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日本大本營和華盛頓聯合正式命名為“馬號作戰”的日美聯合艦隊馬里亞納群島作戰計劃,是許多人的心血結晶,但它的基本輪廓則出自日本聯合艦隊首席參謀黑島龜人海軍大佐之手。黑島是一位理論家,慣于在他那間灰暗的住艙里花很長的時間冥思苦想。他寫過一本手冊,提出了日美聯合艦隊以戰列艦作為主力進行艦隊決戰的戰術理論。
其他參謀則按專業分工制訂了這個計劃的各個細節部分。那個干勁很大而且足智多謀的日美聯合艦隊參謀長宇垣纏海軍少將——一貫主張對琉球群島采取攻勢,對計劃的起草進行了全面指導。
日美聯合艦隊指揮部,其結構很復雜。總司令是尼米茲,副司令是永野修身,艦隊參謀部成員,是原來的雙方參謀人員結合在一塊。盡管之前永野修身計劃的珊瑚海海戰流產,但這一次,對日本參謀制定的作戰計劃,尼米茲還是很贊同,也采取了這份計劃。
不過這份制定的作戰計劃,也就是馬里亞納群島作戰計劃,雖說出自日本人之手,卻特別與原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的思想和性格完全相反。
山本五十六,在日本海軍中,不亞于天皇在士兵心目中的地位。許多日本士兵自問,假如在太平洋戰爭開始的時候,在日本海軍軍官中舉行一次投票,決定誰作聯合艦隊司令長官來領導他們的話。他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會選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
事實上,在后世美國歷史學家在戰后曾對前日本海軍航空隊的一些軍官,其中也包括許多原聯合艦隊的軍官,提山過達個假設的問題。所有人都一致回答:“山本五十六”。
山本是日本海軍航空事業的主要倡導人之一,所以在海軍飛行軍官中享有巨大威望。山本自己雖然不是一個航空軍官,但在領海軍大佐銜的時候就是霞浦海軍航空隊的教育長。
此后,他在海軍航空界中還歷任過很多重要職務。當時,海軍航空隊還處于幼年時代,極需一位得力的領導者和倡導者。山本充當了這個角色,在工作中表現出他那非凡的銳利眼光和一絲不茍的態度。
在日本這個早期階段。由于經常發生墜機事故。飛行這一行并不特別吸引人。確實,當時有很多海軍高級軍官甚至不敢涉足飛機之內,如果他們知道飛機就要離地的話。直到三十年代,山本的同學、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吉田善吾海軍大將就曾堅決拒絕乘坐為他準備的專機公出。
還有些海軍高級軍官。口頭上大談海軍航空事業如何重要。鼓勵初入伍的海軍中的青年人加入航空隊。但是,要他們的孩子當飛行軍官或者他們的女兒嫁給飛行員的時候,他們的那股熱情便突然消失了。
山本五十六卻不是這種半心半意的人。他對航空事業的信念是認真而嚴肅的。他曾鼓勵自己的年青親屬去參加海軍航空隊。
山本對飛行員的喜愛并沒有使他也和一般飛行員一樣有嗜酒的毛病。他是不喝酒的,但喜歡賭運氣。人們都知道他是一位打橋牌和玩撲克的既大膽又精明的能手。他是一個天生的賭徒,具有“要么全贏,要不就輸個精光”的精神。
如果真象很多人所說的那樣,后世日本襲擊珍珠港體現了“要么全贏,要不就輸個精光”的戰略,那倒是符合山本的性格的。也許,襲擊珍珠港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激勵他去干這件事的象賭徒所具有的那種膽量。
