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危奮力奔跑。
莫彩云離他還很遠,不過王思危不敢半點放松,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生怕影響到腳下速度。。
一道人影從海面上飛射而來,腳下海浪分開兩邊,轉眼間與他身形交錯。
王思危松了一口氣——到底還是來接應他的海龍王金天橋,先趕到了。
“快走,不可停留。”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接著王思危只覺得背后有一股大力傳來,柔和的力量裹住他的全身上下,把他向海面方向推得飛了出去。
這還不算,當王思危飛出三十米外去勢已竭,一腳踏上海面時,那股包裹在他全身上下的柔和力量竟然還沒散去,而是自動下沉匯聚在他腳下,形成一個半米直徑的氣場平面,把海面平平壓下了數厘米。
常人不能在水面行走,是因為水面張力不足以支撐常人體重,有些身體輕盈的小動物和昆蟲,卻可以借助水面張力在水面上奔跑。
而此刻的王思危有了這股無形力量幫助,落足之處有半米直徑海面支撐,他便可以像高級武者一般踏波而行。
至于平衡感問題,好歹王思危也是高段位的中級武者,保持平衡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海面有些起伏,卻也不耽誤他快速奔行——在海面上奔跑,比他在海灘上跑路速度還要快上不少。
“嗚——”一聲怪響,紅霞亂卷,莫彩云速度陡然增加一倍,整個人陡然離地而起,大紅長袍翻卷,化作一道赤紅天河,橫空而來。
“滄海無量大潮涌起!”金天橋振臂一揮,一道湛藍水墻從他背后海面高高升起,攔住赤紅天河的去路。
當他右手反手一拍,送了王思危一程,金天橋早就知道莫彩云要發飆。
武者也是有立場的,雖然很多時候武者以武犯禁,但是在國家權力退讓一步,把武者修為與貴族地位一樣捧得高高的以后,武者和國家權力之間就進入了蜜月期——能賺到合法的錢,何必一定要賺黑錢?
就算有些武者依然從黑道撈錢,但在表面上也要維持合法人設,比如說向真館明面上也是合法武館。
莫彩云更是走的高端路線,作為罕見的女性武道大師,光是開辦武校、健美、養顏美容等企業,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雖然比不得金天橋這等走私大佬錢多,可這錢來得更光明正大。
也正是因為如此,莫彩云是云州與官方合作最緊密的武道大師,比賀忘形與官方的合作更緊密。
“轟——”
赤紅天河撞上湛藍水墻。
水墻崩塌,翻起浪花如雪;不過,那道赤紅天河卻也被攔了下來。
“金天橋,你真要和我作對?”
‘轟轟隆隆’氣勁交擊,莫彩云聲音從赤紅云霞中傳出。
“莫彩云,這件事須怪不得我,云天帝朝封了我的路,我不站在青麟之國那邊,又能站在哪邊?”
海水盤旋成旋渦,在旋渦正中,金天橋的聲音傳了出來。
金天橋一身武道最初來自于無量宗,而常年海盜生活,他在海面的日子比在陸地還長,結合對大海的觀想,金天橋推陳出新,創立的武道自然帶上大海氣息。
他的話頭有些軟。倒不是他害怕莫彩云,莫彩云和他又不是沒交過手,兩人不過是伯仲之間,誰也奈何不得誰。
若是在海上交手,說不定他還要更勝一籌。
不過,這莫彩云與云州另一位武道大師賀忘形頗有曖昧,而金天橋與賀忘形兩人明面上屢屢作對,私底下交情不錯。
他作為海上大佬,與走私口岸的坐地虎賀忘形不止一次交手——這交手主要是給別人看的。
金天橋與賀忘形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合作瓜分龐大的走私利益。
交手數次,雖然每次兩人都是以平手結束,但是金天橋一直懷疑,賀忘形已經完成洗髓換血,進入更高一層境界。
“人從我的地盤上走脫,你就留下來給他頂罪吧!”莫彩云說完,整個人如一團紅云冉冉升起,身上紅袍舒展處,大有鋪天蓋地之勢——她身上的這件紅袍,竟然是無數道一尺寬窄、輕柔且堅韌的特殊織物組成。
“莫彩云,莫要欺人太甚,不要以為我真怕了你。”金天橋有些惱火。
開什么玩笑,把他留下來?
