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掌握打到失去反抗還要不傷人,護衛們費了些勁,所以戰斗的時間長了些。
主要是參與這種事太少了,等下次的話應該就好多了,護衛們信心滿滿的。
原本氣勢洶洶的獵戶家屬們或坐或躺在地上,呻吟著卻是沒人敢咒罵了。
“不要打,不要打,有話好好說。。”從昏迷中醒過來的劉普成看著滿堂的狼藉第一句話就喊道。
“老師,你別動。”齊悅忙按住他說道。
劉普成這才看到齊悅也來了,然后才看到堂里站著好些拿著棍棒的護衛,在地上躺倒的不是自己的弟子們,而是那失控鬧堂的獵戶們。
“你,你,怎么來了?”他立刻猜到怎么回事,急的就要起身,“誰去告訴你的?胡鬧,胡鬧啊!你怎么能來!”
劉普成的重傷在胳膊,斷了,所幸當時偏了下頭,要不然極有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齊悅看著這個老者因為疼而變形的臉,時刻整潔的須發變得雜亂狼狽,就覺得鼻子發酸。
她想起爸爸。。
想起那個腦部手術失敗導致病人癱瘓后,爸爸被激動的家屬抓著頭發在走廊拖行的樣子…
她抓著科室的墩布要沖出來,被一群大夫死死攔住。
大局為重,維穩為重。不要加劇醫患矛盾…。
那成了她的噩夢,那一刻她寧愿自己沒有穿那身衣裳,她不是大夫,她只是女兒。
哪怕他是全天下人的敵人。哪天他真的作惡多端罪有應得。他都是她的父親,沒有任何冷靜沒有任何遲疑,她要做的只是沖上去擋在他身前,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你現在快走,立刻就走,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還來得及。。”劉普成用沒有受傷的手推她,焦急的說道,“你別擔心。這沒什么,關心則亂,他們關切自己的家人。失親之痛難免導致神魂不明,做出一些過激的事,這是人之常情,咱們醫者好好給他們解釋,說明白也就沒事了…。。”
齊悅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好,我跟他們解釋,我好好跟他們說明白。”她說道,轉身向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們走去。
劉普成還以為她聽話要走了,沒想到竟然是要去說這個。他伸著手急著要攔,卻是無果。
看著她走過來,那些漢子們面露憤恨,但看到四周拿著棍棒嚴正以待的護衛,到底是咒罵的話不敢說出來。
“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怎么能動人呢?”齊悅沉臉說道。
地上躺著的獵戶們都要哭了。
好。說得好,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一進門就動人呢?
“說啊,為什么打人!”齊悅再次喊道,又抓過一根棍棒在地上狠狠的頓了下。
地上的大漢下意識的就縮身護住頭。
“沒天理啊!治死人了不說還要打死人!”婦人們發出一聲哭號,滾在地上,一頭就向墻上撞去,“都死了都死了你們就滿意了!”
護衛眼明手快擋住她,一把推回堂屋中央,死死的看住。
“官差辦案,里面的人速速開門!”
門外陡然傳來亂糟糟的喊聲,同時開始噼里啪啦的拍門。
官府?護衛們看向齊悅。
齊悅剛要示意他們開門,門外就傳來一聲大喊。
“獵戶家的人被他們打死了!”
這哪個孫子造謠呢?!
齊悅皺起眉頭。
伴著這聲喊門外響起潮水般的喧囂聲,同時有無數人撞上門板,門應聲而開,跌進來七八個人。
官差們將雜亂的人群擋在門外,整了整衣裳看向堂內,他們也被這堂內的景象嚇了一跳。
破碎的桌椅板凳,地上滾著人,手那棍棒的人。
果然是打架了…
“官爺,救命啊。。”
大漢們大聲喊道。
話音未落這邊齊悅搶先一步站到官差面前。
“你們來的正好,他們打人!”她伸手一指地上的獵戶眾人喊道。
官差們看向地上躺著的七八個男人嚎哭的女人…。
一個個鼻青臉腫…
這是打人的人?
