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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你算老天爺九次,老天爺算你一次

  睡夢中蘇醒。

  耳邊是水珠滴答滴答的聲音,以及一些悶哼聲。

  李想試圖睜眼,卻發現面前籠罩著一層紗布,嘴巴也被布禁錮著,只能發出沉悶的咽嗚。

  再動一動,手和腳都被油繩綁著,越是掙扎,它越是緊,整個人像一只蟲子一樣,右手手背火辣辣的疼,應該是之前打玻璃打出來的。

  奮力掙扎幾次,在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以后,李想迅速冷靜下來,使用三盲感知法。

  四處的一切逐漸在他腦中變得清晰起來。

  首先。

  人很多。

  到處都有咽嗚聲,比較沉悶,通過扭動身軀也能發現自己周圍都是人。

  其次。

  殷女士和李哲瀚應該在自己身后。

  之所以能肯定,是因為李想摸到了殷女士的耳墜,記得是一顆綠寶石。

  還有李哲瀚,這個辨識度比較強,胸肌太夸張了又大又硬。

  再然后。

  應該是地下環境,四周潮濕、寒冷、無光,地面冰冷且有砂礫,凹凸不平,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總體來說,和塞州平時的干燥環境有區別。

  得想辦法把臉上的部給弄掉,觀察情況。

  李想低下腦袋,在地面上挪動自己的臉,這時候他已經不在乎什么破相不破相的了。

  折騰了差不多兩分鐘。

  臉上的布被他弄得斜到了右眼的上面。

  李想沒有吭氣,先是眨了眨眼適應四周的昏暗環境。

  果然。

  和他想的一樣,周圍有很多被綁起來的人,從衣著服飾和胸口上的掛墜看,應該是雪神教的。

  李哲瀚和殷女士在他身后,前者護著后者的身體,從胸口起伏的程度上看,應該是醒了,但后者沒醒。

  總體環境上,他們應該在某個地牢內部,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唯一一個開口,是不遠處一道道彎曲藤扭的植物樹干,形成堅固的牢門。

  牢門外什么都沒有。

  他再往其他地方看去——

  “小子,別看了,逃不出去的。”沙啞低沉的聲音自李想身后的不遠處響起。

  李想翻過身,竟是瞧見一個沒被束縛住的消瘦中年男人坐到一堆干草上,其表情頹廢,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整個人像是從垃圾堆里出來的一樣。

  如果不是他的聲音和胡子,李想甚至難以認清他的性別。

  “嗚嗚!”

  瞧見一個沒被縛住的人,李想頓時朝他那邊拱了拱。

  而李哲瀚在聽到中年男人的聲音時,也意識到了他在說誰,頓時嗚嗚怪叫起來。

  “想我幫你松綁?倒不是不可以。”

  中年男人嘿嘿笑著,“但你的晚餐得歸我。”

  特么都被綁成這樣了,人家明顯就沒考慮給晚餐好么!

  “那你別亂動啊。”

  中年男人艱難地移動身體,也是這時候,李想才發現他的腿竟然是斷的,無力地聳拉著。

  斷腿!

  李想神情一凜,迅速動了動自己的下身,發現自己雙腿完好無損后,松了口氣。

  中年男人來到他身后,捏著他背后的繩結,折騰了足足十分鐘,才把繩子弄開。

  李想迅速拉下自己眼睛上殘留的布,順帶把嘴上的布也給解了,再是雙腳的油繩。

  “大叔謝謝了!”

  他頗為感激地看了殘疾的中年男人一眼,后者嘿嘿一笑,返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把晚飯給我,那才叫謝。”

  “懂得懂得。”

  李想接連點頭,給自己腳松開后,先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發現并沒有缺胳膊少腿,唯一感到痛的地方,也只有手背而已。

  好事。

  確認自己沒有損傷后,他迅速來到爹媽身邊,給兩人松綁。

  李哲瀚率先獲得自由,將殷女士推醒,兩人互相觀察對方,發現大家都只是單純被綁住。

  又問了小精靈的下落,李想說被丟到窗外,鋼鎧鴉撿走了。

  “不幸中的萬幸。”李哲瀚頓時松了口氣,而后開始主動幫其他人松綁。

  當然。

  不會讓他們發出太嘈雜的聲音,都是答應不說話后,才松的綁。

  中年男人樂呵呵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右。

  在場共計三十來個人,全部獲得了自由。

  除開李想一家人,其他全是雪神教徒,有大人有小孩兒,甚至還有個頭發掉光的老人。

  他在雪神教的地位似乎很高,旁人都是法王法王地叫著,態度也十分恭敬。

  有人開始想辦法拆木頭牢門,有人幫忙照顧傷員。

  “你們是怎么被抓來的?”

