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那迷人的蔚藍色波濤激發了無數代人在它上面施展抱負和雄心。印第安人和波利尼西亞人劃起一只只獨木舟,中華民族和阿拉伯人很早就利用風帆開始了航海事業。
如果說東方文明起源于黃河、恒河、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那西方的文明就誕生在海洋上。血腥跟隨著文明,火與劍也降臨到海洋上。
海戰、軍艦、海軍上將三位一體,鑄成了海神塞頓的三叉戟。
“大發現”以前的海軍將領,大多是些膽大包天的船長;德雷克、賴特、納爾遜這些海戰明星們,也只是一些勇冠全軍的戰術家。只有提爾皮茨、費舍爾、山本五十六,才把他們的思想放到戰略的舞臺上。
現在,又有一位海軍上將,以整個太平洋為他的競技場,要演一出帶序幕和尾聲的雄壯歌劇。他就是切斯特.威廉.尼米茲,美國海軍的一代天驕。
自從珍珠港事件當年的最后一天,富蘭克林.羅斯福在電話里講:“告訴尼米茲,從珍珠港的困境中擺脫出來,堅持下去,把戰爭引向勝利。”
尼米茲為“勝利”已經無止無休地工作了五百八十個日日夜夜了。最初,由海軍支撐的太平洋防務大廈似乎馬上就要坍塌。日本軍艦隨意在太平洋游弋,攻島略地,形若日本的內湖。
中華參戰后,日本海軍仿佛遇到了天敵,避之如魔鬼。西南太平洋地區。成為了中華海軍的游獵場。
整個太平洋連續三年來,仿佛遺忘了美國海軍。
三年的韜光養晦,三年的發奮圖強,有了強大的工業基礎,三年后的美海軍重新回到了太平洋。
奇妙的人生際遇,對所有的美國太平洋艦隊海軍官兵來說,這句話實在是太貼切了。他們和之前生死相搏的敵人走在了一起,為了就是去消滅更加強大的敵人。
政治,他們不懂,尼米茲也不懂。他們只知道。眼前的敵人是中華。一個奇跡般崛起的東方帝國。一個迫使原世界第一、第三海軍強國聯合起來對抗的神奇國度。
所羅門戰役中,希望時時躲在烏云里。所有人都渴望,曙光呈現在地平線上。
渴望得到的目標,是由自己去努力獲得。勝利的曙光。必須由自己雙手締造。
為一個卡納爾機場打了半年。遲遲無法開展對中所羅門諸島的進攻。因為同麥克阿瑟發生了矛盾。等哈爾西解決了同“道格”的爭端,軍艦、飛機又不夠。盟軍要進攻西西里和意大利,丘吉爾爭走了兵力和器材。麥克阿瑟打不下萊城。上帝!中華本土尚在兩千海里之外。被無數島嶼組成的好幾條島鏈包圍著,什么年月才能打到漢京 如果這個問題向一位平庸的海軍上將提出來,他會向總統提出一攬子的兵力、補給方案和一個長長的時間表,然后一聳肩:“先生,海洋上的事你清楚,它就是這樣,少了什么也辦不成!”
