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母子團聚,族長站在旁邊,神色復雜,有幾分愧疚地望著唐麟母親。
唐麟抱著母親,這溫暖的懷抱,這淡淡的幽香,這親切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心中激蕩。
母親!母親!
唐麟緊緊抱著她,仿佛害怕再失去,從小聽父親說母親大病逝世,如今卻能重新抱著母親,唐麟恍如做夢。
這種幸福的感覺,濃濃地包圍著他,倘若是夢,他寧可長睡不醒!
許久之后,唐麟母親才意識到旁邊的族長,她臉頰微紅,牽著唐麟的手,道:“過來做吧,麟兒,你怎么會來龍家?”
唐麟和族長跟著他進入庭院,這是一個簡陋庭院,籬笆護欄,小池上飄著荷花,鯉魚躍然,清靜空幽。
唐麟坐下后,立刻將自己來這里的事給母親講了一遍,包括小時候發生的許多事,從自己如何不能習武,如何認識小灰,如何一路成長,然后走到今天這一步,都給母親敘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無情仙府不說,畢竟,旁邊還有族長在。
對于族長,唐麟心中還是有點隔閡的,至于小灰,說出來也無妨,憑他如今的實力,已經足以保護小灰,而且以族長的身份,還不至于為了小灰而大動干戈。
一邊說著,唐麟一邊打量著母親。他發現,母親長得格外端莊秀麗,算算年齡,如今應該有四十幾歲,但保養得分外年輕,白嫩的肌膚,纖細的巧手,風姿卓越,一顰一笑間都帶著成熟女人的魅力。
唐麟暗想道:“母親年輕時,肯定是很美的女子。”
而唐麟的母親龍香兒,聽到唐麟敘說的曲折經歷,心中時而擔憂,時而欣喜,時而震撼,她沒有想到,自己離開的這么多年,遠在那邊陲小城的丈夫以及兒女,竟然都經歷了這么多事。
尤其是唐麟。
十七歲未滿的半圣!
雖然有小灰的輔助,但唐麟自身的努力和悟姓是不可忽視的,這份天資絲毫不亞于當年的她。
而且還具備蠻族血脈覺醒能力!
而自己的女兒,卻嫁入大王府,以后衣食無憂,她倒也安心,至于大兒子,在外面當游俠漂泊,或許今后能夠闖蕩出一番事業。
兒子長大了,丈夫仍愛著自己。
她只覺此生仿佛再沒有遺憾,今天看到唐麟,是她這十六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族長看著龍香兒臉上露出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心中一陣陣酸楚,他從沒見過女兒和自己在一起時,會露出這樣快樂的笑容,一時間,他的心仿佛蒼老了幾十歲,神色黯然。
“父親。”龍香兒看向族長,真摯而誠懇地道:“謝謝你帶麟兒來這里,女兒不孝,一直居住在這里,這么多年來,沒有盡孝,父親不要見怪。”
族長心中一暖,苦笑道:“只要你不怪我就行了。”
龍香兒莞爾一笑,道:“怎么會呢,父親的苦心我明白,我從沒責怪過你,真的!”
族長心中一震,看著她,道:“真的?”
“那當然。”龍香兒想都不想,看著旁邊的唐麟,道:“你也不可記恨你外公,知道嗎?外公有他的苦衷,我們龍家本來就血脈淡薄,若是和外面通婚,以后龍家將徹底沒落,這是不得已!”
唐麟點頭道:“我知道的,不過,我還是希望外公能夠特許,讓您和父親見面,明的不行,咱們就來暗的。”
龍香兒眼睛一亮,連忙期盼地看向族長。
族長眉頭擰了一下,沒好氣地看著唐麟,道:“年紀小小,就這么狡猾,以后長大了還得了!”
唐麟不以為然道:“這還不是繼承了您的優秀血脈?”
族長一陣啞然。
“怎么和外公說話呢。”龍香兒捏了一下唐麟的臉蛋,旋即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小淘氣,這么多年,你父親帶著你們三個,肯定是累壞了吧。”
“可不是么,老辛苦了。”唐麟立刻添油加醋道:“每天累得跟泥坑里爬出來的一樣,腰都彎了,本來只有四十歲,長的卻像八十歲一樣。”
龍香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這小機靈,你父親的身體我還不了解么,他的腰怎么會彎,你可別小瞧他。”
唐麟撓了撓頭。
族長輕嘆了口氣,道:“小孩說的有道理,我安排個時間,讓你們見個面吧,不過,只能偷偷的,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龍香兒身子一震,怔怔地看著父親,道:“真,真的么?”
