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人就是王謙啊。
原來把酒談歡是這樣的場景啊。
當他轉過樹后,陡然看到這如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再看到那女人與那男人相視而笑,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原來她真的那么高興。。
原來她真的可以過得這么高興…。
原來真的看到比想象中更加的…。
難以承受。
齊悅扔下手里的燒烤,幾步就過來了,王謙也站了起來,王巧兒趁機將盤子里烤好的東西一股腦的拉到自己面前,一個一個的嘗。
眼前的男人一臉風塵,瘦了不止一圈,縱然如此,覺得好久不見,但一眼看到還是熟悉的很。
“常云成,你,你怎么回來了?”齊悅又驚又喜,想到什么,又上下打量他,“你,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看著眼前的女人一瞬間便沖過來,臉上的笑明媚依舊,常云成雙耳的嗡嗡聲漸漸變小。
受傷了沒?
他怔怔看著這女人,這是他回來后,第一個人這么問他。
是她問的,她第一句話就問的這個。
常云成只覺得嗓子辣痛。
他想到她說的話,常云成,我喜歡你。
“沒事。”他說道,臉上還浮現一絲笑。
他也沒想到自己還能笑的出來,但,笑似乎又是很自然的事。
就好像一切事情都沒發生,他是她的夫,出征回來,她是他的妻,第一時間沖過來問候。
“沒事?”齊悅皺眉,“那就是受傷了?”
常云成看著她。笑了笑。
“真沒事。”他說道。
“世子爺。”
男聲插過來,打破了幻覺,常云成重回現實。
“世子爺回來了。”王謙走過來施禮問候。
常云成沒說話,也沒回禮。
他是個男人,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這種若無其事落落大方。
場面有些尷尬。
“我們在燒烤。”齊悅說道,想要打破這有些悶的氣氛,指著伸手的烤架,“世子爺,要不要一起吃?”
我們?
常云成只覺得兩耳再次嗡嗡響。
王謙則微微轉開視線。帶著幾分不自然。
已經我們了?
氣氛好像更糟了。
齊悅也從最初見到常云成的驚喜中平靜下來,對啊,他怎么來了?來干什么?一副捉奸的樣子…
捉奸?齊悅笑了,你誰啊!
這笑讓常云成也回過神,轉眼間。雖然同樣是笑,但此時的笑已經跟方才那初見第一眼的笑完全不同了。
這女人又要炸毛了…
看來自己是惹到她了。
常云成自嘲的笑了,從開始到現在,自己能給她的只有這個,從來不是讓她笑,而是讓她生氣。
“世子爺,你不是要找娘子求醫嗎?”阿如看不下去了。忙說道。
齊悅哦了聲。
“不知道這次世子爺又抓了哪個人質來考驗我的技藝啊?”她似笑非笑道。
常云成看著她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見他這樣,齊悅反而有些沒趣,覺自己的有些沒意思了。伸手摸了摸鼻頭。
常云成沖她躬身施禮。
“請齊娘子救救我母親。”他沉聲說道。
謝氏病了?
齊悅愣了下。
“是抑郁癥還是狂躁癥?這個,精神科我不是很拿手。。”她笑問道。
鑒于對謝氏的那些了解,這女人極有可能精神有問題。
常云成不懂她說的什么,所以不會出現現代人那種被罵的反應。只是保持施禮不動。
看著彎身的常云成,齊悅嘆口氣。
“其實我不一定行的。不過你要是堅持的話,那送來千金堂吧。”她說道。
常云成依舊沒有起身。
“我母親已經不變移動,還請娘子勞累上門問診。”他低聲說道。
已經不能動了?這么嚴重啊。
“什么病啊?”齊悅整容問道,“請別的大夫看過沒?”
聽她這樣問,常云成忍不住鼻頭酸澀。
是啊,什么病啊,怎么會這樣嚴重?