可他偏偏是尼米茲。
切斯特的血管中流著純粹的日爾曼人的血液。尼米茲的家系是一個貴族,源于十三世紀薩克森的一個帶紋章的佩劍騎士,曾隨遠征軍占領過波羅的海東岸的里加灣。
后來,尼米茲家達到了榮譽的頂峰,加入了條頓騎士團,封位子爵。往后的歲月里,尼米茲家族幾興幾衰。有上校尼米茲在瑞典國王古斯塔夫麾下服役,也有商人尼米茲在漢諾威經營衣料。
切斯特的海洋意識一定是來源于他的曾祖父亨利希。早年的亨利希.尼米茲象個花花公于:終日打獵,通宵跳舞,不得要領地經商,最后傾家蕩產,走投無路,終于想到海上去試試運氣,做了一個商業和船運的代理人。一八四零年,老亨利希.尼米茲舉家遷往美國,定居在查爾斯頓。三年后,切斯特的祖父小亨利希開始了自己的海上冒險事業。
新大陸對所有的游子并非都來者不拒,各民族的移民必須組成自己的團體才能抵抗環境對他們的壓力。小卡爾.j.亨利希終于在南卡羅來納州混不下去了,跟隨龐大的日爾曼人團體遷居德克薩斯州,在奧斯丁市附近建立了他們自己的弗里德里克堡。
德國人受到了新大陸的同化,亨利希起了他的基督教名字“亨利”。他精力充沛。既賣書又開旅館,娶了一個德國移民的女兒,一個接一個地生了十二個孩子,其中有一個叫巴奈特的文弱纖纖的孩子,就是海軍上將的父親。
切斯特.威廉.尼米茲海軍上將對他的父親已經回憶不起什么來了。他剛來到世界上不久,他的父親就告別了這個世界。他只記得母親和祖父,他們都給他終生難志的深刻影響。
漂亮的尼米茲太太安娜是一個屠夫的女兒。當年巴奈特追求她的時候幾乎耗盡了精力。巴奈特先生有風濕性心臟病,腿也軟,像一只弱不禁風的小午犢,醫生勸他不要結婚。也許是他那文弱之美打動了安娜,安娜嫁給了比她大九歲的尼米茲先生。
一八八五年二月,未來的太平洋艦隊司令誕生在弗里德里克堡的一間木屋中。時逢瓦倫丁節,安娜把她的兒子叫做“我的瓦倫丁寶貝兒。”
安娜給了切斯特粗獷和力量,也許還有寧靜和謙和。亨利.尼米茲則給了小切斯特以海洋的感召力。亨利先生把他的旅館稱為“蒸汽船小屋”,給他的孫子講了那么多關于海洋、海島、船和船長的故事。德州的人傳統上傾向于保守。南北戰爭中,亨利把他的旅館稱為“羅伯特’李將軍小屋”。
盡管如此,如果不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太平洋戰爭的舞臺上一定會缺少一個唱壓軸戲的主角。一九零零年,年輕的切斯特寫信給當時的議員詹姆斯.斯萊登,要求推薦他去西點軍校。斯萊登信筆作答:“我推薦你去美國海軍學院,你有興趣嗎?”
切斯特從未聽說過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他是個內陸小地方的窮孩子,在蒂維中學畢業以后,給旅館劈柴干小工度日,一周才拿十五個美元。他的直覺告訴他,他應該向斯萊登議員說:“是的。”
究竟是什么東西使尼米茲成了拿掣全軍、指揮太平洋戰區百萬雄兵千艘艦船的海軍上將呢他同屆的一九零一級海校生入校的時候有一百零三人,是自一八四五年安納波利斯海校成立以來最多的一屆,普通的尼米茲怎樣成為他們之中的佼佼者 也許是真象他常講的“一頂小帽子”的故事:切斯特上中學的頭一天。祖父給他戴了一頂小騎馬帽。他穿著卡其布的衣衫和褲子。光著小腳,一副窮酸相。
富有人家的孩子們揍了他一頓,把他的小帽丟在地上奚落他。第二天,他又戴著它去了。結果又挨了打。倔強的尼米茲受了侮辱。拼命學習。力爭領先,出人頭地,直到戴上了海軍上將的金穗大蓋帽。
