨后它開始消失,先是邊沿。然后消失大半,最冇后徹底消失在空氣之中。
葛謠不禁站起身來。瞪大了雙眼,驚奇地看著這一幕。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中洲,狐仙福地中。
小狐仙忽有所感,一個挪移,來到蕩魂行宮的密室。
密室中,一只推杯換盞蠱,綻放著耀眼的光輝,緩緩懸浮而起。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它慢慢前行,最終消失在空氣里。
當推杯換盞蠱完全消失之后,方源又將手掌慢慢平攤,真元繼續狂催。
忽然,就有一點金銀之光,在他的手掌上空綻放。
隨后,葛謠就看到空氣中,先是露出一只杯盞的邊沿,然后是一半的杯子,最終整個杯子從空中出現。
最后光芒消散,杯盞樣的蠱蟲,緩緩地落到方源的手掌中。
“成了。”方源低聲喃喃一句,看到這個杯盞時,他就知道這事沒有脫離自己的掌控。
“常山陰前輩,你在做什么呀?咦,這蠱好像有些不對勁。”葛謠走了幾步,來到方源的身邊,好奇無比。
“怎么不對勁了?”方源淡淡一笑,取出元石握在手心,快速回復著真元。
葛謠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推杯換盞蠱猛看,忽然她雙眼驟亮,叫出聲來:“這只蠱不一樣了,原先的是上金下銀,如今的是上銀下金。”
方源哈哈一笑。
沒錯!
推杯換盞蠱并非只有一只,而是兩只。
這兩只蠱一只上金下銀杯,一只上銀下金盞。兩只組成一套,才是完整的推杯換盞蠱。方源臨走前帶了一只在身邊,將另一只放在狐仙福地當中。
當他灌輸真元,兩只推杯換盞蠱同時進入空穴,在空穴中完成交換之后。福地中的那只,來到方源的身邊。而方源裝載著金龍蠱的杯盞,則回到了狐仙福地里。
昔日,盜天魔尊想要靠著推杯換盞蠱,盜取空穴中的蠱蟲。他失敗了,沒有達成本來目的。但是推杯換盞蠱,卻在另外一種程度上,獲得了某種巨冇大的成功。
依靠無所不在的空穴,一對推杯換盞蠱在空穴里完成交接,這就形成物資的運送。
更可貴的是,它只有五轉,不是唯一的仙蠱。
在方源五百年前世,五域大混戰期間,推杯換盞蠱成了各大勢力都必備的蠱蟲。就連蠱仙們,也都在爭相使用它。
方源從這只推杯換盞蠱中取出了一封信箋。
信自然是小狐仙寫的,說明了福地中的近況。
方源在腐毒草原,不過五六天的時間,狐仙福地中則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左右。
信中言說,除了蕩魂山外,福地一切都好。仙鶴門提出再次交易,小狐仙按照方源之前的叮囑,婉言拒絕了。
交易次數若是增多,仙鶴門發現方源不在福地的可能性就越大。方源人在北原。但放心不下福地。靠著推杯換盞蠱,往來書信,他就可以幕后操縱,不教別有用心之人得逞。
方源看了信后,當即回了一封。
葛謠看得云里霧里,她不認識中洲的文字。
連同這封回信,方源又放進去三只四轉蠱,分別是金縷衣蠱、橫沖直撞蠱、骨翼蠱。
裝的東西越多,推杯換盞時消耗的真元就越多。反而和兩只杯盞的距離。沒有絲毫的關系。
這是因為推杯換盞蠱,構思奇妙,借助了空穴這個奇妙的秘禁通道。
方源剛剛那次,只是一個嘗試。確信推杯換盞蠱能夠正常運作,他就開始正式地將身上的南疆蠱蟲。放回到狐仙福地中,交由小狐仙喂養。
福地中,小狐仙趴在桌子上,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盯著空氣。
桌上的推杯換盞蠱里的金龍蠱,已經被她第一時間取走。
忽然,推杯換盞蠱漂浮起來。又鉆入了空穴當中。隨后,換成另一只,落到桌面上。
小狐仙連忙取出推杯換盞蠱里的東西,看到方源的回信后。她開心極了,不禁歡叫一聲:“主人的回信!”