  李哲瀚選擇收集信息,詢問的對象是那名老人。

  “在我們的村子里。”

  老人被折騰得不行,靠在墻壁上喘息著,回答李哲瀚的問題,“村子、神殿還有大家,所有人都被新太陽教襲擊了。”

  神殿?

  “爺爺,你們村子里有多少人呀?”

  李想眨了眨眼,低聲問道。

  “村子里面有三百多個雪神教徒,我們的教主和法王尊上都被抓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灰頭土臉的青年,“我堅持到了最后,但不是那些新太陽教的對手。”

  新太陽教……

  對了,另外那三個人呢?

  李想站起身,在牢房里尋找,最終于門框邊的角落,發現了之前說要帶他們去雪城的三個人,他們正縮在角落,沉默著。

  不是臥底么……

  李想皺了皺眉,上前低聲問道:“你們怎么也被抓了?”

  名為珀娜的女子看了李想一眼,頹唐道:“我們……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他們的小精靈太強了。”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李想腹誹,從那些人的小精靈能夠隔著窗戶先手壓迫感影響他們的身體,然后控制人類,還一下子控制四個,就能知道它的等級絕對不會低。

  等級越高,小精靈所能制造的奇跡就越夸張。

  他繼續問:“那你們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兒么?”

  “太陽神殿的內部,位于地下兩百米。”

  其中一個男人低聲道:“我們逃不出去的,牢門是初陽教牧首的朽木妖制造的,拿電鋸切都切不爛。”

  朽木妖?

  那個頭頂綠油油和三根木角,一雙手六條腿,長得像枯木,只有一只眼睛的朽木妖?

  之前他看到的那個獨眼,難不成就是這家伙?

  不過比起這個,所謂的地下兩百米的太陽神殿更值得吐槽一些。

  建在地下的太陽神殿?

  李想思考了一會兒,“這里是塞北無人區吧。”

  “對,距離極北地區很近。”

  另外一個男人應和。

  “為什么會在地下造神殿?”

  “因為地上太引人注目了,容易被聯盟發覺,而且理論上,這個神殿是可以升上去的,只要有外力幫助。”

  “神殿……是你們住的地方?”

  “當然不是,神殿是神的居所啊。”珀娜詫異地看了李想一眼,“給我們住怎么會叫神殿。”

  聽到這里。

  李想沉默了一下,道:“冒昧地問一句啊,你們別生氣,你們的神,是火神蛾這種蟲加火屬性的小精靈么?”

  “不是。”

  珀娜的回答干凈利落,“火神蛾是火神蛾,神是神。”

  “……它們不是一個物種?”

  “理論上來講,它們確實是一個物種,但神和它們是不同的。”珀娜淡定道:“神是太陽的化身,而火神蛾只是火神蛾。”

  啊這……虛頭巴腦地講些什么呢。

  “那你們知不知道初陽教把我們帶到這里來的目的是什么?”

  李想直接進入主題。

  三人聽到這句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搖頭。

  “不清楚,說實話我們已經很久沒得到初陽教的深層內容了。”珀娜道。

  “那是因為,你們一直在被耍啊!”

  一道聲音冷不丁想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說話的是那個邋遢的殘疾男人,他冷笑著道:“珀娜,庫克,扎旗亞,從你們逃出去開始,給你們發送情報的,就根本不是我了!”

  “……哈曼叔叔!”