除了他具有作出大膽和富有想象力的決策的能力之外,另一點使他在海軍青年軍官中博得尊敬和欽佩的就是他那強有力的和毫不含糊的領導才干。在這一點上,他在海軍將領中是絕無僅有的。
也許是因為受到英國海軍傳統的影響,日本海軍從早期起就十分注重在軍官中灌輸紳士風度。但是,不幸的是,由此卻產生了一種把不好表現自己的好好先生的態度同紳士風度等同起來的傾向,結果聰明和藹的將軍倒是不少,而真正的領袖人才和將才卻寥寥無幾。
缺少真正的領導才干,反映在許多方面。比如,在艦隊或鎮守府舉行演習或戰斗訓練的時候,軍官們往往在事后開評議會,艦隊或鎮守府司令長官主持這種會議,但他們難得積極引導討論,或提出尖銳的意見,因此,官佐們也無從知道自己干得對不對。
以前在聯合艦隊的評議會上,山本總是帶頭參加討論,如某一行動做得不妥,他就指出來并說明他要求這個行動以后該怎么辦。他不把幕僚當成智囊團,而把他們作為執行他的方針和決策的助手。他的明確指導把他的方針是什么說得十分清楚,使他的部下在必須自行作出決定的時候完全知道怎樣做才符合司令長官的意圖。
正是由于山本具備這些長處,所以整個日本海軍認為他當最高指揮官最合適。因為在戰爭中,國家的命運可能取決于一次戰斗的結局,而戰斗的成敗在很大程度上又取決于最高指揮官個人的性格和能力。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只有集中了決策的大權,才能確保行動的統一,而沒有統一的行動,要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
還因為,戰斗行動問題不可能在會議桌上進行討論并由多數來決定,只能由指揮官根據他的判斷迅速做出決定,但他同時應充分認識到每一行動一旦決定就不可變更了。這就要求指揮官具有非凡的勇氣和自信力。山本具備了這兩種品格。
但是,盡管山本海軍大將具有看來可以使他成為無與倫比的最高指揮官的品格。戰爭的考驗證明,山本海軍大將也有弱點。明顯的證據就是,他不顧所有反對當初對中華攻擊艦隊作戰的合理意見,鹵莽和絲毫不讓地堅持進攻攻擊艦隊。不能不認為由于他一心一意只想不讓太平洋諸島遭到空襲,在攻擊艦隊這件事上,他的判斷是偏執的。
如果山本不是過分被這種情緒所左右,他在考慮未來戰略的時候,一定會表現出較大的靈活性。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日美聯合艦隊并沒有第二個山本五十六。
如今,盟軍之所以匆匆地投身子馬里亞納群島的冒險行動。是由于盟軍高層還意識到。確信中華和盟軍的海軍力量均勢最多在一年內之內發生有利于中華的變化。
因為時間緊迫,盟軍高層覺得盟軍唯一的希望是速戰速決,這樣才能誘使敵人講和。他們希望進攻馬里亞納群島能使這個決戰發生。盟軍高層曾經向不少海軍將領和其他心腹部下吐露,如果能在馬里亞納群島作戰中殲滅中華太平洋艦隊。他們打算再不損害目前中華利益下。和中華著手試探和平。
盟軍高層認為務須盡早尋機跟敵艦隊進行決戰。這個判斷無疑是正確的。
從戰術觀點看。馬里亞納群島作戰計劃是墨守提倡以戰列艦為中心的那派人的陳舊主張,這跟據說了解航空兵作用的日美聯合艦隊高層是很不相稱的。曾經想到用艦載機襲擊珍珠港的日本聯合艦隊沒有更迅速徹底改革艦隊的編制和戰術,使航空兵成為戰斗力量的核心。這至少可以說是很奇怪的事。
