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小虎也看出來了這些外市干部的疑惑，他以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子，在運動中靠著愣勁做了個毛毛雨小干部，本身是個刺頭，唯一服氣的人，以前是自己的姐夫大隊長唐金，現在則是神奇小子王平。
見到有人對自己的‘偶像’產生了懷疑，孔小虎氣往上沖，大聲說道：“喂，你們中間有沒有懂技術的？”
梅市長看一眼就看出了孔小虎是個愣子，刺頭，俗話說的‘刁民’，但是這種人其實心腸直，心眼并不多，人其實說到底也不是壞蛋，而且在剛才的桑樹嫁接大比賽中還獲得了第三名。梅市長笑道“這位社員同志，你想說什么？”
“你們不懂，就別在這里瞎議論，我聽了都害臊。”孔小虎說道，“這個桑樹育苗基地的行距窩距，都是有一定比例的，你們看看這土的沙性，看看這排水溝的方位，再蹲下來，看看每一個發芽芽孢的質量，如果你們懷疑眼前的基地，那就說明你們根本就不懂，這個基地，我是一手一腳參與其中的。”說到最后，孔小虎挺起了胸膛！
“那你們是不是經過反復計算后，拉繩子做出來的？”梅市長笑道。
“不是！”孔小虎斷然說道。
“就這樣憑手感做出來的？”梅市長的聲音都有點變調了。這么整齊的具有審美感的桑樹基地，就憑手感做出來了？這怎么可能呢？
因為當時歷史剛剛翻篇不久，大家都看慣了敷衍塞責的勞動，得過且過的搪塞。當時在老百姓中廣為流傳有句話：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
這句產生于老百姓中的俗語就是說的大家都不認真干活的情況，因為不勞動的少勞動的跟拼命勞動的認真勞動的享受一樣的的待遇成果，結果，最勤勞的人都蛻變成了最懶惰的人，社員沒有愿意好好種地的，只要出工，在地里點了人頭，工分就到手，糧食收成了，你就是什么都沒有干，還是一樣的平均分配糧食。這樣的大環境下，自然就沒有人愿意好好干活，這就是人哄地皮。不好好干活，想豐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沒有豐收就沒有吃的，就餓肚皮，這就是地皮哄肚皮。
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老百姓的這些經典的俗語，都是當時情況的真實寫照！
在這樣的一個剛剛過去的大的環境下，陡然見到了一個非常規范的桑樹育苗基地，一個規范到追求細節完美的勞動基地，大家心中一時間無法相信這樣高質量的水平，也在情理之中。連梅市長和段辰老縣長都在震撼之后根據以前的經驗，以為這是刻意做出來的‘政績’示范樣板，目的是為了光輝日報宣傳用的。然而，他們的懷疑，當下遭到了老媽段淑芬口氣不快的回應，然后是孔小虎帶著情緒的質問，在得知這個基地，就是王平領著大家憑手感做出來的，梅市長和他的部下都作聲不得，有揮之不去的陳舊思想的疑惑，但是卻沒有質疑的勇氣了。
因為老實人王功福站了出來，手里拿著并不專業的桑樹嫁接剪刀，粗聲粗氣的說道：“你們剛才也看見了我們嫁接桑樹的比賽，誰要是懷疑，我可以現在就嫁接給他看。”老實人的手一指地邊的剛剛修枝完不久的桑樹，你們有技術人員嗎？有的話，來比一下。”
市局和農業局的領導還有縣農技站的領導技術骨干頓時閉緊了嘴巴，剛才就是這個大漢得的第一名，梅市長親自掐的表：三十三秒，五個芽孢的嫁接，神一樣的速度，每一個細節，都絕對的標準和完美。
梅市長和段辰老縣長都是一哽，說不出話來！
“我侄子王平說了，做一件事情，做得不好花的時間，比做好花的時間，要多得多，他說想偷懶早點耍的話，那就做好，因為每一步都按標準做好花的時間，是最少的。”老實人王功福臉色微微發紅。有人質疑王平，他真心受不了！
老實人說出來的實在話更讓人可信！
“把一件事情做好花的時間，比做不好花的時間更少！”梅市長被這句具有哲理的話撼動，“要不是親眼看見這位社員大哥的嫁接技術，而是聽別人說，我一定也會認為這根本就是在吹牛。我的思想，還沉浸在過去的老經驗中，見到了好的東西，竟然還懷疑上了，羞愧羞愧啊！”
梅市長連連致歉。
王平在特種兵中學到的第一道理，就是精準！而要達到精準，就是每一步都要標準規范，比如組槍，只有每一步都規范到完美，才能最快的把散落一地的槍零件組裝起來，而且，也只有每一步都做到位，組槍所花的時間才是最少的！
事實上，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是這樣，越是做得好，好到極致，所花的時間，越少！
王平帶的桑樹嫁接精英們，學嫁接技術的第一課，就是先明白這個道理，要快，就從第一個動作開始，做好做對，就這么簡單！
王功福雖然不認識字，道理卻是懂的，雖然不善于言辭，卻受不了別人對王平的質疑，更重要的，這些人是外地的干部，亂說了出去，王平可就傷了臉！老實人王功福站出來說話并現場挑戰梅市長的技術骨干人員，并不是挑釁和炫耀自己的技術，而是為王平爭個臉！
他的心思，簡單到干部們都不會有人相信！
就是為自己的侄子王平爭個小臉！就這么簡單！！沒有其他任何的心思和想法，王平和梅市長的項目合不合作，他也根本不懂，也不知道這事！知道了，他也不會去轉這個念頭！！
“說得好！”段辰縣長帶頭為王功福鼓起了掌，“真心說得好啊，把每一步老老實實做好，不耍小聰明走捷徑，才是最節省時間的，也最能成功，真正的成功的道理，社員大哥，你說的話，我段辰不佩服不行啊。”
梅市長也跟著鼓起了掌，心中卻很感慨，難道自己真的老了？消磨了銳氣？想起親眼所見的嫁接比賽，看著眼前的這塊具有美感的育苗基地，再想起高人向自己的推薦，梅市長所有的疑惑通通一掃而光：“走，去真武公社找王平。”
“梅市長，王平的母桑條水平育苗地，在另一個地方，你不看看了？”老媽耿淑芬說道。兒子交代的事情，老媽心中不愉快也是要想辦法做好干完的！
“不看了，我相信你們，相信王平，大姐，我有了王平，他的母桑水平育苗法，就跑不了。”說話的時候梅市長的心中起了凝重，因為接下來，跟地方領導的碰撞，就是一場真正的硬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