他一路狂奔回家,見到病重的謝氏,得知竟然沒怎么請大夫。
“夫人說沒事的。”幾個服侍的婆子說道。
常云成掃過屋子里的人,除了蘇媽媽和阿鸞,大多數竟然是生面孔。
這才幾個月不到,謝氏服侍的人怎么都換了?
再聽這幾個婆子的話,雖然面上恭敬,但神情里的那幾分敷衍卻是逃不過常云成的眼。
他一句話不說,抬腳。
屋子里響起婆子們哀嚎。
“這般沒用的奴才,留著做什么?”他冷冷說道。
“世子爺饒命。”被踹倒在地上幾乎丟了半條命的婆子們紛紛求饒哭喊。
屋門外一陣腳步雜亂。
“云成,你怎么回來了?”定西候急匆匆進來,又是驚訝又是擔憂,“你可得了兵部同意?不是私逃回來的吧?那可是要殺頭株連的大罪!”
“母親都病成這樣了,怎么不告訴我!”常云成轉頭吼道。
定西候陡然被嚇了一跳。
“逆子!你怎么跟我說話呢!”他亦是怒聲喝道。
“侯爺,別生氣,世子爺是擔心夫人。”柔柔的女聲說道。
常云成這才看到緊跟著定西候進來的女人。
“你?”他冷冷看著周姨娘,“你怎么在這里?”
周姨娘沖他施禮,神情恭敬又帶著幾分羞慚,似乎對這質問很惶恐。
自己的女人被兒子呵斥,定西候面子上下不來。
“這是她家,她又沒被休了,自然回得來。”他憤聲說道。
一句話戳中常云成的痛處。
是的,不該在這里的女人回來了,而那個本來該在這里的女人卻再也回不來。
常云成攥緊了手。骨骼脆響。
“世子爺,您別怪侯爺,夫人這病好長一段的,一直說沒事沒事,也都找人看過了,也說無礙,只是不知怎么也不見好,所以便一邊吃著藥一邊養著,真不是故意不告訴世子爺您的。”周姨娘忙說道。
“都請了誰看了?”常云成不看她。冷冷問道。
“該請都請了。”定西候沒好氣的答道,“她是你母親,她也是我的妻,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既然不見好,為什么不請齊月娘來看看?”常云成一字一頓說道。
定西候猛地站起來。
“世子爺。自然是想請她,她如今是咱們這里的神醫,只是,咱們家,跟她,畢竟,這個。不太合適吧?”周姨娘忙拉住定西候的胳膊示意他別動氣,一面說道。
常云成看向她。
“當然,有你在,的確不合適。”他冷冷說道。
周姨娘面色慘然低頭。抬手拭淚。
“世子爺,那件事,真的與我無關。”她凄聲說道。
“行了,不是因為她不合適。而是因為你,還有你。”定西候喝道抬手指常云成。又指了指里間屋子里床上昏睡的謝氏,“你們,你們趕走了月娘,還有什么臉去求人家來治病啊!再說,請了,人家怎么會理啊!”
那種丟人的事休想他去做!