也許日美聯合艦隊指揮階層存在那種迷戀過去的傾向的特點,或者也許他感到傳統舊觀念根深蒂固,他無力一下子徹底加以改變。
人們常說,戰爭就是雙方不斷發生錯誤,而勝利則屬于少犯錯誤的一方。不管是中華還是盟軍,當然都有過失策,包括有些很難作出合理解釋的失策。
如上所述,日美聯合艦隊制訂的中途島作戰計劃有兩個主要目標。第一個和比較有限的目標是占領關島作為前進航空基地,以便提早發現從菲律賓向東活動的敵部隊。第二個和比較大的目標是,誘出中華太平洋艦隊,和它決戰并把它殲滅。
中華對日本本土的空襲自然加重了第一個目標的分量,但殲滅敵艦隊仍然是關島作戰的主要目的。永野修身和尼米茲及其幕僚相信,對關島采取的行動由于威脅到菲律賓的安全,勢必將迫使敵艦隊全力作出反應。這樣,就會出現“在太平洋進行決戰”的局面,而這就是盟軍海軍戰略的集中點,也是日本海軍多年來的訓練和準備的集中點。
從兵力對比上看,如果敵人接受挑戰,完全有理由相信盟軍會得勝。因為這時候航空母艦數量的對比是三比一,戰列艦的對比是六比一。
由于有這樣大的優勢,日美聯合艦隊決定可以放心把關島作戰的目標擴大,包括同時占領密克羅尼西亞群島西部要地。但他們認為,永久占領這些島嶼并無必要,因為中華戰機對這些地方的威脅太了。
不過,聯合艦隊戰略家們估計,暫時占領這些島嶼除了可將島上敵軍事設施摧毀外,還可保護艦隊主攻的北翼,并可牽制敵軍,使其首尾難以兼顧。所以,總的作戰計劃規定,攻略部隊將在關島、塞班、帕利基爾,并在入冬到明年3月中旬撤走。
為了實施這個巨大的兩路攻勢,日美聯合艦隊決定投入它所能調集的最大兵力。除了正在進行維修的以及在印度洋、南非水域和澳大利亞一新西蘭地區從事襲擊商船的潛艇和擔負澳大利亞警備任務的一些水面艦艇外,所有作戰部隊均將投入關島作戰。
按日美聯合艦隊的作戰計劃,這次作戰出動的艦只包括運輸艦和輔助艦船在內共達八百多艘,其中有戰列艦四十一艘、航空母艦一百零八艘、巡洋艦兩百二十二艘(輕重都算)、驅逐艦兩百六十五艘,潛艇一百二十一艘以及大約七千架飛機。
參戰艦艇消耗的燃油和航行里程,都將超過和平時期日本海軍和美國海軍兩軍相加全年的耗油量和航行里程。
在武藏號旗艦上進行的圖上演習和參謀人員會議結束后。武藏號從柱島駛往珍珠港去裝載補給和進行小修。這個海軍基地的港內,熱氣騰騰,來往艦只極為頻繁,載著補給的小船穿梭般地來往于岸邊和泊在港內的軍艦之間。雖然眼看就要到夏天,分配到細萱海軍中將的北方部隊去的“龍驤號”和“隼鷹號”航空母艦,卻引人注目地裝載了大批防蟲藥水、服裝和裝備。艦上人員和基地人員很容易都能猜到,有一部分部隊將要去南部島嶼作戰。
參加馬里亞納群島登陸作戰的陸軍支隊長一木清直大佐和他的幕僚來到武藏號上與永野長官會商,接受關于作戰計劃的指示。至此,各參戰部隊都已接受了作戰任務。
武藏號返回中途島,進行出航的最后準備。第二天。永野長官發布了最后規定海軍各部隊作戰部署的命令。這份命令中。還包括了對馬里亞納群島以及中華太平洋艦隊的兵力統計。
馬里亞納群島地區:大約有二十四架巡邏機、十二架陸軍轟炸機和一百二十架戰斗機。馬里亞納群島周圍駐有數艘巡邏艇,還有一些潛艇顯然在馬里亞納群島西面活動。
菲律賓地區:大約有六十架巡邏機,一百架陸軍轟炸饑和二百架戰斗機。
海軍作戰兵力有二十四艘航空母艦、兩到三艘護航航空母艦、八艘超級戰列艦,一百艘左右的重巡洋艦、兩百五十艘輕巡洋艦(反潛驅逐艦)。驅逐艦一百二十一艘(護衛艦)。潛艇數量未知。但預計不少于兩百艘。
