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鳴躍出窗臺后,瞅準下面兩個正低頭揮刀砍向李潤基的歹徒,在半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雙腿連踢,正好踢在那兩個歹徒的太陽穴上面。
他這兩腳挾著下墜之勢,力大勢沉,剛猛無儔。那兩個被踢中的歹徒雖然也練過功夫,但還是有點經受不住,只覺得腦海里一陣嗡鳴,情不自禁地連退幾步,差點兒摔倒在地。
葉鳴在踢出兩腿、逼退兩個歹徒之后,借著下蹬之勢,穩穩地落到地上,見剩下的那個歹徒仍在揮刀砍向李潤基,便艸起手里的小圓凳,對準他的后腦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此時,他已經看出這三個歹徒都是一些職業殺手,所以出手再不容情,在砸出小圓凳時,手上使出了十分力道。
只聽“啪”地一聲,小圓凳結結實實地砸在那個歹徒的腦袋上,就像用一把錘子砸一個西瓜一樣,那歹徒的腦袋應聲而裂,鮮血和著腦漿,一股股地從被圓凳劈開的傷口鼓涌而出。跟著,那歹徒仰身跌倒在地,身子像一只垂死的青蛙一樣,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與此同時,另兩個歹徒已經回過神來,趁葉鳴用圓凳砸他們同伙的機會,從葉鳴背后沖過來,兩刀齊出,對準葉鳴的腦袋砍去。
葉鳴聽到后面的響動,下意識地把身子一扭,躲過了砍向他腦袋的那一刀,但肩膀上還是被另一個歹徒砍了一刀,鮮血立即就從傷口迸了出來。
兩個歹徒可能是得到了必殺令,在砍傷葉鳴之后,立即就轉移目標,兩把刀子又對準躺在地上的李潤基砍去——顯然,他們已經豁出了姓命,非要置李潤基于死地不可。
葉鳴雖然肩膀被砍傷,但由于他自小習武,抗擊打能力和忍耐力都超出常人,眼見那兩個歹徒又提刀砍向地上那個中年人,情急之下,忽然一個虎撲,撲到了李潤基的身上,把他結結實實地壓在自己身下。
只聽“噗噗”兩聲,歹徒砍向李潤基頭部的兩刀,全部砍到了葉鳴的背部。
葉鳴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便強忍著背部和肩部鉆心的疼痛,抱著李潤基連滾幾滾,躲開了那兩個歹徒緊接著砍過來的幾刀。然后,把李潤基往“和記蒸菜館”門口一推,讓他盡量遠離那兩個歹徒,自己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迎面擋住了那兩個歹徒。
一個歹徒揮刀砍向葉鳴的臉部。
葉鳴把頭一偏,身子“滴溜溜”一轉,以一個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的“移形換位”動作,如鬼魅般閃到了那個歹徒的側面。
然后,他趁那個歹徒引一刀砍空而愣怔了一下的時機,忽然閃電般伸出右手,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刀子,對準他頸部動脈就是一刀。
那歹徒萬沒料到葉鳴身手會這么快,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覺得自己的頸部一涼。跟著,一股鮮血像箭一樣從他的脖子上激射而出,噴濺到他對面蒸菜館的墻壁上,瞬間就把那堵雪白的墻壁染得一片殷紅……
另一個歹徒眼見自己的同伙被葉鳴一刀致命,不由心膽俱裂,忽然提著刀轉身就跑。
葉鳴見那個歹徒逃跑,忽然舉起手里那把刀,對準幾米外正在撒腿飛奔的那個歹徒用力一擲。那把刀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筆直地插進那個歹徒的右小腿。
那歹徒慘叫一聲,身子往前一趔趄,俯身撲翻在地。
葉鳴不顧自己滿身鮮血,趕緊走到“和記蒸菜館”門口,把李潤基摟在懷里,一邊查看他的傷口,一邊對周圍幾個圍過來的路人吼道:“快打120,讓他們趕快派救護車過來。”
李潤基年輕時曾在部隊服役二十多年,身體素質非常好。因此,雖然他的腿部、背部、肩部分別挨了好幾刀,流了不少血,但神志還算清醒。