就算是在陸地上,金天橋也不怕莫彩云,現在兩人交手片刻,已經從海灘邊打到海面上,這里正是金天橋的主場。
雖然這里海水還不夠深,但是金天橋已經有把握借助地利壓下莫彩云一頭。
“云霞千幻——七月火!”
半空中,漫天紅霞如流火傾流!
無數道紅綢如利刃,從正面、側面,四面八方襲來。
切、削、刺、斬、割、纏等等等等,無數攻擊角度、無數攻擊方法,盡在這一招‘七月火’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一招,已經超乎人力變化極限——就算是武道大師,也只有兩只手和兩條腿,使出花來,也擋不住這么多攻擊。
金天橋被嚇了一跳。
他一直以為,莫彩云穿著這么繁復累贅的衣服,一是為了女性的臭美,二來是為了掩飾出手角度,最多再有些輔佐氣場的作用。
要知道,武道大師之間交手,氣場爭鋒現行,若是誰的氣場能把對方壓制住,那就可以掌握對方出手動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不但可以用在兵法上,在高手交手中也是非常重要的。
武道大師可以把氣場附著在衣物兵刃上,加強防御力和攻擊力,這并不是什么新聞。
可是,莫彩云竟然能同時操控千百道紅綢,做出千百道攻擊,這可超乎金天橋的預料。
不過,金天橋縱橫海域,卻也不是浪得虛名——在海面上,除非更高層次的武道大師,同等層次下,他不怕任何人。
“好!”金天橋開口贊揚。
說著,金天橋身形不動,整個人陡然下沉三尺,海水直沒過他的腰部,右手卻托天而起。
原本就在金天橋身邊形成漩渦的海水,如同一道水龍卷猛然升起,迎著從天而降,千百道如刀劍般的紅綢,逆卷而上。
“錚錚錚錚——刷刷刷刷——嘩嘩嘩嘩”
剛開始時,紅綢如刀劍,切割水龍卷如刀劍切削木石;可紅綢有限而海水無邊,漸漸紅綢被海水浸濕,再也無法像刀劍一般鋒銳,倒是像被卷入滾筒式洗衣機的衣物,發出嘩嘩的聲音。
“啪啪啪啪——”一連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一道赤紅色的人影在被水龍卷入之前,主動斷開了被水龍卷牽扯的紅綢,及時脫身而去。
莫彩云雙腳踏上沙灘時,身上只剩下十幾根半截飄帶和一身仕女袍服。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剛才話說得太滿,卻輸了一招,讓她有些尷尬。
海龍王金天橋的滄海無量訣,在海面上威力陡增三成,原本兩人勢均力敵,可在海面上交手,莫彩云卻是討不到好處。
一公里外的海面上,逃犯王思危已經躍上快艇,快艇正在調轉方向,朝外海駛去。
這個距離她還有把握追上,可是,海龍王金天橋站在水面上,隨著海浪微微起伏,擺明了不會讓她過去。
實際上,就算是武道大師,也不能無休止的在水面奔行。
三五里對武道大師來說是小意思,十里八里也可以,但要是超過二十里,就算是武道大師也得想想,自己的武道氣場是不是能夠支撐。
而且在海面上搏殺倒也算了,如果力竭之后落入水中,后果不堪設想——被生擒活捉都不是不可能。
這世上,沒幾個人能在水里和海龍王金天橋搏殺。
“金天橋,你今日做下此事,以后還想踏入云天帝朝嗎?”莫彩云喝問。
“這卻不用你擔心,大不了以后不再來云天帝朝,天下之大,總有我金天橋容身之地。”
金天橋說完,眼看莫彩云沒有再踏上海面與他交手的意思。
他擺了擺手以示告別,然后從容轉身,身形不動,腳下自動生出一道逆行的海浪,托著他朝快艇方向追了過去。
望著金天橋從容遠去的背影,莫彩云嘴角悄悄露出了一絲笑容。
在兩名追殺王思危的高級武者趕到之后,莫彩云臉上這一絲笑容頓時收斂起來,化作怒氣沖沖的表情。
“遲早有一天要他好看!”