也許是祖父亨利給他講的那些海、船和船長的故事感召了切斯特士官生的海洋的理想。祖父告訴他:“海洋象是有生命的。船長的工作繁重而危險。你最好學它一輩子。盡你的全力去學,不要厭倦。你不懂的一切都要全力弄懂它。”
也許是他日爾曼式的認真精神,也許是他的高貴的員族姓氏——安娜后來嫁給了切斯特的叔叔威利,使切斯特保持了尼米茲的姓氏——加上后父給他的良好教育。
威利建筑工程師是弗里德里克堡引以自豪的知識分子。尼米茲在海軍里出類拔萃,后來在潛艇那種狹窄的鐵格材里,他了解了海軍普通士兵的感情;他早年的貧困生活使他很容易理解這種感情。雖然他在驅逐艦、巡洋艦和戰列艦上都于過,他始終認為自已是潛艇部隊的人。他反復地工作學習,上完了海軍戰爭學院和伯克利加州大學。
等到羅斯福一聲召喚,他已經有了在太平洋艦隊司令崗位上所必備的一切知識、技能、膽略和判斷力。一堆鐵礦石經過復雜的物理化學變化,加入了各種關鍵的有用元素,倒入了一個鑄模。現在,鑄模打開,一個新的海上英雄出現了。
七月的夏威夷之夜叉悶熱又潮濕,太平洋上的戰事也攪得尼米茲煩躁不堪。他一份份地分析情報、資料、海圖,一張張地閱讀艦長們寫來的海戰報告。不錯,日本海軍在卡納爾和槽海受到了創傷,陸軍在新幾內亞陷入困境。然而,美軍在同時也受了損失和挫折。
日本人提議把進攻的戰略改成了防御的戰略,兩軍一起在太平洋的每一個海島、岸邊和灘頭死拼下去,使中華付出難以忍受的代價,然后,體面地通過談判結束戰爭。
尼米茲不喜歡被動,對日本人這樣的提議,尼米茲不會接受。因為他是海軍將領,海軍從來都不是一支防御部隊。
他用紅鉛筆敲敲海圖。這就是問題的癥結。太平洋戰爭不同于歐洲的戰爭和北非的戰爭。那都是傳統的大陸戰爭,人類打了幾千年,有兵書可依,有戰策可循。太平洋戰爭是一場島嶼戰爭,一場不同于任何時代任何戰爭的全新的戰爭。一定要突破傳統的束縛找到一條新路。
他的目光又落到瓜島和特魯克上面。如果拿不下它們,大軍無法西進,戰場無從展開。瓜島和特魯克象兩塊黑布遮住了所有人的雙眼,使他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
能不能繞過它們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只有四十二年前接到安納波利斯的通知書時可以與之相比。
是什么蘋果啟發了牛頓,是什么開水壺啟發了瓦特翻開歷史的戰報,眼前有一份來自遙遠的阿留申群島的報告,他讀完之后,茅塞頓開。
兩年前,日軍在進攻中途島的同時,侵占了阿留申島鏈西端的阿圖島和基斯卡島。兩島是美國固有的本土——當年愚蠢的沙皇把阿拉斯加連同阿留申一起用七百萬美元的代價賣給了美國。
美國同日本一樣愛面子。去年年初。下令收復兩島。然而兵、艦全不夠,只好繞過東邊的基斯卡島,先占西邊的阿圖島。五月七日,弗朗西斯.羅克威爾少將率領陸軍步兵七師,在三艘窳陋的戰列艦和一艘護航航空母艦的有限支持下,登陸阿圖島。兩軍在冰天雪地、暴風雪和迷霧中展開激戰。半月后,一千名日軍殘部喊著“萬歲”進行了最后一次自殺性沖鋒。羅克成爾占穩了阿圖,再攻基斯卡,發現基斯卡的日軍已經撤走——因為他們的后方運輸線已經被美軍切斷了。
這是太平洋上第一次“越島作戰。”
它那特有的偉大發明的思想光輝使傳統的“逐島作戰”概念黯然失色。“逐島作戰”是陸軍的打法,逐一清除前進路上的敵人據點。不使它們留在后方成為隱患。
“越島作戰”才真正是海軍的概念和戰術。只要在廣闊的大洋中有選擇地攻取幾個墊腳島嶼。就可以像蛙跳一樣,跳過其他中華守備嚴密的海島,直抵中華本土,直抵漢京。