在他被那三個歹徒砍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今天肯定必死無疑了。特別是當自己的雙手再也無力保護腦袋和脖子的時候,他已經放棄了求生的希望,只等著那幾把寒光閃閃的利刃往自己頭部砍來……
沒想到,就在自己覺得萬無生理的時候,救星卻突然從天而降: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大吼。跟著,一個人影從樓上跳下來,在空中踢出兩腳,踢開了兩個圍攻自己的歹徒。跟著,另一個歹徒也被他一凳子劈翻在地。
然后,他又親眼看到那個年輕人在挨了一刀之后,仍是奮不顧身地撲到自己身上,替自己挨了兩刀。跟著,他就抱著自己在地上連滾幾滾,躲開了兩個歹徒兇狠的幾刀……
當他看到那個年輕人奮起神威,刺死一個歹徒,又用飛刀把另一個試圖逃跑的歹徒釘在地上以后,本來一直緊繃著的心一下子松弛下來,用感激的目光盯著向自己跑過來的年輕人,忍不住熱烈盈眶……
“小伙子,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就見閻王爺去了。”
躺在葉鳴懷里的李潤基,見葉鳴開始撕下襯衣給自己包扎傷口,便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您別說話,那樣會流血更多。我先給您包扎一下,等下來了救護車就好了。”
正在這時,街道上忽然警笛長鳴,幾輛藍白相間的警車閃著警燈,呼嘯著從西邊開了過來,在“和記蒸菜館”附近停下。
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從警車上跳下來,立即就把包括葉鳴和李潤基在內的所有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為首一個警察用眼睛掃視了一下現場,見行人道上橫臥著兩具尸體,一具腦漿迸裂,一具頸部裂開一道大口,殷紅的鮮血淌滿了一地,臉上露出了驚詫的神色,用凌厲的目光掃視了李潤基、葉鳴和那個倒在地上哀鳴的歹徒一眼,忽然對手下喝道:“把這三個人銬起來,等救護車來了后,先送他們去醫院治療。”
原來,剛剛“和記蒸菜館”老板報警,說店子門口有人打架斗毆,還出了人命,所以這個巡警大隊大隊長便將李潤基等人全部當成了斗毆嫌疑人,準備先將他們全部控制起來再說。
幾個巡警答應一聲,便走到蒸菜館門口準備給李潤基和葉鳴上手銬。
李潤基強撐著抬起身子,對那幾個警察喝道:“我是省紀委副書記李潤基,讓你們領導過來,我有極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們。”
那幾個手持手銬的警察聽到這句話,吃了一驚。其中一個趕緊跑到那個頭頭面前,跟他耳語了幾句。
那個頭頭愣了一下,立即小跑著過來,滿臉堆笑地說:“李書記,對不起,我是M市東城區公安分局巡警大隊長秦偉,我現在就立即打電話給上級領導!”
說著,他一邊掏電話,一邊對愣在一邊的幾個巡警喝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把李書記和這位小兄弟抬到警車上去,我們親自送他們去醫院。”
幾分鐘以后,李潤基和葉鳴就被幾個警察扶到了警車上,一路警笛長鳴,徑直往省人民醫院開去。
當他們到達醫院門口時,已經接到了那個巡警大隊長電話的東城分局局長、政委早早地迎候在了醫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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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巡警把李潤基從車上抬下來,早已聞訊等候在醫院門口的醫院領導、專家和護士,趕緊圍過來,準備把他往急診室抬。
李潤基擺擺手,對醫院的領導說:“你們現在先給我做一下緊急處置,能止住血就行,暫時不要把我抬進去,我還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安排。”
說著,他就對圍在他身邊的東城區公安分局局長說:“請把你的手機借給我,我打幾個電話。我的手機剛剛已經壓壞了!”
