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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夜半

  竇家派了幾個嬤嬤隨車,魏廷珍護著田氏回到了濟寧侯府。

  得了信的魏廷瑜已在垂花門前等候。

  “母親怎么會突然昏倒?”他三步并作兩步地上前,撩了簾子問魏廷珍,“要不要緊?大夫怎么說?”

  因為馬車旁還有竇家的嬤嬤,田氏只好繼續裝昏迷。

  魏廷珍卻冷笑數聲,道:“問你媳婦去!”

  這關竇明什么事?

  魏廷瑜錯愕。

  魏廷珍看著心中有氣,一把將魏廷瑜推開,由貼身的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魏家的仆婦忙抬了軟轎過來。

  魏廷珍指揮著仆婦把田氏抬到軟轎上,又打發了竇家的仆婦,和金嬤嬤等人一起簇擁著軟轎進了垂花門,從頭到尾眼角也沒有瞥魏廷瑜一下,仿佛他是個不相干的人。

  魏廷瑜心里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默默地跟著魏廷珍進了東廂房,在魏廷珍安置田氏的時候,低著頭坐在廂房堂屋里的太師椅上等魏廷珍出來。

  魏廷珍看見弟弟這個慫樣,又生氣又無奈,把去槐樹胡同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并道:“母親已經沒有事了,她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又道,“你要是管得住媳婦,母親又怎么會受竇家如此羞辱?”

  魏廷瑜氣得面色發紫,轉身就往外走。

  魏廷珍忙拉住了魏廷瑜,道:“你干什么去?”

  “我要休了竇明!”魏廷瑜怒不可遏地道,“我寧愿一輩子孑然一身,也不能和這樣蛇蝎心腸的女人在一起!”

  “胡鬧!”魏廷珍大聲喝道,“竇家是什么人家?竇明是你說休就能休的?你休妻,置母親于何地?我只道你成了家。懂事了,怎么還像個孩子似的?”

  這件事畢竟和田氏有關,說起來,就得把田氏牽扯進去。

  魏廷瑜垂首,頹然不語。

  魏廷珍看著心疼,聲音緩了下來:“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母親說了,會親自教她規矩,她只要聽話。也不是沒有救的。”

  不然又能怎樣呢?

  魏廷瑜悔恨不已。

  魏廷珍就拉了魏廷瑜的手:“好了,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我們去看看母親,陪著她老人家說話去。”

  魏廷瑜點頭,和魏廷珍進了廂房。

  而歇在田氏內室的竇明聽到響動。忙派了周嬤嬤出去打探,聽說田氏和魏廷珍去槐樹胡同數落她不成,反被竇家的人嗆得昏倒了,她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尖聲道:“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為我婆婆心慈人善,原來也不過是個黃蜂尾上針,還偏偏要做出副賢良淑德的樣子。比那惡言惡語的人還要惡心人百倍、千倍!”又問,“侯爺呢?是不是又被我那大姑子拖著說體己話?”

  竇明讓小丫鬟把自己小產的消息透露給魏廷瑜身邊的小廝,魏廷瑜果然不計前嫌地跑了過來,不僅和大夫商量著用什么藥。而且還親自看了看抓來的藥,才讓周嬤嬤去煎,殷勤的態度,讓剛剛失去孩子的她有了些許的安慰。

  可這溫情還沒有維持半個時辰。魏廷瑜就被小廝叫了出去,而且一去不返。

  周嬤嬤勸道:“夫人。您身子骨正虛著,這些事就不要管了。不管太夫人和大姑奶奶怎樣上躥下跳的,她們害得您沒了小公子是事實,竇家是不會讓她們胡來的。”

  竇明猶不解恨,她吩咐周嬤嬤:“你想辦法去給柳葉巷胡同送個信,把我的事告sù外祖母。”

  周嬤嬤也覺得魏家欺人太甚,點頭應“是”,悄悄地派人去給柳葉巷胡同送信。

  而遠在城東英國公府的竇昭,卻絲毫不知道濟寧侯府發生了些什么。

  宋墨幾乎是數著日子算著她的孕期,一到三個月就請了太醫院最擅長婦科的御醫王舉進府給竇昭診脈,毫無懸念地診出是喜脈之后,王舉還沒有走,他就差了人去靜安寺胡同和貓兒胡同報喜,結果王舉開的保胎藥還沒有煎好,竇世英就帶著大包小包的補品趕了過來,拉著宋墨喝了個爛醉,還拍著宋墨的肩膀給了他一疊銀票,讓宋墨要好好照顧竇昭,千萬不要惹她生氣,就算是孤枕難眠,也不要在家里胡天胡地,千佛寺那一帶的胡同多得是私家院子,無論如何也要讓孩子安安生生落地了再說。

  竇昭哭笑不得。

  到了晚間,宋墨回來,洗漱過后,像往常一樣靠在床頭看書。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圈著他的腰,問他:“聽說千佛寺附近有很多私家院子?”