多么奇妙而有效的戰術!用最短的時間。最低的代價。達到戰爭的基本目的——摧毀敵人的首都和其他大城市。斬斷日本的軍事工業等戰爭手段,這樣,使中華的龐大軍事機器從根本上癱瘓下來。而不是象以往戰爭中那樣,一個旅一個師地把敵方的戰爭機器打光為止。
為什么過去的戰爭中沒有這種戰略呢因為當時還沒有飛機、沒有航空母艦,沒有登陸艇,沒有目前這么龐大的后勤能力。技術的發展,武器系統的發展,猛烈地敲擊著戰略的大門。
他合上文件夾,仔細地把它們鎖入保險柜里。他點上一支煙,看看表,十點一刻,斯普魯恩斯將軍一定還在工作。他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來到同在一棟樓里的參謀長辦公室。
尼米茲敲敲斯普魯恩斯的房門:“雷蒙德,是我,有空嗎”
門開了。斯普魯恩斯中將滿臉笑容地站在他面前。中將的衣服很整齊,皮鞋也锃亮,顯然已經做好準備,同尼米茲上將一起去散步。在那些緊張的日子里,尼米茲最大的消遣就是同他的參謀長一塊兒散步。珍珠港海軍區的軍官和水兵們,經常看到疲倦的切斯特和神采矍爍的雷蒙德在一起,邁著一致的海軍步,熱烈地交談著。
老的太平洋艦隊司令部,設在珍珠港東南灣潛艇基地里。當年,金梅爾海軍上將就在那棟舊樓里觀看了老太平洋舶隊的末日。尼米茲上任以后,除了利用舊司令部之外,還在馬卡拉帕火山北坡一棟綠樹環抱的別墅里,開設了自己的第二個司令部。他倆從司令部出來,沿公路北行。如果往南,將通往希凱姆軍用機場,引擎的喧囂令人頭痛。
他倆照例先談些輕松的話題,談最近在珍珠港上演的輕歌劇和電影,談斯普魯恩斯的兒子愛德華,談尼米茲的兒子小切斯特.威廉,他們都在太平洋艦隊潛艇部隊服役。切斯特.尼米茲只比雷蒙德.斯普魯恩斯大一歲,雖然職務較高,可談話完全平等,無拘無束。
斯普魯恩斯出身巴爾的摩一個富貴家庭,受過充分的上流社會教育。他同尼米茲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雷蒙德從小被嬌生慣養,性格內向而羞澀,既不擔任班級的領導,也不參加激烈的運動和團體活動。
歷史是一個悲喜劇大師。雷蒙德祖輩與海洋無緣,要不是一樁悲劇發生,他是決不會投筆從戎的。雷蒙德的祖父希斯突然破產,使他的生活發生了急劇變化。他以優異成績中學畢業,竟無錢去上大學。錦繡前程頃刻間灰飛煙滅。他有半年時間猶豫不決,不知何去何從。
年輕的雷蒙德本想當一名工程師或科學家,他的性格并不適于當軍人。他投考斯蒂芬斯學院,專攻電機,但從未忘記母親的意愿。當他從報上得知海校招生一事,欣然前往,并被錄取。美國工程界少了一位工程師,太平洋艦隊多了一位將軍。
“雷蒙德。我有了一個新想法。”海軍上將熱烈地說。他一直瞇縫的眼睛閃出一絲狡黠的光。(尼米茲的面部很象后來的吉米,卡特總統。)
“切斯特,”中將回答。“我也有一個好主意。”
“那您先說說吧。”尼米茲一向信賴他的參謀長,他愿意聽聽斯普魯恩斯的想法。
月亮在云中慢慢游動,大地沉寂。燈火管制下的珍珠港,一片黑暗。斯普魯恩斯平靜地說:“切斯特,我認為我們必須在中太平洋上主動進攻。越過馬紹爾群島和馬里亞納群島,攻破中華琉球群島,直抵中華。”
尼米茲瞇縫的照睛瞪大了“不理睬瓜島和特魯克,另選一條路”
“是的。”
“您怎么想出來的”
