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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喜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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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近中午的時候,雪停了,齊悅走出屋門,身后是提著藥箱的阿如。

  “怎么江海沒來?”胡三在院子里往門外張望,有些奇怪。

  “姐夫你找他有事啊?”還圍著圍裙,手上沾著面的阿好不解的問道。

  “沒事,我就是不習慣。”胡三笑道。

  這話引得其他人都笑了。

  “行了,別笑人家,要不是他,胡三,咱們如今說不定還不認識呢。”齊悅笑道。

  胡三紅著臉笑。

  “不提以前不提以前,向前看向前看。”他忙說道,這是對阿如表忠心呢。

  當初的事可真是要成仇人的跡象啊,虧得自己祖墳上冒了青煙,胡三想起來就后怕。

  阿如撇撇嘴沒理會他。

  “走吧,他也忙得很,今日還有兩個傷兵要做一下二次清創,快點走吧。”齊悅說道,自己先抬腳邁步。

  阿如以及小曲跟著。

  不過,相比于前幾次的暢通無阻,這一次,她們被攔在了兵營外。

  “為什么不讓進了?”齊悅問道。

  守門的營兵都懶的看她。

  “不讓進就是不讓進,哪里有什么為什么。”他們漠然答道。

  “可是他們請我治病。”齊悅說道,伸手指里面。

  “營中自有軍醫,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守衛說道。

  “可是…”阿如要開口說話,齊悅及時拉住她。

  齊悅沖她搖頭。

  阿如只得將話咽下。

  齊悅看著營房內,相比于前幾日傷兵們急不可待的前來迎接,此時安靜如同無人之處。

  此時所有的傷兵都在屋子里,看著堵著門的一排披掛嚴整的兵衛,一個個眼中滿是怒火。

  “非要看著我們能治而不得治死了你們才高興嗎?”一個傷兵嘶聲喊道。攥緊了拳頭,“你們也是兵,你們也要上戰場,你們難道就能保證不會有我們這樣的一天?”

  這話讓守門的兵衛有個別人動容。

  有人冷冷哼了聲。

  “這一天又如何?別忘了,那些死了的弟兄們。”他淡淡說道。

  這是一個將官,此時面色冷峻的看著這些傷兵。

  在他的注視下,騷動的傷兵們也升起一些畏懼。

  “從你們當兵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怕死?怕死就給我脫下這身衣裳滾蛋!”他喝罵道。“你們受傷了?要死要活的鬧?那些死了的呢?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沖上去是送死嗎?為什么他們還要沖上去?為什么他們不鬧?”

  他看著眼前的人們。

  屋子里便得安靜下來。

  “你們要死我不攔著,你們要活我不為難,只是,軍營有軍營的規矩,誰他娘的想亂了我的規矩。別怪我不講情面,不管你死人還是活人,我眼里只有規矩!”大漢再次冷聲喝道,“再敢引女人進兵營,不管是引者還是什么大夫,我通通軍法處置,亂棍打死。”

  大春得到消息趕過來時。傷兵營里又恢復了死氣沉沉。

  “軍法自有軍法,可是他們也不能這么不近人情!”大春氣道,轉身要走,“我去跟他們理論!他們這些當老爺的。哪里在乎我們的死活!”

  大春奔出并沒有找到那些老爺們,依他的身份只能吃一頓棍棒被趕了出來。

  大春垂頭喪氣的走在街上,無顏去見那些弟兄們,更不想回家。漫無目的的亂轉,一抬頭竟然發現又走到那齊娘子的家門前。

  想必齊娘子今日也受了警告了。

  當大夫的不讓治就不治了。反正天下永遠不缺病人。

  大春不知道呆立了過久,聽的門咯吱一聲響,走出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抱著一疊紙,男的手里拿著一塊豎匾額。

  “哎,你是那個..”女子眼睛一亮看到大春喊道。

  男子也看過來。

  “大春,你來的正好。”小曲沖他招手,一面將匾額掛在門邊。

  大春遲疑一下走過去,看到匾額上寫著幾個字,他不識字,不認得。

  “因為軍營我們不便進去,所以娘子決定把醫館開在家里,這樣,你們要是看病的話,就來我們這里吧。”小曲說道,一面伸手拂過那幾個字。

  什么?

  大春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小曲。

  這娘子竟然沒有怕,反而還要繼續給他們治病?

  “這是宣傳單,你拿回去,給有需要的人發一下。”阿好將手里的紙遞給他。

  大春搓了搓手恭敬的接過。

  “我,我不識字。”他結結巴巴說道。

  “哦,早想到了,所以畫了圖。”阿好笑瞇瞇說道。

  大春低頭看,見紙上畫著一些小人,都是肢體有各種傷殘,或者倒地流血或者身上插箭,正中畫著一個女子,伸手做邀請的樣子,手邊一行字。

  這字跟掛的匾額一樣,大春心里數了數。

  “這是什么?”他忍不住問道。

  “這是..”阿好伸手指著念給他,“永慶千金堂甘肅鎮分號。”

  永慶千金堂甘肅鎮分號?