  這幫小兔崽子,只知道討好竇昭,他前腳和人說的話,他們后腳就傳給了竇昭聽,弄得頤志堂現在對竇昭完全沒有秘密可言。

  宋墨腹誹著,心里卻明鏡似的,說來說去,全是讓他給慣的,可他心底并不覺得惱怒,反而覺得有趣。

  他的眼睛盯在書上,心思卻全在腰上――竇昭細若凝脂的手帶著微微的涼意,在他的腰間摩挲,不時的指尖向下,停頓片刻,好像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下。

  “那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而且全都像趙紫姝似的,掛羊頭賣狗肉,還各有特色,實在是個消磨時間的好去處。”

  竇昭就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那你想不想去?”

  “想啊!”宋墨放下手中的書,正色地道,“是個男人都想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夫妻的調侃,竇昭也很篤定地覺得宋墨不會去那種地方,可聽見宋墨這么說,她心里還是一陣不舒服,甚至有些沮喪躺了下去,問宋墨,“趙紫姝是那里的頭牌嗎?”

  就像醉仙樓新上了什么菜品,千佛寺胡同有哪幾個院子風頭最勁,都是京都風流寫意的翩翩公子要能如數家珍的。宋墨雖然很少踏足千佛寺。可千佛寺胡同風頭最勁的幾個院子都有些什么特色,他也聽說過,想品頭論足地和竇昭嬉笑一番,可他一回頭,卻看見了竇昭眼底閃過的一絲訕然,笑容也沒有了剛才的甜美。

  難道,竇昭是在吃醋?

  這個念頭陡然闖進了他的腦海里。

  他當即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竇昭向來大方,怎么會吃這種毫無道理的飛醋?

  心里這么想,目光卻不由地凝視著竇昭。

  竇昭的表情。怎么看都透著幾分失落,沒有了剛才的歡暢……

  宋墨從前在舅舅家時,最討厭那些表姐表妹扭扭捏捏,說不上兩句話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各種拈酸吃醋。面目可憎。可這個人換成了竇昭,他的心里卻像那紅泥小爐上的紫砂壺,咕嚕咕嚕,歡快地冒著泡兒。

  他支肘俯身看著她,故作沉吟地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去過。不過,我岳父給了我一萬兩銀票。我想,就算看在這一萬兩銀票的份上,我都不能去,要不然。我豈不成了吃軟飯的?!”

  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嘴里能跑馬了?

  竇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捶了宋墨一下。

  宋墨卻突然間心癢得厲害,那里竟然就一柱擎天。硬得有些發疼起來。

  他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難怪別人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竇昭不管做什么。到了他的眼里,都成了情趣。

  離竇昭生產還有七個月,他要不要搬到書房里去睡呢?

  宋墨在那里糾結,而竇昭見宋墨突然不作聲了,而且還面露悵然,不由笑道:“又怎么了?”

  聽見竇昭清脆悅耳的聲音,宋墨覺得自己簡直是杞人憂天。

  就算是不能做什么,像這樣和竇昭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不也一樣的高興?

  他問竇昭:“你說,他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菩薩給個什么樣的孩子,我們就生個什么樣的孩子,這有什么好猜測的?”竇昭笑道。

  “總得給孩子娶名字吧?”宋墨卻很憧憬,道,“如果我們給孩子取了個男孩名,結果生出來是個女孩,她豈不是要一輩子都責怪我們?”

  “那就男孩名、女孩名一樣取一個好了。”竇昭道,“不管生男孩還是女孩都行。”

  “產期是明年的七月吧?那個時候白天還很熱,今年得多存點冰,免得孩子長痱子。”

  “好啊!我明天跟回事處的說說吧!”

  夫妻倆嘀嘀咕咕地說著傻話,讓人聽了忍俊不禁,偏偏兩人卻說得十分認真,而且一直說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和宋墨、竇昭夫妻一樣,大半夜才吹燈的,還有英國公宋宜春和二爺宋翰。

  宋墨如果生下兒子,世子之位就更穩了。

  就算是生下女兒,也證明宋墨能生,沒有嫡子也能生個庶子。

  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他愿意罷手,宋墨會罷手嗎?

  宋宜春在床上翻來覆去。

  宋翰卻在燈下抄《法華經》。

  他屋里的大丫鬟棲霞勸他:“天這么晚了,二爺還是早點歇了吧,明天起來再抄也不遲。”

  宋翰卻道:“去給我倒杯熱茶進來。”根就沒有歇下的意思。

  棲霞是宋宜春親自為宋翰挑選的,宋翰平時也對她客客氣氣的,時間長了,棲霞在宋翰面前不免有些隨意,聞言笑著去拔宋翰的筆:“二爺,您就聽奴婢一句吧!您明天一早還要跟著先生讀書,睡晚了,要打瞌睡的,國公爺知道了,又要喝斥您了……”

  “賤婢!”毫無征兆地,宋翰一腳踹在了棲霞身上,“到底你是爺還是我是爺?還指使不動你了?是不是想讓爺明天就換個人服侍?”

  如果有外人在場,就會看出來,宋翰踹人的姿勢,和宋宜春一模一樣。

  棲霞做夢也沒有想到宋翰會露出這樣猙獰的面孔。

  她打了一個寒顫,忙跪在地上磕起頭來:“奴婢該死,求二爺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這就去給二爺沏茶。”

  宋翰“嗯”了一聲。

  棲霞手忙腳亂地爬出了書房,這才發現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

  姐妹們,這個星期六和星期天要出門,這兩天得存兩張稿子,只能單更了,等我回來再補償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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