“我在海軍戰爭學院、情報部都呆過。”他微笑了。“我在陸地上的時間比海上長。以前海軍的戰略一直是同日本艦隊打一場日德蘭式的海戰。如今對上中華。海軍部的戰略依舊如此。這方面,各種資料、設想、戰術和戰略的文件堆積如山。可是,如何打敗中華,占領中華的方案一個也沒有。”
“不可能吧!”尼米茲感到驚奇。
“是的。沒有。美國是個孤立主義的國家。確實沒有施利芬計劃和黃色方案一類的東西。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中華真地動起手來,我們難道只同它進行海上的戰爭嗎我也感到驚奇。于是四處尋找,除了一些書生氣十足的紙上談兵的建議之外。并沒有什么充滿真知灼見的方案。
我想,也許陸軍會有。結果更糟糕。陸軍還停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歐洲戰場上。只有麥克阿瑟將軍關于對日作戰發表過一些講演。僅此而己。
我從來也沒認為陸戰隊能搞出什么名堂來。他們人員太少,分布太散,只不過是給大使館站崗的警察而已。我去過奎安提柯,它離華盛頓只有不到兩小時的路程。結果呢居然找到了。有一個叫彼得.埃里斯的陸戰隊中校,早制定了一套完整的進攻中華周邊海域島群的作戰方案。它的檔案代號是712。
很難想象,這份作戰方案,把中華周圍海域的每個海島的情況,每個礁湖的深淺,每個海區的氣象資料和潮汐表,哪個島上缺淡水,哪個環礁有多寬多深的礁盤,清清楚楚,仿佛是專門為今天作戰準備的!”
尼米茲大感興越:“雷蒙德,告訴我,這個埃里斯現在在哪里”
“他已經不在人間了。他比你還大五歲。為了實地勘察諸島群的情況,他化裝深入當時的中華領地,一去不返,中華送來了他的骨灰盒。那一年是一九二三年,我在海軍工程局電氣部當中校,整天陷在文件堆和火炮控制系統的電路圖里,沒注意到這件事。”
“我當時正在海軍戰爭學院啃書本,籌建海軍預備役訓練署。遠方國土上一位美國游客的死我是不會在意的。美方又不能宣布埃里斯是中校間諜。”尼米茲說道。
“真是有苦說不出,所以華人敢加害于他。”
“埃里斯中校在712文件上講了些什么”
“他大概料到中華對他不會客氣,所以編完了計劃才動身。他在文件的結尾上用紅墨水加重劃了一句話:沿著密克羅尼西亞的基地前進!”
兩位將軍都沉默了。他們哀悼埃里斯中校的亡靈。只有戰爭的河水,才淘掉了歷史的泥沙,使人們看清了埃里斯的思想閃爍著鉆石一樣的熠熠光輝。
現在,一切困擾都退居幕后,一個新的戰略方案就要形成。時間象個頑皮的孩子,總愛開玩笑。有些重要的思想和著作,由于一時找不到用處,無人問津,作者生前潦倒。他死后人們才認識到他的思想有多大的價值。可是人已往矣,不會從墳里爬出來看到這一天了。
尼米茲說:“進攻馬紹爾群島。哪一個島”
斯普普恩斯:“夸賈林環礁。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環礁。環礁中的羅伊一拉穆爾島上有機場。礁湖又大又深,堪稱良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的商船和海上襲擊艦就用過。”
“光占夸賈林還不夠吧”
“還要攻占馬朱羅、沃特杰、賈盧伊特、馬洛埃拉普和米利環礁中的一個或幾個,掩護夸賈林的側翼。以夸賈林為基地。西向可以攻特魯克,西北向可以攻馬里亞納群島的塞班和關島。利用塞班作為基地,b—29重型轟炸機已經能夠直飛漢京了,和平締造者的轟炸力度也會變得更強。”
好一個雷蒙德!他深邃遠大的戰略目光,已經越過了五千公里的太平洋洋面和上千的島礁,看到了戰爭的盡頭。尼米茲上將不禁暗暗叫好。
