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
在土公路邊,一個梳著很難看但是當時卻很潮的馬桶蓋發型(馬桶蓋是當時最流行的發型,八十年代開始出現中分,因為郭*富*城的發型中分而風靡大陸)、一只褲腿挽起露出腿毛的年輕漢子手里拿著一只黑色的看起來較笨重的收音機,正在搖頭晃腦的聽著鄧麗君的歌甜蜜蜜。這個臉上有淡淡戾氣的黑臉年輕漢子,正是三生產隊的隊長孔小虎。
這臺油漆剝落的黑色外殼收音機,是一年前一個城市知青返城后留在隊里的全隊最貴重財產,一年多來,也成了孔小虎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那個時候,整個大隊十個小生產隊,就只有這么一臺能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收音機!拿現在的話說,孔小虎有這臺收音機,在當時落后的鄉下,那真是潮爆了!
孔小虎嘴里哼著甜蜜蜜,慢慢的蹲下來,目光掠過地理的麥苗,看向王家院子的方向,目光卻被淺丘擋住了。他沒有聽見劉國華的國罵,心中微微的有點不習慣。
劉國華和李兵兄弟出馬找王平家的麻煩,卻聽不見劉國華的‘國罵’,這令孔小虎有些詫異,在這里因為丘陵地勢和距離的原因,孔小虎看不見王家院子,不過劉國華的大嗓門,應該聽得見。
李兵在出動前,特來跟他說了一聲,孔小虎當時正在用手拍打著沙沙作響的收音機,收音機在孔小虎的家里,信號總是不好,沙沙沙的電流聲音干擾很大。他對李兵說道:“別鬧出人命,你娃昨天的事情就過火了,要是王平真被你一扁擔給撩翻了,你坐牢不說,老子也麻煩。”李兵說道:“我曉得了!”就帶著李家兄弟等人出發去王家院子。
孔小虎拿著收音機從家里出來,慢慢走到公社新擴修的土公路上,在公路上,收音機的信號就特別好,正好收聽到臺灣最紅的歌星鄧麗君的歌甜蜜蜜。
過了好一會,收音機里已經換了另一首歌曲,一首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讓我們蕩起雙槳。這首歌從五十年代開始就紅火不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是七十年代全國‘流行時尚’歌曲,也一直火到現在,花兒樂隊和零點樂隊都經常翻唱,經典就是經典。這首歌是共和國五十年代第一部兒童電影祖國的花朵中的主題曲讓我們蕩起雙槳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湖面倒影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墻------歌聲節奏輕快朗朗上孔小虎正在漫不經心的跟著哼哼的時候,有李家院子的一個漢子從路邊飛快的跑過來,正是孔小虎安排報信的一個社員,名叫李全學,外號疙瘩,又瘦又干,褲子挽在膝蓋上面,衣服的肩膀上,老大一個補丁,很顯眼。
“疙瘩,跑這么快干什么?李兵打死人了?”孔小虎一下子站了起來。
李全學的臉色很難看,病態的蒼白,胸膛急劇起伏,光著腳丫,神情慌張不已。
“隊長,不好了!”李全學喘息不已,說一句話,就猛烈的咳嗽起來。
“李兵真的打死人了?”孔小虎啪的關了收音機!
“李兵被打了!”李全學咳嗽得蹲了下去,剛才他跑得太猛了,沒有看見路邊蹲著的孔小虎,也沒有聽見孔小虎的收音機的聲音。他是留在最后邊負責給孔小虎報信的尾巴,老遠看見王平猛踢李兵兄弟腦袋,把李兵李強踢得不能動彈,那殘忍的情景,把他嚇慌了。
他們都是習慣揍別人的,在以前運動的時候,武斗都是李兵等人的強項,什么時候被人揍過?李全學嚇得不輕,連忙回來報信。
孔小虎一樂:“你丫糊涂了吧,李兵被打了?他們那么多人,王家院子的人誰敢動手?你眼睛花了吧。”他的巴掌啪的一聲扇在了李全學的瘦臉上,“去,告訴李兵,出口氣得了,別真的失手打死人。”
“隊長,李兵李強都被打倒了,在地上都一動不動,我害怕他們被王平踢死了。”李全學的聲音發著抖。
作為一名合格的報信員,李全學的膽量是最小的。打架他從來不會去動手,都是在隊伍的最后面做一條尾巴。他逃跑的速度很快,所以一直是李兵孔小虎等人的報信員,隊里有什么事情要上傳下達,也是李全學在跑腿。
“你說什么?”孔小虎真的迷糊了。王平把李兵李強都打倒了?還把李兵李強給踢死了?王平是一條牛嗎?這怎么可能呢?
“我說,我們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李兵李強就被王平給打倒了,王平還猛踢李兵李強的頭,用腳踢。”李全學的表達利索起來。因為劇烈咳嗽而變成灰青色的臉也漸漸的恢復了些些的土黃色。
“你丫在胡說什么?”孔小虎手一舉,李全學連忙蹲了下去,兩手護著頭。
“王平把李兵李強打了?王平動扁擔了?動鋤頭了?王家院子的人全部動手了?”孔小虎的聲音都尖了起來。
李兵帶著人去找王平家的麻煩,全部都是空手,這也是孔小虎的意思,用拳頭意思意思就行了,別動扁擔鋤頭,李兵兄弟性格暴戾,動扁擔鋤頭,一時性發,萬一失手打死人,大家都挺麻煩的。
李全學蹲在地上兩手護著頭:“隊長,你別打我,我親眼看見的,李軍李貴都被王平動了什么手腳,一條手臂脫臼,劉國華的嘴巴也被王平用了什么秘法,合不上了,罵人都罵不出來了。”李全學抱著腦袋甕聲甕氣的說道。
孔小虎揚起的手啪的抽在李全學的腦袋上,李全學身子一歪,一條腿跪在了地上。
“王平用什么東西打的人?扁擔,鋤頭,菜刀,還是木棍?”孔小虎下意識的問道,頭腦中轟轟的,不愿意相信李全學說的每一句話。
“空手!”李全學不敢不回答。他跑步速度飛快,膽子比老鼠還小!他外號疙瘩,是因為家里窮,跳蚤多,小的時候,睡覺醒來,身上臉上老是被咬出很多疙瘩,又癢又難看,于是從小得名疙瘩這個雅號。
“你龜兒子豁哥哥!”孔小虎抬起腳,一腳把李全學蹬倒。
李全學抱著頭縮在地上,卷曲著身子像個癩皮狗:“隊長,你別打我,你自己去看嘛。你去晚了,我怕李兵李強都被王平給打死了。”
孔小虎罵道:“你個龜兒子,我當然要去看,你給我起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