  珀娜先是一怔,隨后驚愕地站起了身,“你怎么在這里?而且……”

  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男人在說什么,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蒼白,“您是說,他們故意把我們放出來。”

  “對,從你們逃出去的時候,我就被抓了,被打斷了骨頭,之后和你們聯系的,都是他們。”哈曼一直在笑,笑著笑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被抓走的所有人,都是你們主動告訴他們的。”他面容扭曲的怪叫著。

  珀娜無力地坐到地上,雙目放空,念叨著一個又一個名字。

  另外的兩個人也心態崩了,咬著牙開始撞地面。

  ……啥情況?

  李想看著意識到了什么,迅速圍過去的雪神教徒,趕忙跑到李哲瀚身邊。

  李哲瀚剛好問完話,一家人互相交流情報。

  “老爸,我已經教會鋼鎧鴉跟蹤和報信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有人來救我們。”

  李想抱著殷女士,低聲道。

  “不是應該,是絕對。”

  李哲瀚脫下自己的鞋子,又抽出鞋墊,拿出里面一個亮著紅光的黑方塊,“你老爹我不是白混那么多年的。”

  說道這個,李哲瀚臉上卻沒什么驕傲的表情,反而頗為苦澀。

  發信器?

  “這個東西和我的衛星電話連著,你徐叔叔已經連接上去了,哪怕有屏蔽信號的裝置,也能縮小搜尋范圍,他估計在去天都搬救兵的路上,接下來只等著機械降神。”

  李哲瀚揉著自己的臉,艱澀道:“原本的話,這應該是下策中的下策,其實警察局那邊也有人出發朝我們這里來了,但我真沒想到,那個司機會為了多掙幾塊錢,去繞遠路。”

  特么繞遠路……

  李想左右看了看,很想找到那個狗比給他來一拳。

  “是我的錯,是我沒弄清楚狀況,我應該多看看拉雅城的地圖,甚至是分開走。”李哲瀚抓著自己的頭發,深深地垂下來頭,“如果他們直接動手……是我的錯,對不起……”

  諸夏,或者說聯盟是個很和平的地方,人們雖有糾紛,但在較為完全并不斷改善的體制下,快樂地活著。

  像之前惡食大王的事情為什么這么嚴重,引起全世界討論,時至今日仍舊經久不衰?

  明明生活在一個超凡世界里,小精靈們擁有無與倫比的破壞力量,該挺平常才對。

  怪物攻城嘛。

  但小精靈大規模襲擊城市這種事情,已經快好幾百年沒有發生過了。

  這次初陽教搞襲擊的事情,更是自聯盟建立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

  誰會搞恐怖襲擊啊,在這個超凡的時代,在這個強者面前沒有秘密的時代。

  擁有改變世界結構的力量的大能們,保持著圣人般的公允,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個世界的平衡。

  李哲瀚活了三十多年,基本沒經歷過大多的波折,偷運徐東然的人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豪賭。

  李想被襲擊是他生過最大的氣。

  他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有這么大的膽子,轟炸高速公路,轟炸城區,大庭廣眾之下綁架那么多的人。

  哪怕他提前未雨綢繆,算了很多的東西,想了很多事情,也沒想到意外會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這個今年三十四歲的男人,還很年輕,需要時間來成長。

  李想和殷女士看著自責的李哲瀚,默默上前抱住他,告訴他一家人不用說對不起。

  沒人能開著上帝視角看穿一切,誰能知道好心救下的人,會帶給他們這么大的麻煩。

  誰會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這樣一群和主流社會格格不入,選擇自取滅亡的瘋子。

  說到底。

  李哲瀚從來都沒有錯,他善良地兩次搭救了邊珍,大方地答應了赤藏送他們走的想法,謹慎地安排了撤離辦法。

  錯的是初陽教,這個該死的宗教,這群波及無辜民眾,肆意妄為,蔑視人理的家伙!

  李想從未如此憤怒過,恨不得將那群人撕成碎片。

  他深刻地意識到了這個和平世界下涌動的浪潮。

  自他來了以后,自林楓開始成長,這個世界便不再安穩。

  居安思危,如此簡單的道理,自己居然下意識遺忘……太怠惰了。

  實力,提升實力!

  李想看著被藤蔓覆蓋的牢門,看著垂下頭不言語的李哲瀚,和抱著他說話,開始抽泣的殷女士。

  發現自己居然只能默默等待別人來營救,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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