除上述占計外,根據日本諜報,估計馬里亞納群島的防御兵力約有七百五十名海軍陸戰隊。配備有相當大量的岸炮和高射炮。一旦發覺日本有進攻的企圖,馬里亞納群島的航空兵力可以迅速得到菲律賓地區部隊的增援,力量可能加強一倍。日本的情報還說,敵飛機在馬里亞納群島以東三百海里的半圓弧內日夜進行巡邏。
日美聯合艦隊對夏威夷群島敵航空母艦兵力的判斷主要是根據下面的估計:
參與空襲馬紹爾群島的兩艘航空母艦,現已回到中華太平洋艦隊的主力艦群中;預計,中華二十四艘航母,可以出動戰機將會超過千架。
此外,因考慮到中華那四艘巨大的航空母艦上,有可能搭載中華神秘的噴氣式戰斗機,中華代號黑鷹戰機,因為盤大的航母,讓這種大型戰斗機并非沒有可能上艦。所以,一旦出現中華的黑鷹戰機編隊,日美聯合必須以數量壓制對手;如果出現無法纏住中華的黑鷹戰機,那所有的艦載機直接攻擊中華太平洋艦隊,以摧毀中華大型艦艇為核心目的。
這時,這次重大的出擊已經完全準備好了。永野海軍大將和會集在武藏號上的參戰部隊指揮官及他們的幕僚在武藏號上喝著天皇陛下所賜的米酒,為祝愿即將到來的作戰獲得成功而干杯。
發動馬里亞納群島作戰現在已經到了實施階段了。參戰陸戰部隊已經集結完畢,隨時準備駛往目的地。
擔任進攻密克羅尼西亞的角田覺治海軍少將的第二機動部隊,第一批出發。角田的旗艦是“龍驤號”輕型航空母艦。
11月6日中午,角田率領他的部隊脫離了日美聯合的大部隊,向東橫越西南太平洋。那一天后半夜,角田部隊遇到了似乎漫無止境的濃霧。由于沒有一艘軍艦裝有雷達并且實行了嚴格的無線電靜默,部隊很難保持隊形。
即令如此,這場濃霧并非完全不受歡迎,因為它可以減少被那些據悉埋伏在密克羅尼西亞東面水域的敵潛艇發現的危險。為此,軍官和水兵都謝天謝地,但他們同時又熱切地盼望11月10日空襲帕利基爾海港那天,這場霧會消散。
第二天日美聯合艦隊的大部隊開始全速前進。沒有敵人潛艇發現的跡象。
許多戰列艦部隊已五個月沒有出海了。在整個南線第一階段作戰期間,戰列艦部隊留在夏威夷內海進行了嚴格訓練。以備在可預見到的將來跟中華艦隊的決戰中起主導作用。這些巨型軍艦的官兵們仍然相信它們的巨大火力能贏得將來的戰斗。
現在,看來他們似乎剛剛有機會來證明這一點,而且艦員們的士氣也是高昂的。這次出征是裝有最重型火炮的武藏號服役以來的處女戰,由于它的參戰,部隊實力有了空前的提高。
突然,外面進行巡邏的驅逐艦報告,發現兩艘敵潛艇。無線電諜報還報告說,共有六艘敵潛艇在馬里亞納群島近海活動,另有四艘在小笠原諸島以西南一帶。
所以,日美聯合艦隊的反潛艦只和飛機立即加強了反潛活動。不管是日本的軍艦還是美國的軍艦。都奉命在嚴格的反潛戒備下繼續前進。這兩支部隊通過了危險區時,慶幸沒有遇到麻煩。
主力部隊改變它的航行隊形。戰列艦排成兩路平行縱隊。
在兩路戰列艦之間是正忙于反潛巡邏機起飛和回收的“風翔號”輕航空母艦。八艘巡洋艦和二十艘驅逐艦在戰列艦周圍,以一千五百米的距離組成一個環形警戒圈。另外四艘輕巡洋艦分別位于主力部隊后側方,相距一萬米。以防備敵潛艇跟蹤。部隊以十節航速向南東航駛。每隔五至十分鐘進行一次蛇行運動。
作為日美聯合艦隊的右翼主力。第二艦隊責任重大。
小野三郎是第二艦隊赤城號航空母艦的飛行長,此刻他正躺在自己的艙室內,看著艙室玻璃外的景色。愣愣出神。