那個局長趕緊把手機遞過去。
李潤基首先打了正在京城開會的省紀委書記白世杰的電話,匯報了一下自己遭到刺殺的經過。然后,又分別打了省公安廳分管刑事的副廳長、省檢察院分管反貪工作的副檢察長的電話,請他們立即趕到省人民醫院門口,他有要事相商。
由于李潤基是省紀委常務副書記,而且據說在不久的省委換屆工作中,他很快就會升為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所以,公安廳副廳長和那位副檢察長接到他的電話后,不敢怠慢,立即就趕了過來。
原來,李潤基此時已經意識到:這次針對他的刺殺行動,很有可能是正在被查處的M市常務副市長蘇偉的后臺指使的。因為不知道這個蘇偉的后臺滲透到了哪一層級的官員,他現在對M市所有的干部都不敢輕信。所以,他便直接把省公安廳副廳長陳昊和省檢察院副檢察長龔義儒喊了過來。
在經過緊急處置并掛上了輸血輸液袋以后,李潤基吩咐那些護士把自己和已經被包扎好傷口的葉鳴抬進一間高級病房,并讓陳昊安排幾個信得過的干警在門口站崗。
然后,他虛弱地抬起左手,指指躺在對面床上正在輸血的葉鳴,用無限感慨的聲音說:“陳昊同志,龔義儒同志,今天要不是這位小同志,我李潤基早已經到馬克思那里報到去了。今天這事,我現在想起來都是驚心動魄啊!”
陳昊、龔義儒驚異地看了幾眼渾身鮮血的葉鳴幾眼,忙問道:“李書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潤基便斷斷續續地把剛剛在“和記蒸菜館”門口發生的刺殺事件講給了他們聽。
當他說到葉鳴用圓凳劈死一個歹徒、將身子撲到他身上替他挨了兩刀、又奮力擊殺一個歹徒、刺傷一個歹徒等細節時,陳昊和龔義儒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驚異和欽佩的表情,不住地轉頭打量另一邊的葉鳴。
待他說完以后,陳昊和龔義儒不約而同地走過去,滿面笑容地和葉鳴握手。
陳昊一邊和葉鳴握手,一邊稱贊說:“小同志,不錯,不錯!我記得《水滸傳》有一個回目,叫《放冷箭燕青救主劫法場石秀跳樓》,里面描寫的那個拼命三郎石秀跳樓救盧俊義的情景,肯怕也沒有你今天的義舉更加讓人動容。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當代壯士啊!唉,可惜你不是我們公安系統的。要不,憑你今天的英勇行為,我們完全可以給你申請公安部一級英模稱號!”
葉鳴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各位領導,你們過獎了!其實我今天跳樓救人,只是一個有點正義感的年輕人正常應該做的事情,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李潤基用贊賞的目光看著他,動情地說:“小同志,如果我們這個社會的年輕人,都能像你一樣,在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能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那我們這個社會就會安穩很多、和諧很多,整個社會風氣也會好很多!你今天的舉動,于公來說,是消滅和擒獲了幾個危險的犯罪分子,為社會消除了一大隱患!于私來說,你在關鍵時刻把我從鬼門關拖了回來,是我的救命恩人!因此,于公于私,我都應該感謝你!”
龔義儒在旁邊問道:“小同志,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k市新冷縣地稅局的,叫葉鳴。”
“哦?你是地稅系統的?”
李潤基在聽到葉鳴的回答后,先是一愣,然后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小葉,我愛人也是你們地稅系統的,現在在省局做婦委會主任。我聽說,你們系統正在大力開展‘為民服務創先爭優’活動,準備評選出十位人民滿意的稅務工作者。我看,你就是你們地稅系統優秀干部的杰出代表,也是你們系統推進創先爭優活動中涌現出來的先進典型。過幾天有空,我要跟你們省局的夏必成局長說說你的事跡,讓他在全省地稅系統內樹樹你這個見義勇為的典型。”
葉鳴還沒有答話,龔義儒便笑瞇瞇地在旁邊補充說:“小葉,你們省局的夏必成局長,原來在部隊時,是李書記的部下。李書記當師長時,夏局長是他下面的一個團長。現在,夏局長的女兒還一直喊李書記做干爸爸呢!”