  大春默默的跟著念了遍。

  “這是我們娘子醫館的名字。”阿好帶著幾分呢驕傲說道。

  一隊人馬從街道上穿過引來無數的注意,馬上坐著的男人肩上都扛著梅花樹,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大多數男人們大概也覺得很丟人,故意用梅花枝擋住臉,只有一個絲毫不在意,不僅昂首挺胸,還笑的比梅花還燦爛。

  “小江,小江..”

  街邊商鋪里有好些女子們揮手喊。

  “折了這么多梅花枝做什么?”

  “是哪個大人要在家里賞梅了嗎?”

  江海似乎沒聽到一溜煙的拍馬遠去了,留下一路議論猜測。

  好容易到了住處,男人們都松了口氣。

  “我說小江,這種丟人的事干一次就好了啊。”

  “對啊,你說你送什么不好,金銀首飾珠釵衣裳。那些女人都喜歡的跟什么似的,弄這一點用也沒有的花做什么?”

  “是啊,你追女人太多腦子傻掉了?”

  男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損著。

  江海不予理會,樂滋滋的指揮者兵丁將花枝插到大甕里,然后開始慢慢的小心的從上剪下一支一支直到成為一個花束。

  “去,去。”江海這才沖還在那邊唧唧喳喳說笑的男人們擺手,“你們懂什么,一群光棍老爺們,也就夢里抱著被子當媳婦。知道女人喜歡什么呀!”

  “說的你好像有媳婦似的!”大家不樂意了,大呼小叫道。

  江海聞言回頭沖他們咧嘴一笑。

  “我很快就要娶媳婦了。”他說道。

  江海耐心的等到天微微黑,對于沒有夜生活的邊鎮來說,此時街上已經沒什么人了,他這才高興的抱著梅花沖出去。準備給齊娘子一個驚喜,可是沒想到才到巷子口,就聽到喧雜,再一看門口進進出出很多人,還都是和他一般的兵。

  江海頓時腦子轟的一聲,怎么齊娘子家誰都能來了?氣死人了,齊娘子是我的!

  夜色降下來時。院子里的人散去了。

  “大家不用急,我每日都開門接診,只是一時倉促了,藥不夠。還望大家耐心等等。”齊悅說道。

  大家點點頭再三道謝,這才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了。

  齊悅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輕輕嘆口氣。

  “娘子,累了半天了,快洗洗咱們吃飯吧。”阿好從屋子里跑出來說道。

  話音才落。就聽見門外有聲音喊齊娘子。

  阿好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

  還以為這小子換了性子了!結果,還是準準的踩著飯點來了!

  齊悅也看過去。不過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江海的笑臉,而是艷紅的梅花,在院子里的積雪以及燈籠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哇哦。”齊悅不由喊道,笑意滿臉。

  不愛花的女人還真沒幾個,就連討厭這個總來蹭飯的家伙的阿好也看得眼睛發亮。

  江海從梅花后探出頭,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齊娘子,我請你賞梅。”他說道。

  自從掛出了牌子,又由大春告之那些傷兵之后,齊悅的門前變得熱鬧起來,齊悅等人也忙碌起來,因為帶來的藥很快都用完了,他們不得不臨時制藥,好在這些創傷也簡單,必備麻藥和消炎藥就足夠了,但沒兩天這種熱鬧又被打斷了。

  “為什么不讓我行醫?我這次可沒有進兵營,在我自己家也不行嗎?”齊悅看著面前幾個官兵遞過來的官府文書,皺眉問道。

  “沒有為什么,邊鎮核查嚴密,為了防止奸細,不允許你們這些來歷不明的人跟當兵的來往。”官兵首領冷淡說道。

  “什么來歷不明啊,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是永慶府人。”齊悅皺眉說道。

  但她的話被打斷了。

  “少說廢話,如果再看到你行醫,就驅逐你離開我們甘肅鎮。”官兵首領冷聲說道。

  齊悅皺眉看他。

  “喂,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小曲忍不住喊道。

  “知道。”官兵首領不屑一笑,“神醫嘛。”

  小曲要邁上前,齊悅攔住他,視線掃過周圍圍觀的人,忽地看到一個有些面熟的身影。

  那個男人手里拎著酒壺,似乎正從這里經過,正轉過投來視線,神情漠然,然后便收回視線繼續前行。

  是那個軍醫!

  難道是他們?

  “我又不是小孩子,別用這些假大空莫須有的名頭來跟我說,其實是因為我治好了你們那些軍醫治不好的傷,讓他們沒了面子,所以你們才要趕我走的吧?”齊悅說道。

  這女人倒是聰明,只不過也只是假聰明,到現在還不知道惹到誰了?面子,在這甘肅鎮你駁過誰的面子難道心里不知道嗎?

  官兵們冷笑一聲,才要說話,有人先開口了。

  “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喬明華慢慢的走過來,推開擋路的人群,隨著說話站到了最前面,看著齊悅,神情依舊漠然。

  “你這樣的大夫我見得多了。”他再次說道,“會治兩三個別人治不了的病,民眾就開始稱呼你為神醫,你呢嘴上會謙虛,但其實心里也就自詡為神醫了,嘴上說,濟世救人普渡眾生什么的,其實,不過是沽名釣譽逐利之徒罷了,面子,像你這種沒有面子的人,又能掃了誰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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