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珍氣得暴跳如雷。
竇家竟然敢威脅她!
她直奔延安侯府,對媒人延安侯夫人道:“成親哪有女方家定日子的道理?我看這幾個日子都平常,不如請了欽天監的重新選幾個日子。”
廷安侯夫人則委婉地道:“男方請女方定日子本是為了圖個親熱,何況我看欽天監選的這幾個日子都不錯。你父親已經去了好幾年了,你母親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想必也盼著早一點抱孫子。有些事,我看差不多就行了。”又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道,“現在滿京都的人都說你看上了我們家清沅,連你來家里做客我用什么茶招待你,都說得一清二楚。還好我是濟寧侯的媒人,這要是擱在平日,我們家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汪魏兩家本是世交,走得也親近,魏廷珍到他們家來串門,甚至是京都有傳聞說魏廷珍相中了她的女兒汪清沅,延安侯夫人都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那些吃飽了飯沒事做的人閑得發慌,直到竇家托了蔡太太來商量竇魏兩家退親的事,她才有所警覺,差了人一打聽,這才驚覺傳言的蹊蹺,想著竇家肯定不會自己給自己抹黑,再聯想到魏廷珍每次來家里都要拐彎抹角地問起清沅的婚事,覺得這件事就算是傳言,這傳言也有幾分道理,不禁勃然大怒,本想推了魏家的媒人之事,又怕別人說她是“心虛”,偏偏竇魏兩家的婚事又一直這么拖著,急得她吃不好睡不著,尋思著女兒年紀本來就有些偏大了,若是婚事再被這件事影響可怎么辦?這才催著魏廷珍快點把魏廷瑜的婚事辦了。
魏廷珍不知道延安侯夫人是否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傳出去的,聞言不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延安侯夫人就隨手指了個最近的日子,道:“七月半一過。天氣就涼爽了,我看就定在八月初四好了。新媳婦進了門,正好過中秋節。一家人團團圓圓,你父親的在天之靈,看著也會跟著高興的。”
魏廷珍還想往后拖一拖。
延安侯夫人卻道:“我年紀大了,又得幫著清沅準備出嫁的事,如果和竇家的婚事你們還要商量,我看,不如請了你們府上二太太幫著兩邊傳話如何?”
魏廷珍知道這是延安侯夫人在告誡自己,雖然心中有些無奈。但還是道:“那我就回去跟母親說說,請她老人家拿個主意吧!”
“如此也好。”延安侯夫人笑著端了茶,相比從前。態度冷淡了很多。
魏廷珍憋著一口氣去了濟寧侯府,正巧碰到了蔡太太。
蔡太太正和田氏說著話:“……是與不是,您老人家總得拿個主意,這樣一聲不吭也不是個辦法。竇家又不是非要和貴府結親不可,不過是先人有了約定。不好隨意失信而已。魏家認還是不認這門親事,您總得給個說法吧?如果還認這門親事,竇家四小姐已經等了貴府的侯爺四年了,您看是不是要把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如果不認這門親事,”說著,敲了敲放在茶幾上的一疊厚厚的禮單。“既然您不同意,那當初貴府送過去的聘禮什么的,竇家就不用還了。可竇家送給貴府的禮,得雙倍奉還才是。若是有些東西已挪作它用沒辦法回來了,折成銀子也行啊!”
看見魏廷珍走了進來,蔡太太“哎呀”一聲打住了話題,笑著迎上前來曲膝行了個禮。道:“大姑奶奶回來得正好!您是個明白人,貴府和竇家的親事怎樣。您好歹也拿句話――現在竇閣老還不知道汪家的事,什么事都好商量,時間一長,可就瞞不住了。竇閣老要是知道了,這門親事可就由不得五太太了,說退那可就是要退的……”
田氏如釋重負,急急地喊了聲“珍兒”。
魏廷珍安撫般的先沖著田氏笑了笑,這才臉色一沉,不悅道:“這是誰在嚼舌根呢?”