龔義儒作為分管反貪和瀆職工作的副檢察長,和李潤基、夏必成關系都比較好,所以對他們的情況了如指掌。
葉鳴聽李潤基說要向省局推薦自己做地稅系統的典型,想起自己現在背負的那個“記大過”的處分,心里一黯,有點沮喪地說:“李書記,您千萬別跟夏局長去提我的事。”
李潤基見他神色不對,有點奇怪地問:“小葉,你怎么了?你不顧生命危險勇斗持刀歹徒,把我從死亡邊緣挽救過來,這是值得大書特書的英雄壯舉啊,怎么要我不要向你們省局局長提?”
葉鳴搖搖頭說:“幾位領導,我的情況比較特殊,今天我也不好意思向領導們匯報。總而言之,我懇請領導們不要將我今天的事情告訴我們省局的領導,拜托了!”
李潤基、陳昊、龔義儒互相對視一眼,都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見他說得很鄭重,不好再說什么,便都點點頭答應下來。
接下來,李潤基便開始和陳昊、龔義儒探討今天那幾個刺客謀殺他的背景和原因。
由于葉鳴也是當事人,加之李潤基見他滿腔正氣,又是新冷縣人,不可能和蘇偉等人有什么牽扯和聯系,所以,他們在分析探討案情時,并沒有要他回避。
按照李潤基的分析:這三個刺客應該是蘇偉背后的靠山雇傭的殺手,目的就是把堅持要一查到底的李潤基除掉,然后趁省紀委和蘇偉專案組亂了陣腳的時機,想法把蘇偉撈出去,或是殺人滅口,直接將蘇偉除掉,以免他牽扯出那些更高級別的官員來……
陳昊和龔義儒都很贊同李潤基的分析,并問他下一步怎么辦。
李潤基思索了一番之后,講了三點:
第一,請陳廳長親自負責對今天被葉鳴刺傷后活捉的那個殺手的安全保衛工作,要確保他的安全,以免他被蘇偉等人安排在公安系統內部的人暗殺;同時,由省公安廳刑偵總隊親自對他進行審訊,審訊結果直接報省紀委專案組,不得向其他任何人透露;
第二:請省檢察院反貪局提前介入蘇偉的案子,立即對他實施逮捕,將他投入看守所,一方面斷絕他的幻想,另一方面加強對他的保護,以免在雙規階段他自殺或是被人謀殺;
第三:請陳廳長叮囑今天到過事發現場的那些巡警,要嚴密封鎖消息,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關于此次刺殺事件的信息,不允許任何新聞媒體對此次事件進行報道。如有違反,將嚴格按照保密制度的相關規定進行懲處……
葉鳴從他們語焉不詳的對話中,察覺到他們目前可能正在偵辦一件驚天大案,心里不由暗暗有點吃驚……
陳昊和龔義儒走后沒多久,幾個醫生和護士便走進病房,準備把李潤基轉到手術室去,對他腹部和背部的傷口進行手術清創和縫合。
正在這時,一個四十多歲氣質高雅的中年婦女忽然氣喘吁吁地奔進病房,一眼看到病床上正在輸血的李潤基,眼淚便奪眶而出,撲到他床頭,哭喊道:“老李,你這是怎么啦?怎么會傷成這樣?是誰這么下狠手要你的命?是誰啊……”
李潤基微笑著摸摸她的頭,安慰她說:“靜雅,別擔心,我的命大,一時半會死不了。更何況,我還有一位救星呢!”
說著,他將手往對面床上的葉鳴一指,說:“你看,那位小同志就是我的救星。你可能不會相信:他還是你們地稅系統的干部呢!哈哈哈!”
這個被李潤基稱呼為“靜雅”的中年婦女,就是他的愛人黎靜雅。
在聽到李潤基的話以后,黎靜雅驚訝地轉過頭,仔細盯著葉鳴看了幾眼,有點不相信地問:“小伙子,你真是我們地稅系統的?你叫什么名字?是那個縣市區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