他自然一心想著這支艦隊所進行的作戰活動。特別想到艦隊司令長官南云忠一海軍中將肩負的重任。他的部隊在這次作戰中打先鋒。南云長官能否肩負起運一重任來呢 小野認識南云長官是在二十世紀33年。當時,小野在第二艦隊第四巡洋艦戰隊“摩耶號”重巡洋艦上當上尉飛行長。除了“摩耶號”外,第四巡洋艦戰隊還有日本的最新巡洋艦“鳥海號”(旗艦)、“高雄號”和“愛宕號”。南云那時是海軍大佐,是“高雄號”巡洋艦艦長。
因為職務的關系,使小野有機會經常跟南云海軍大佐接觸。他是一位技術才智兼備、精力充沛的軍官,在第二艦隊許多能干的海軍大佐中名列前茅。他屬于海軍軍官所說的“紅磚派”,這就是說,他曾歷任海軍省的種種職務。
這個奇怪的名稱的由來是因為海軍省的建筑是用紅磚砌成的。他還曾在軍令部任職,又當過聯合艦隊參謀和海軍大學教官等職。擔任重巡洋艦艦長是晉升為將軍的必由之路。第二年,他就會調任戰列艦艦長,并且終將會成為艦隊司令長官。
第二艦隊是聯合艦隊戰斗編制中的前鋒部隊,所以小野們的訓練特別著重于魚雷攻擊和夜戰。南云海軍大佐是魚雷戰老手,他在第二艦隊任艦長這個職務最為相宜。由于他在執行他的艱巨任務時那種出類拔萃的方式,使小野這個單純從事飛行勤務的低級軍官對他抱著既敬畏而又欽佩的感情。他的領導才干在各方面都給小野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在艦隊研究會上的發言總是令人感到很有邏輯性,很有啟發性,誰都無法不尊重他的非凡才干。他為人坦率而又誠懇,并能體恤人,對青年軍官他總是樂于幫助。他受到了小野們的高度尊敬和完全信賴。
當時,海軍內部要求廢除華盛頓海軍軍備限制條約的情緒在迅速高漲。在小野看來,中央的態度軟弱,而南云海軍大佐則正是在帶頭反對這種態度。他在各艦艦長中奔走,游說他們一起來敦促早日廢除這個條約。
由于他的努力,起草了一份意見書,在得到許多軍官簽名后,作為反映聯合艦隊的意見,通過艦隊司令部上呈中央。這件事特別使小野們這些總是要求執行強硬政策——不管是什么強硬政策——的青年軍官很高興。小野那時對南云海軍大佐的印象是,小野相信他將成為一位偉大的海軍將領。
小野和南云忠一到二十世紀41年又碰到一起了。這時他已經晉升為海軍中將,任第一航空艦隊司令長官了。小野是“赤誠號”航空母艦的飛行隊長。
這些年里。特別是當南云忠一作為海軍少將任第一驅逐艦戰隊司令官時,他的聲望不斷提高。再次在他手下工作使小野回憶起七年前的往事,小野為能成為他的部下感到很高興。
可是,不久小野發現南云變了。小野開始對他的因循守舊和消極被動的態度感到不滿。這也許是由于他現在指揮的是一支航空兵,不是他的專長。他的為人依舊是那樣熱情和富有同情心,但以往那種潑辣颯爽的戰斗精神似乎已經消失,而且隨之也失去了他的那種出色的海軍將領的氣魄。相反,他顯得似乎很平凡,而且小野還突然發覺他已蒼老了。
在作戰指揮方面,他似乎不如以前那樣主動了。在制訂計劃的時候。他多半是僅僅同意他的幕僚所提出的建議。他的作戰參謀有一次把情況總結成下面的活對小野說:
“不論什么時候。我起草的計劃,他幾乎總是不加考慮地批準。對我來說,倒是挺省事,但實際不然。相反。上頭對我作的計劃不加審核地采納然后作為正式命令下達。會使我感到不安。我雖然相信自己。但我并不是自信到以為自己能不犯錯誤。我常常對于解決一個重要問題感到沒有把握。每想到拿筆一揮就可能關系到國家的命運的時候,我幾乎害怕得渾身打戰。