莫彩云氣沖沖的回過頭,對著兩位高級武者怒道:“看什么看,人都跑了,打電話聯系海軍去追吧。”
快艇上。
“金大師,這次多虧您出手,不然大事危矣。”
快艇上除了駕駛員,還有一位臉色赤紅的中年人,他望著被勢如奔馬的海浪載來,負手而立的金天橋,連忙恭維道。
“這點事不算什么,只是我從此以后,想要再到黃鐘大陸來就有些麻煩了——這人到底牽涉到什么,需要擺出這等陣仗接應。”金天橋瞥了一眼王思危,問道。
高段位的中級武者,已經是難得的好手,不過這點武道修為還不放在金天橋眼里。
“金大師,在下也不知道。”紅臉膛的中年人苦笑道。
“嗯?!”金天橋臉色不豫。
得罪了莫彩云他倒也不怕,可既然云天帝朝出動道武道大師級別的強者,說明這件事非同小可,不弄清楚,他也不敢隨意踏上黃鐘大陸了。
別以為武道大師是不死之身,云天帝朝如果以舉國之力,真下定決心要搏殺他的話,踏上黃鐘大陸就是找死。
“我只知道這位先生恐怕牽涉到七大強國之間勢力消長。”紅臉膛見金天橋臉色不豫,不得不解釋道。
“就他?”金天橋望了一眼沉默不語,回頭遙望黃鐘大陸的王思危,問道。
“對!”紅臉膛肯定道。
就在幾人說話間,快艇已經開出了很遠。
海面突然隆起。
海水向四面八方退去,長度超過一百二十米,青黑色龐然大物露出海面。
——青麟級核動力潛艇!
“如果不是此人太過重要,我們青麟之國怎么會出動核潛艇來接他?”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金天橋都無話可說。
他雖然號稱海龍王,可這種級別的國之重器,別說不可能搞到,就算親眼見到都是第一次。
白玉京,安全局。
“二十一號已經離開黃鐘大陸了嗎?”向晚云問道。
“是的,不知道他們怎么做到的,我們雖然提前把當時海域的高速軍艦全部調開了,但竟然沒有發現承載他們離開的船只——這說明我們的情報工作還不完善。”
“我記得,二十一號的父母都是國之烈士?”向晚云低聲說道。
排名在前一百位的暗子,都是各行各業的尖端人士,他們的資料全都是絕密,但作為安全局首腦,向晚云還是留意過的。
“是的。”秘書的聲音也低沉下來。
在安全局這種地方工作的人,見多了黑暗,但是這三十五年來,云天帝朝蒸蒸日上,卻并不是靠這些黑暗力量推動——黑道就是黑道,在陰溝里還能生存,但絕不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力量。
只有他們這種全面掌握情報的人才知道,為了云天帝朝的發展,有多少仁人志士在奮勇向前、死不旋踵。
國家在高速發展過程中,正面力量一定是遠大于負面力量,不然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有些人既然已經沒用了,就清洗掉吧。”向晚云拿起一份待處理的文件,隨口說道。
當年,已經是少年的王思危流落街頭,險些餓死,行竊時被扭送巡捕房。
結果一查身份,這個無家可歸,因饑餓而行竊的小賊父母竟然是安全局的烈士。
當時這件事引起安全局人員極大憤慨,不過因為社會影響過于惡劣,也因為王思危父母身份都需要保密,才被壓了下去。
不過,動了王思危撫恤金的人、占了父母留下房子的親戚,從此就在安全局上掛了名。
之所以沒有立刻處理,是因為開始要留給王思危親手報仇,而后來王思危訓練出色,獨當一面成為有名的‘信使’,這個崗位很容易接觸到一些國外勢力,并承擔到絕密材料的運輸工作。
為了讓外部勢力相信王思危會背叛國家,這些人才被留了下來。
現在,王思危已經開始進入最終表演,這些人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萬一王思危因此犧牲,這些敗類總得走在烈士前面才好。
正好那位接應王思危的青麟大陸武者揭穿此事,安全局連殺人的理由都不用找了——由于你們這些混蛋作為,導致烈士子女叛國,這還不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