就這樣再一次輪換,方源空竅中的真元,再次消耗得七七八八。
他不得不再次手握元石。補充自身的真元。
葛謠站在一旁,漸漸看出了些微端倪。好奇心旺盛的她。又不禁多問了幾句。但方源卻只是淡笑,沒有正面回答她。
“哼,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了不起啊。”少女撅起嘴,氣鼓鼓地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她一屁股坐下,皺起好看的眉頭,生氣地冇盯著方源。
方源理都不理她,這令葛謠更加氣憤。
她自幼便得父親寵愛,是部族的族花,從未有人敢如此輕視她。偏偏方源一路上,將其視若無睹。
許多少年郎對她的熱情追求,更助長了她的驕傲脾氣。
葛謠又猛盯著方源看了一陣,方源恢復了真元,又在進行推杯換盞,仍舊沒有理睬她。
這位北原少女的悶氣,反而漸漸消散了。
“到底是常山陰,不是那些傻不愣登又膚淺賣弄的家伙能比的。在他眼里,我又是什么樣的呢?只是萍水相逢的后輩吧。”
想到這里,葛謠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望著方源側臉,漸漸不覺癡了。
方源用了人皮蠱,換了一個面孔,北原人特有的樣貌,無疑更符合葛謠的審美觀。
常山陰年輕時,就是常家部族少有的英俊少年。
他的五官端正,鼻翼挺拔,棕色的眸子目光深邃,bóbó的嘴唇抿著,無聲地顯示出堅強的個性。
他的雙鬢已經微霜,流露出成熟男子的滄桑氣息,對少女而言是一種強烈的吸引。
篝火隨風晃動,火光照得方源面孔或明或暗,更突顯出此刻他堅定穩重的氣度。
葛謠的思緒漸漸飄散,她暗暗回想,方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第一次見面時的驚駭,微笑時的溫和,指點自己時的智慧,戰斗時的無雙豪勇,還有扒下自己皮膚的冷酷冰寒。
這一幕幕,在少女的心中閃現,印象是如此的深刻,簡直已經刻在了少女的內心深處!
“那他的過去呢?”葛謠不禁又想。
常山陰的過去,早已經成為一個關于英雄的傳說,在北原大地上廣為流傳。
無數人敬重他,愛戴他,看好他。
他年少時,風頭無兩,是常家的未來希望。
他很早就成名,一流的馭狼術叫人刮目相看。
更關鍵的是,他正直公正,寬宏友善,從不欺壓弱小,孝順父母,幫助有困難的族人。同時也義氣深重,不知多少次舍命保衛家園,為常家立下了汗馬功勞。
他娶得嬌妻,卻迎來童年摯友的背叛。命運的無情捉拿,讓這個男人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結義的兄弟,失去了嬌妻,甚至險些徹底失去了生命。
但他終究活過來。
靠著自己的努力,從死亡的深淵中艱難地掙扎出來,創造了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奇跡!
“這個男人肩上背負著無窮的痛楚,隱藏在暗處的是數不盡的傷痕啊。”葛謠想到這里,心中生出一股沖動,好想將方源抱在懷中,用自己的溫柔來安慰這頭受傷的孤狼,曾經的狼王。
篝火搖曳,燒得木材噼啪作響。
葛謠投注在方源臉上的目光,越加深情,漸漸不可自拔。
在溫暖的火光中,有一種情愫在少女的心中醞釀、生長。
當方源完成這一輪的推杯換盞,又開始取出元石,汲取其中的真元時,葛謠暗自做了一個她人生中的最重大的決定。
她忽然站起身來,對方源大喊道:“常山陰!做我的丈夫吧!”
聲音在深邃的夜里,在廣闊的草原上傳播,遠去。
“你說什么?”方源皺起眉頭,縱然他有五百年經驗,也沒有料到少女忽變的心思。
反應過來后,他展顏一笑:“不要鬧了,小姑娘,我可是你的前輩。按照年齡,我大你二十多歲的人,我的兒子和你正好匹配。”
“不,常山陰,我就要你!”()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