常云成看著定西候。
“她不是那樣的人。”他說道。
哪樣的人?定西候愣了下。
常云成不再看定西候,也不再和他說話。
“請周太醫進來。”他看向門外淡淡說道。
竟然還請了太醫,定西候很意外,又松了口氣。
“這點事驚動太醫,別讓人說恃寵而驕。”他說道,語氣緩和了很多,擺出長輩教訓晚輩的態度。
“她是我母親。”常云成沒有看定西候,一步一步走到謝氏床前,跪下,“怎么都不為過。”
“世子爺純孝,朝廷必當嘉獎,哪里會指責。”周姨娘忙說道,帶著一臉的欣慰。
定西候點點頭,沒有計較常云成的態度,反正這小子也沒有過好態度的時候。
太醫已經進來了,是一個五旬左右的男人,神態祥和。
“最初是半個月前,有些風寒,鼻息不通,氣喘。”定西候在一旁描述病情,“請了善寧的安老大夫。。”
“可是安院判?”周太醫忙站起來,恭敬問道。
定西候點點頭。
常云成的看定西候的神情稍緩,低下頭看謝氏。
謝氏面色枯黃,正在昏睡,期間呼吸困難不時發出呼嚕聲。
“安老大夫說無礙,有些痰迷心竅,開了清心潤肺的藥。”定西候接著說道,“原本是有好轉,后來。。”
他說到這里停了下,面上有些訕訕。
“后來如何?”周太醫問道,并沒有就此不問。
“她脾氣不好。”定西候說道,看了眼謝氏,皺眉,“亂發脾氣,動了肝火,當天就加重了。”
周姨娘在一旁拭淚。
“都是妾身不好…”她哽咽說道。
“說了不礙你的事。”定西候立刻安慰道。
周太醫對大戶人家的事再清楚不過,聽到這里也不再問了,接著望聞問切一刻之后,收正站起來。
“太醫,怎么樣?”定西候立刻問道。
常云成不說話,看著周太醫。
“夫人怕是不好了。”他低聲說道。
此言一出,周姨娘第一個哀哭起來。
定西候面色難看跌坐在椅子上,常云成俯身在床上渾身顫抖。
竟然這么嚴重了!
想到這里,常云成再次渾身顫抖。
“說是痰迷心竅,咽喉腫大,氣血不通。”他顫聲一字一頓說道,說到這里再次俯身施禮,“請,齊,娘子,救命。”
“你不用這樣客氣,快起來。”齊悅說道,“我是大夫,既然有人問診,我自然會去看看。”
“多謝。”他低著頭說道,慢慢的起身沒有抬頭轉身一步一步走開了。
齊悅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嘆口氣。
“不好意思。”她轉過身對王謙說道,“只能下次再請你們吃了。”
“性命攸關,娘子快去。”王謙忙說道。
齊悅點點頭帶著阿如快步而去了。
王謙看著她們主仆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轉過身,見地墊子王巧兒面前的盤子已經全空了。
“你都吃了?”王謙有些失態的瞪眼說道。
王巧兒用手帕優雅的擦擦嘴,站起來。
“免得那壞女人的東西害到父親,女兒替父親消災了。”她緩聲細語的說道,舉止溫柔端莊,只是下一刻,她拎起裙子,蹬蹬的跑開了,淑女風范也蕩然無存。
王謙看著女兒跑開無奈的搖頭,炭火還燃的正旺,被齊悅放在上面的那串肉已經成了焦炭。
王謙伸手取下,另換了一串放上來,慢慢轉動,油煙滋滋。
“吃不到才是更惦記。”他自言自語說道,說到這里,又停下手,“吃到了,或許更加難忘?”
他說到這里笑了,搖頭,接著專心烤肉。
從這邊出來,齊悅又回到千金堂,給劉普成說了出外診,拿了藥箱走出來。
常云成在門外等候,看著這女人出來并沒有看他一眼便徑直上了馬車。
千金堂的馬車跟一旁侯府的馬車一對比,顯得又小又簡陋。
馬車向定西侯府而去,常云成騎馬在側。
他恍惚記得曾經也有如同此時的場景。
那個女人帶著幾分冷淡從千金堂里邁出來,理也不理自己上了車。
“喂,去你們這里最熱鬧的街市瞧瞧…”
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常云成猛地回頭看去。
青布小車咯吱咯吱的行駛著,車布晃動,遮擋住了車內,安靜的似乎里面沒有坐人。
常云成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待站到定西侯府門前時,已經是午后了。
齊悅看著府門,一切如舊。
沒想到竟然還會踏入這個門,而且離開之后沒多久。
命運真是難測哈。
齊悅微微笑了笑,兩側的門打開了,管家第一個走出來,看著齊悅神情激動,在他身后擠過來很多小廝,一個個亦是神情激動。
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在打招呼,只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齊娘子,請。”常云成在一旁沉聲說道。
是的,走出去的齊月娘再也不會回來了,現在進門的是齊悅。
一出一回,物是人非。
齊悅輕輕提裙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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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法杖在握:先打贏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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