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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傻爸爸撞墻記

  書房里,白希景雙手捂著腦袋趴在書桌上裝死,他雙眼呆滯無神,臉頰慘白毫無血色,嘴里卻在神經質的碎碎念著什么,他像個彌留之際的病人在進行著最后的茍延殘喘,周身氣壓低得堪比珠穆朗瑪峰,寒風刺骨,空氣稀薄,一團名為“怨念”的烏云籠罩頭頂,電閃雷鳴中下著瓢潑的傾盆冰雨。

  白希景覺得自己過去三十年全都白活了,竟然會蠢到連男女都分不清,這絕對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敗筆最濃的污點,如果情況允許,他真的很想去死一死。

  其實,就私心里來說,孩子是男是女對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區別,現在又不是封建時期的古代,需要兒子來傳宗接代養老送終,女兒嬌貴,反而比兒子更受爸爸們的歡迎。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女兒面前裸|奔……,白希景頭頂的烏云又濃重了幾分。

  說到底,這其實是個誤區,白希景接到住持師傅的委托,便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木有想過要問一句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他之前還一直覺得很奇怪,菩提寺并不是沒有從小養大的和尚,每一個都被住持方丈教養得很好,皆是一心向佛不貪紅塵,住持方丈當然毫無例外的為他們燙了戒疤。

  可是為什么惟獨只有小凈塵被要求下山去,還明其名曰:不入紅塵,如何能看破紅塵!

  如今想來,恐怕最大的問題就在小凈塵的性別上……,話說誰特么的能想到滿是男人的和尚廟里能長出個五歲的女童啊掀桌~!!

  小家伙再過兩年就到了能分得清性別是非的年齡,如果不提前將她送下山,很可能整個菩提寺都會亂。

  不過想到住持師傅能瞞住全寺的人,將一個小女嬰養大到五歲半,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心血,白希景無論如何都沒法怪罪住持師傅沒把話說清楚。

  白希景深深陷入無盡的懊惱和懺悔中,為毛一碰上小凈塵,他所有的冷靜理智犀利就都變成浮云了呢?

  叩——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白希景一跳,他霍然坐起身,渾身寒毛乍起,脊背挺得比標槍還直,一雙鳳眸瞠得老大,驚慌的神色清晰可見,他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抵在桌面上,神情壓抑著緊張,仿佛是看見貓兒巡邏從自家洞口走過的小老鼠。

  “誰??”草木皆兵得聲音都有點變了。

  “爸爸,是我。”

  小凈塵奶聲奶氣的童音里帶著一種天然的柔糯和無辜,白希景神經瞬間繃成弓弦狀,緊張得聲音都有些不可察覺的顫抖,“……我在工作。”

  這是白希景第一次表現出這么強硬的抗拒,小凈塵不禁有些無措,愣了愣,才弱弱的道,“爸爸,你在生氣么??”

  “……”白希景不由得捂臉,腦門頂著桌沿,撞墻的沖動不停的折磨著他的理智——兒子,咱能不這么“心機深沉”么,賣萌可恥啊——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爸爸??”

  白希景狠狠抹了把臉,臉上帶著咬牙切齒的兇狠,與心中被小家伙軟軟童音勾起的擰巴擰巴的心疼做著頑強的斗爭,可他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溫和,甚至還帶著面對“兒子”時所沒有的輕柔,“我沒有生氣,只是工作有點多,你先去睡覺吧,晚安!”

  “……晚安。”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白希景渾身脫力的倒在書桌上,背上涼颼颼的布滿冷汗,跟小女兒打交道神馬的,太坑爹了,當年,他與市的地頭蛇斗智斗勇的時候,都木有這么辛苦過~(﹏)~。

  其實白希景大可以不用這樣,雖然孩子的性別跟他認為的有點出入,但女兒也是“兒”,他爸爸的身份總是不會變的,可是只要一想到浴室里那面對面的坦誠相見……

  不行,白希景又有撞墻的沖動了!!!

  書房里,傻爸爸正在咬牙忍受著“被女兒看了果體”的人倫道德(?!)傾軋,臥室里,小凈塵老老實實的鉆進被窩,眼睛一閉,睡覺。

  漆黑的夜,寧靜得令人心安,明亮的路燈盡責的散發著自己的光和熱,與書房窗口泄露出來的燈光交相輝映,徹夜不熄,突然,一片白色鵝毛自燈下飄落,一接觸到地面便消失不見,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越來越多的鵝毛洋洋灑灑的自天空落下,消失的速度趕不上下落的速度,地面很快沉積出一層薄薄的雪白,屋頂上、樹丫上、路燈上也漸漸被雪白覆蓋,一夜之間,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

  由于白雪的映襯,天亮得似乎早了那么一點。

  一夜好眠,小凈塵從甜美的夢中醒來,手臂下意識的往身旁一摸,空的!!

  朦朧的睡眼驟然睜開,小凈塵轉頭望著旁邊冷冰冰的枕頭,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很怪異的空虛感,她起身刷牙洗臉換衣服,路過書房門口的時候,低頭看著門底下漏出來的燈光,她猶豫了一會兒,仍然敲響了房門,“爸爸,你還在里面么?”

  奶聲奶氣的童音帶著一分不自覺的小心翼翼,將白希景從一整晚的呆愣中驚醒,他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識的回答道,“在,怎么了?”

  話一出口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只不過一夜未睡而已,以前工作忙的時候這是常有的事,怎么現在聲音竟然會變得這么沙啞,就好像大病一場的感覺。

  白希景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只是“兒子”竟是“女兒”的驚天大秘密暴露得太突然,把他一下子給震懵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想通,而且,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兒子也好女兒也罷,他都喜歡,可是一想到浴室里……,不行,他又想去撞墻了。

  “爸爸??”

  糯糯的童音將他從自我厭棄的低氣壓中拖了回來,他狠狠抹了把臉,起身,帶著慷慨赴死般的壯闊一步一個腳印,昂首挺胸的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低頭,就對上小凈塵濕漉漉的大眼睛,那眼眸中清澈的無辜仿佛帶著圣潔的光輝一般,瞬間將白希景的糾結打得煙消云散。

  白希景蹲下|身,望著小凈塵,笑,“怎么了?”

  小凈塵愣愣的望著傻爸爸,爸爸的眼眶有些發紅,眼睛里有赤紅的血絲,眼眶凹陷,眼下淤青,下頜有剛冒頭的胡渣,看著很是憔悴又狼狽,小凈塵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后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爸爸,與眼前的爸爸漸漸重合起來,小凈塵不由自主的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白希景憔悴的臉蛋,眼睛一紅,小嘴一癟,哽咽的道,“爸爸,你別生氣了,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男孩。”

  白希景:“……”咱能別回想昨晚浴室里的情況么……不行,他果然還是應該去撞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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