族長惆悵道:“我能留著你的人,卻留不住你的心,我本以為,等十幾年過去,你和他的感情就淡了,沒想到,你卻還是沒有忘記他,也罷,我就破一次先例吧。”
唐麟沒想到族長竟然會真的同意,他怔了片刻,然后默然低下頭去。
“父親!”龍香兒“撲通”一聲,跪在族長面前,滿臉淚水,道:“女兒不孝!”
族長手掌一揮,就將她的身體托起,輕嘆道:“你準備一下吧,我過段時間就安排你們見面,不過,只是見面,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龍香兒感激地看著父親,身子微微顫抖著,感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族長溫柔地看著她,為她撫去一簇凌亂的秀發,然后看了一眼旁邊的唐麟,微笑著道:“你們母子團聚,我就不打擾了。”說著,轉身朝籬笆院外走去。
“外公。”唐麟忽然出聲喊道。
族長身子一震,身體停下,卻沒有回頭。
“以后龍家需要我的時候,縱然赴湯蹈火,粉身碎骨,我都會傾盡全力相助!”唐麟一字字地說道。
族長的身影佇立良久,嘴角似是牽動了一下,然后才踏步走出了庭院。
族長離去后,唐麟和母親坐在一起,聊著這些年發生的事。
雖然十幾年不見,但唐麟卻感覺和母親血濃于水,完全沒有隔閡和疏遠,一切都是那么親切,自然。
這一天,唐麟吃到了母親做的菜肴。
這一天,唐麟得到了母親的懷抱。
這一天……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這一天是唐麟最幸福的一天,他睡得非常香甜,仿佛回到了兒時。
什么武神,什么圣人,唐麟全都忘記,在他心中,只有母親,只有此刻的溫馨。
在這小小籬笆院中,唐麟居住了十幾天,時光仿佛如流水般過去,完全不覺得漫長。
每天看著斜陽余暉,看著朝陽升起,聞著母親身上的香味,聞著飯菜的香味,聽著母親的聲音,唐麟只覺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于此。
他不再孤單。
這一天,族長來到了籬笆院外,手里握著一卷金黃色的卷軸,這金黃色卷軸上散發著強烈而尖銳的金色光芒,如細小的針芒。
族長看著坐在石桌上歡笑的龍香兒和唐麟,眼神一片柔和,溫聲道:“你們先過來,有圣旨。”
龍香兒和唐麟詫異,但還是站起身,走到圣旨面前單膝跪下,雖然在這里都是自家人,大可不必行禮,但唐麟從小飽讀詩書,胸中有大智慧,信奉禮儀孝仁。
人以孝為先,以仁為本,這是唐麟從小就被熏陶的意識,身為人臣,見到皇帝行禮,就是一種禮節。
龍香兒見到唐麟行禮,自然不愿身為人母,卻失去禮節,因此雙雙單膝跪下。
族長拉開卷軸,璀璨的金色光芒從上面迸射出來,晃著二人眼睛,令人無法抬頭直視。
族長看了一遍,就合起卷軸,向唐麟道:“冰帝下旨,召見你入宮,據說是月神樓閣,有意邀你加入。”
“月神樓閣?”唐麟一怔。
站起來,唐麟接過圣旨,打開一看,雖然上面文官書寫的字恭敬而有富有才氣,飛揚著幾十古篆秀字,但大意就是要自己進宮,商議加入月神樓閣的事。
“麟兒有如此天賦,這月神樓閣看來動心了。”龍香兒嫣然道:“加入月神樓閣,倒是不錯,而且有這層關系,我們龍家地位會上升不少。”
族長沉吟著,卻是搖頭,道:“表面來看,是我們龍家占便宜,實際上,是月神樓閣占便宜!”
“哦?”龍香兒詫異。
“這么多年,月神樓閣一直是蒼雪王朝的保護神,在蒼雪王朝,有人不知道我們龍家的,但絕沒有人不知道月神樓閣的!而月神樓閣更是建造在皇宮旁邊,氣勢遠勝金鑾殿,你以為,冰帝會真的甘愿臣服在月神樓閣之下?”
“你是說……”
“冰帝早有制約月神樓閣的心思,皇權高于一切,只是,月神樓閣那兩個老妖婆實力太強,冰帝也就動動心思,不敢妄動,但月神樓閣早有防范,如今我龍家的人加入進去,相當于沾著點關系,以后,月神樓閣在蒼雪王朝地位更穩,將會更加肆無忌憚!”
唐麟聽到族長的話,心中暗暗欽佩,他沒想到,這道圣旨背后,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果然一切和政治,皇宮牽連上的東西,都絕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這些高層勢力擁有的絕不僅僅是實力,還有高于常人的見解和智慧。
“月神樓閣……”唐麟望著遠方,仿佛看見那座雄偉壯闊的紫色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