“雷蒙德,您是說我們從珍珠港出發去襲擊夸賈林環礁。這樣,我們的軍艦要航行兩千二百海里。沒有陸基航空兵掩護,您不認為太冒險了嗎所羅門戰役表明,艦艇是怎樣依賴陸基航空兵的。”
“切斯特。我沒說直接攻擊馬紹爾。那是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決定。他們的地圖比例尺太小。他們在上面指指劃劃指揮著全世界的戰爭。”
“那咱們的意見呢”
“切斯特,咱們還是得先打下吉爾伯特群島。”
“卡爾斯中校率領別動營進攻過吉爾伯特群島的馬金環礁,損失很大。馬金環礁的主島布塔里塔里上面沒有跑道。”
斯普魯恩斯堅決地說:“咱們打塔拉瓦。塔拉瓦環礁的貝蒂歐島上有一個機場。轟炸機從埃利斯群島的富納富提環礁起飛,能夠到達七百二十海里外的塔拉瓦。并不冒險。”
“一個塔拉瓦是不是少了點兒塔拉瓦西面三百八十海里的瑙魯島是不是也打下來瑙魯有機場。從瑙魯起飛的中華飛機威脅著塔拉瓦。”
斯普魯恩斯的眉毛擰起來。他直率地告訴太平洋艦隊司令:“瑙魯是一個真正的島。而不是一個環礁。中華很早就從日本手里奪過去,一直用它的磷礦石當本土農田的肥料。瑙魯沒有海灣,沒有適宜的卸載灘頭。我軍的轟炸機從富納富提島起飛。一直在轟炸瑙魯。瑙魯中間有一個很陡的山,從航空照片判讀來看,中華已經筑好了工事,島上磷礦的礦洞也是良好的防御工事,進攻瑙魯并不適宜。”
“用一支龐大的兩棲軍去進攻一個小小的環礁,參謀長聯席會議不會答應的。雷蒙德,請別忘了國民需要宣傳中的勝利,僅僅一個塔拉瓦是無法提供的。不打瑙魯打哪里”
“馬金島。”
尼米茲沒吭聲。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大片房屋跟前,幽靜的公路已經走完了。這里是他倆每次散步的極限點。兩位將軍誰也沒說話,默契地向后轉,重回司令部。在他們的正前方,馬卡拉帕火山的錐形山峰黑魃魃地聳立著,像一座碩大的金字塔。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很長時間的路,各自想著心事。每一級將領考慮問題的角度都不一樣,戰場指揮官同參謀部軍官想的也不一樣,軍人同政治家想的更是兩碼事。
由于羅斯福在海軍干過,所以在物資上對海軍優先照顧,但內行的干涉也特別多。斯普魯恩斯只考慮可能性和可行性,他只對尼米茲一人負責。尼米茲上頭還有太上皇似的羅斯福總統。他想問題同他的參謀長就不同了.
但他特別尊重雷蒙德。
路快走完了,司令部前衛兵的身影已經出現。尼米茲開了口:“親愛的雷蒙德,我同意啦。我準備親赴華盛頓,去勸說總統贊同您的方案。”
“謝謝。”海軍中將臉上露出由衷的感激之情。雖然天黑看不清,尼米茲卻完全可以感覺到。
“讓我們盡快地制定出計劃吧。夠我們忙的。總統的要求可嚴極了,連我都怕他。”他拍拍斯普魯恩斯的肩膀:“親愛的艾姆斯,仗越打越大啦。咱們都將被寫到歷史中去。艦隊的上層指揮官要做些更動。我知道您想親自指揮偉大的戰役,我當然也想讓您去。可是艾姆斯,真抱歉,我實在需要您,我沒有您可不行。”
斯普魯思斯中將聳聳肩:“親愛的切斯特,我同意。”他豁然大度地說。“戰爭是最要緊的事。就我本意,我當然想面對面地去揍東方猴子。但是您需要我留在這兒,那我就在這兒呆著吧。”
尼米茲感激地握住斯普魯恩斯的雙手:“雷蒙德,我決不會讓您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