如果在大西海軍少將或者山口海軍少將這樣的指揮官手下工作的話,他們一定會從各個角度推敲我制訂的計劃。然后把計劃連同意見和評論退還給我。這樣,我就可以更有把握,更無拘束地提出也可能是很極端的一些想法。”
小野完全理解這位參謀的意思,也完全同情他。不幸的是,這種消極態度并不限于南云一人,而是日本海軍中的通病。艦隊司令長官一般都樂于把細節推給參謀去干,自己只管一些大概的輪廓。
作戰計劃的執行就很難反映出司令長官的性格。根據日本海軍的制度,凡是資歷夠得上艦隊司令長官的,往往就做上了艦隊司令長官,但他們的具體專長往往并不適合。這種情況助長司令長官過分依賴參謀人員的傾向。
擅長魚雷戰的南云擔任第一航空艦隊司令長官的職務,就是一例。長官在專業方面的缺陷要依靠幕僚中的專家來彌補,結果,參謀的影響自然就變得很大了。
但是,這并不是說,參謀人員可以侵犯上司的權威。關于作戰的最終責任總要由長官擔負,每一個行動都算是由他來決定的。的確,南云雖然消極被動,但并不是把每件事都交給下級去辦。有時他也不顧幕僚提出的建議,而照他自己的方針行事。
當日美聯合艦隊正在經過中部太平洋時,天氣開始變壞了。下午,先頭部隊遇到大雨和越刮越大的強風。大浪偶爾鋪頭蓋頂地打到驅逐艦和巡洋艦艦首甲板上,航行十分困難,部隊的航速減到了十四節,蛇行運動也不得不中止了。
不光是天氣預示了兇兆,監視敵人無線電通訊的蒙大拿號無線電兵,截聽到一艘中華潛艇從就在日本輸送船團前頭發往馬里亞納群島的長篇緊急電報。
電報是用密碼拍發的,盟軍一時間無法破譯,但這暗示輸送船團已可能被敵人發現。如果是這樣,按理中華會推測到輸送船團幾乎肯定是駛向馬里亞納群島并企圖攻占該島,因為這樣一支龐大的輸送船團從中途島駛向西北,不可能被當作只是一支駛往馬紹爾群島的補給部隊。
但是,日美聯合艦隊司令部的參謀們對這一事態并不擔心。他們滿不在乎地認為,如果敵人猜到我們的意圖,現在出動了艦隊阻止我方進攻的活,正好可以達到誘敵出來予以殲滅的目的。
11月8日,中部太平洋的天氣依然惡劣。不僅日美聯合艦隊主力,而且在北面幾百海里以外的南云部隊的航空母艦也遇到了強風,有時還下雨。
與此同時,蒙大拿號上的無線電情報班又偵察到中華軍隊在小笠原群島附近活動的跡象,敵機和潛艇尤其活躍。永野海軍大將和他的幕僚猜測小笠原群島地區中華的活動,可能是中華琉球群島地區海軍出動的前兆。他們急切等待著這天派往琉球群島進行冒險偵察的偵查飛機的報告。
擔負稱為第二次“k號作戰”的兩架偵查飛機按規定趕到了琉球群島。為了執行第二次“k號作戰”,潛艇部隊司令官小松海軍中將從先遣部隊里派了六艘潛艇,其中三艘潛艇在琉球群島外圍靜候,為偵查飛機加油。另外一艘潛艇駐在琉球群島和日本本土之間的一條路線上占領陣位,離后者大約五百五十海里,進行無線電警戒。第五艘潛艇在小笠原群島外待機,作為水上飛機一旦出事時的急救船。第六艘潛艇在小笠原群島南西八十海里的地方巡邏和觀察氣象。
但是這個經過仔細安排的偵察計劃,已經出了問題。當伊—123加油潛艇駛抵弗倫奇—弗里格特礁脈時,沒料到在那里竟然發現停著兩艘敵艦。伊—123號潛艇緊急發報,向日美聯合艦隊報告了這個情況,并說,看來不大可能按照計劃在這里給水上飛機加油了。
計劃似忽出現了一點問題,然而還不等日美聯合取得有關于中華琉球群島方面的確切情報時,弗萊切的特混艦隊被全殲的消息,傳到了日美聯隊指揮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