“他們打人!是他們打人!”獵戶這邊的男人們都要哭起來了,沙啞著嗓子喊道。
這邊張同和師弟們攙扶著掙扎著起身的劉普成走過來。
“官爺。”劉普成勉強施禮說道。
官差們也不是傻子,看到這樣子已經知道怎么回事了。
“官爺他們治死了人,還打人,官爺救命啊…”獵戶們哭著喊著,沖門外探頭的人們大聲呼喝,“鄉親們啊,救命啊…”
外邊的人們更加洶涌起來,紛紛罵著庸醫。
看到這場面獵戶們心里踏實了,婦人們哭的更厲害了,還頻頻的向墻上撞去。
千金堂里亂成一片。
“都不要吵了。”官差們覺得頭大,忙喊道,“都跟我到衙門去。”
劉普成嘆口氣,就要應聲是。
“為什么去衙門?”齊悅站在他前面,問道。
“有人告這千金堂庸醫殺人,縣老爺命傳喚。”官差看著女子穿著不凡,再看四周虎視眈眈的護衛,知道這一定是惹不起的人家,帶著幾分恭敬答道。
“什么庸醫殺人,沒有的事,我們不去。”齊悅斷然拒絕。
果然惹不起的人家,看這驕縱的,官差陪著笑。
“不是傳喚小娘子你。而是千金堂的劉大夫。”他說道。
“只要是千金堂的人,一個都不會去,好好的我們為什么要去過堂。”齊悅說道。
“治死人了,還如此囂張!”門外有激憤的群眾看不下去了。大聲喊道。
“誰說我們治死人了?”齊悅問道。
外邊的人們一愣。
難道…。沒死嗎?
縣衙這邊左等右等。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幾個差役總算是回來了。
凍的要死要活的人們頓時又精神了,探著頭看,卻沒有見原告被告來。
“大人,人家說沒死人,還治著呢,所以這是誣告…”為首的官差說道。
啊?沒死人?
縣老爺一下急了,啪一拍驚堂木。
“吳山,你敢誣告!”他喝道。
吳山沒料到這千金堂竟敢不來。看來一定是有定西侯府在 “老爺,現在是沒死,但離死也差不多了。”他大聲說道。
“反正此刻沒死。你就告不得人家庸醫殺人!”縣老爺氣壞了,再次拍驚堂木喝道,“等死了你再來告吧!”
說罷怒氣沖沖的喊了聲退堂甩袖子走了。
這縣太爺明顯是找機會推脫,在百姓面前也算是交代了,現在不管,等人家那靠山出面說話,他更不會管了。
吳山喊著還要說什么,卻被官差轟了出去。
你這里不管,自然還有別的辦法,反正他要的就是搞臭那千金堂。
聽說人還沒死。官府又不受理,群眾們的情緒便沉了下去,響起一片議論聲,隱隱有人開始詢問是不是誤會千金堂了。
“官府不管,我們醫者自己管。”吳山大聲說道。“我要請幾家醫館的大夫一同去千金堂會診。讓他千金堂無話可說!”
其他大夫一同會診,那病情可就明明白白了。絕不是你一家怎么說就怎么樣的了。
群眾們便又激動起來,看著吳山敢如此做,那千金堂的肯定是有問題。
“官府不管,那獵戶家可憐人無可依靠,還請眾位鄉親做個見證,讓獵戶家的冤屈得解,讓害人者受罰!”吳山舉起手一臉激動喊道,說罷沖眾人重重的施禮。
他們就是沉冤得雪的依靠,他們是正義得以伸張的依靠,他們是懲惡揚善的依靠。。
眾人哄得一聲情緒瞬時高漲,潮水一般涌向千金堂。
齊悅站起身,面色沉沉。
“怎么樣?”張同第一個問道,帶著滿臉的緊張。
齊悅不知道該怎么說。
病情兇猛,但是卻不似當初剖腹療傷并發癥那般令人害怕,因為這次病因很簡單。
急性傷口感染。
傷者陡然發出一聲喊,舉起雙手胡亂的抓撓兩下又無力的垂下來。
站在一旁的家屬們哭出聲來。
“清創消毒可都做好了?”齊悅問道。
劉普成點點頭。
“都是按照齊娘子你那般來做的。。”他說道,話到嘴邊猛地停下,“不是,我是自己做的,我覺得我都做好了。。”
齊悅看了他一眼。
“那就是說,單單靠鹽水燒酒來消毒消炎效果達不到了。。”她說道,重重的吐了口氣。
盤尼西林…。
她需要僅僅是最簡單的一盒子盤尼西林…。
但是這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東西。
她怎么就沒多帶一些呢?
“到底還有沒有救?”家屬再忍不住大聲問道,“你們別折騰我們了,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吧!”
齊悅皺眉沒說話,因為門外又傳來喧囂,以及砰砰的砸門聲。
“師父,師父,不好了,錢大夫他們來了。”一個弟子一臉驚慌的跑進來,“他們要會診!”
會診?
這是好辦法,人多力量大,說不定群策群力的,大家能找出更好的消炎辦法。
齊悅高興的笑了,卻見劉普成神色一黯,而其他弟子們則是一臉頹喪。
“怎么了?會診不是挺好的?”齊悅不解的問道。
“會診有什么好的,他們是要做證人,證明師父是否庸醫殺人。”張同說道,聲音已經哽咽。
醫館大夫會診,這是對一個大夫裸的羞辱,也就是說從大夫這邊要給這個大夫定罪,定他醫術不精之罪,一旦被定了如此結論,這個大夫的行醫之路也就算是完了。
這樣。。算什么會診?齊悅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