“是誰在嚼舌根我們不知道。”蔡太太滿臉是笑,說出來的話卻能把人刺個窟窿,“濟寧侯給竇家五小姐寫的紙條還在五太太手里,原本念著兩家是姻親,不提也罷,可兩家既然要退親了,也就沒有什么顧慮了……”
魏廷珍覺得這種事傳出去了吃虧的是女方,算準了竇家不會聲張,又氣魏廷瑜行事魯莽,狠狠地打了魏廷瑜一巴掌,具體的事哪還有心情細問,此時聞聽魏廷瑜竟然還有張紙條落在竇家五太太的手里,被氣得兩眼發花,只是沒等她緩過神來,心疼兒子的田氏卻聲音急促地道:“我看婚期就定在八月初四好了……”
“娘親!”魏廷珍又氣又急,不由沖著母親大喊了一聲,卻看見母親臉色煞白,溫和的眼睛里盛滿了驚恐,她頓時一愣。
田氏已道:“珍兒,你不要多說,這件事我做主了,日子就定在八月初四。”說著,朝蔡太太歉意地點了點頭,道,“還煩請蔡太太幫我們在親家太太面前美言幾句。”
蔡太太見達到了目的,喜上心頭,看到面色陰沉地站在一旁的魏廷珍,想到魏廷珍屢屢壞事,得理不饒人地道:“太夫人好說,只是不知道貴府的大姑奶奶怎么說?貴府的大姑奶奶可是個能干人,不僅能當景國公府的家,貴府的事她也是能說了算的。可別我剛剛回去稟了竇家五太太,貴府的大姑奶奶又改變了主意,讓我白跑一趟……”
“你!”魏廷珍聽著又羞又惱,張嘴要反駁蔡太太幾句,想息事寧人的田氏攔在她之前道,“自家的弟弟,哪有不關心的道理?之前的事,也是有緣由的。現在既然定下來了,從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們即日就會請了媒人上門正式下帖子。”
蔡太太笑吟吟地夸了田氏幾句“寬容大度,性情敦厚,竇家四小姐能嫁進來,是她的福氣”之類的話,看也沒看魏廷珍一眼,起身告辭。
魏廷珍跺著腳:“娘……”
“你不要多說。”田氏不為所動,“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
魏廷珍氣得去找魏廷瑜,上前就擰住了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魏廷瑜的耳朵:“你這笨蛋,到底給竇家五小姐寫了些什么?”
魏廷瑜咧著嘴:“姐,你胡說些什么?我什么時候給竇家五小姐寫東西了……你快松手,擰得痛死了。”
魏廷珍錯愕,正色地道:“你真的沒給竇家五小姐寫什么紙條之類的?”
弟弟從來不對她說謊。
魏廷瑜發誓。
魏廷珍這才知道自己和母親上了當。
她氣得咬牙切齒,在心里把蔡太太罵了個狗血淋頭,琢磨著要想個什么辦法讓那蔡太太出個丑才是,誰知道竇家的動作卻出乎意料的快――第二天,就送來了竇昭的嫁妝單子。
田莊、房屋、鋪面、家具、香料、首飾、衣裳、藥材……密密麻麻地寫了一本小冊子,怎么算也有兩萬兩銀子的樣子。
魏廷珍大驚失色。
田氏若有所指地瞥了女兒一眼。
魏廷瑜表現得更直接,道:“姐姐,你以后別再說竇昭了。不管怎么說,她以后就是你的弟媳了,我以后讓她什么都聽你的就是了。”
魏廷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回到景國公府,張原明也說她:“我早跟你說過,看事情不要總看表相,這樁婚事要是因為你的緣故被拆散了,你不會覺得后悔嗎?”
魏廷珍不甘心地嘟呶了兩句,誰也聽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么,可接下來她卻再也沒對魏廷瑜的婚事指手畫腳了。
請媒人,下請帖,預定喜棚、安排帳房……婚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轉眼間就到了七月底。
接到請帖的親朋好友陸陸續續地送來了賀禮。
其中顧玉和汪清淮送了五百兩銀子的禮金,把魏廷瑜的舅舅的二百兩禮金和魏廷珍的四百兩禮金都壓了下去,宋墨更是在五百兩銀子的禮金之外,另送了一座雞翅木底座鑲鏍鈿的四季花開十二扇屏風,一對羊脂玉的福祿壽禧,一對天然瑪瑙雙鹿,一對琺瑯彩松竹梅花瓶,單這幾件東西就超過一千兩銀子,讓帳房的不由嘖嘖稱贊,私底下紛紛議論:“難怪有人說英國公世子爺性子雖冷,為人卻十分的豪爽。你看這禮送的……”
禮金是要對等地還禮的,可送出去的禮品在還禮的時候卻可以斟酌著增減,顯然宋墨沒準備讓魏廷瑜還禮。
魏廷瑜沒有想到宋墨會送如此重的禮,有些誠惶誠恐。
田氏反復地叮囑魏廷瑜:“以后宋世子的事,你要上心才是。”
魏廷瑜不住地點頭。
張原明卻眉頭微蹙。
與魏廷瑜的交情相比,宋硯堂的禮,太貴重了。
他想提醒小舅子一聲,可看見魏廷珍拿著那對天然瑪瑙的雙鹿不住地贊嘆“真漂亮”的時候,他把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只會煞風景。
前三后五。
八月初一,魏家開始搭喜棚,試灶,迎接來賀的親友。
竇昭則回了靜安寺胡同。
她將在這里出嫁。
五太太說項,靜安寺胡同暫時由王映雪出面主持中饋。
下午,竇昭的舅母趙太太帶著女兒趙璋如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京都。
段公義等人也悄然無聲地住進了靜安寺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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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明天下午15點左右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