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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內鬼

  “是香草……”

  寧氏愣在當場。

  是香草?

  香草可是錦苑的二等丫鬟,她素來待他不薄。

  她,竟然背叛了她?

  寶音猶豫道:“雖然香草的形跡可疑,但也許未必是她。”

  沈靜初沉吟道:“她如何形跡可疑了?”

  寶音如實回答道:“自奴婢宣布了夫人的賞賜后,底下的丫鬟們都高興的很。凡有來月事的丫鬟,都迫不及待的問奴婢要血燕來嘗,奴婢自是一一劃去她們的名單,只有香草……”

  寶音頓了頓,接著道:“因為奴婢與香草經常在一塊,她聽到那消息也并不曾表現的很高興的樣子。前兩日來了月事,也不曾問奴婢要血燕。后來奴婢提醒她,她說身子虛,受不起夫人的矜貴之物,怕是要虛不受補……”

  寧氏眸光微閃。

  紅花活血通經、散瘀止痛。

  若是平日里服用,可以活血化瘀,有益于氣血循環。

  但是若是雙身子之人服用了,會小產不提。

  而有了月事之人服用了,身下會紅水泛濫,血流如注。

  因此,來月事之人不可用,否則便會氣血兩虛。

  偷偷在血燕里頭下了紅花粉的人,定是知道這點的。

  可是寧氏暗中吩咐寶音不作聲去重新取了血燕。

  她自是不可能將有紅花粉的血燕賞給丫鬟,免得傷了丫鬟們的身子。

  只是那人卻不知道。

  以為血燕仍是有紅花粉的血燕,自是不肯服用。

  可是像血燕這般矜貴補益之物,丫鬟們平日哪得一見?

  有賞賜,自然是樂事。

  所以,所有不去領取血燕之人,皆有嫌疑。

  可是這人,竟然是她貼身服侍的香草?

  她一直以來還算信任的人?

  寧氏有點不愿相信了。

  寶音見寧氏臉上猶豫,她的心中也是萬般不確定。

  畢竟香草與她共事許久,也算是情同姐妹。

  她自然不希望姐妹做出這般背叛夫人之事。

  她猶豫道:“夫人,也許香草真的是擔心虛不受補……更何況,還有幾個丫鬟不曾來月事,或者等這月過了,看看其他丫鬟如何再行定奪……”

  沈靜初輕輕地打斷了寶音所言:“不必等了,內鬼應是香草無疑。”

  寶音驚詫的看著沈靜初。

  寧氏也詫異的看著她,問道:“靜初,你真的確定?說不定這里頭有什么誤會?”

  沈靜初輕輕頷首道:“母親,女兒確定。也許……你可以把香草喚進來,問個清楚明白了。”

  那晚,她拜托沈元青幫忙留意錦苑。

  看是否有人暗中聯系香苑的人。

  原本她也并不把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不料過了兩日,沈元青來找她。

  道錦苑的確有丫鬟來找過劉姨娘的貼身丫鬟。

  并把香草的名字告知了沈靜初。

  其實沈元青原本覺得沈靜初所言并不可能發生。

  他相信劉姨娘的清白,也清楚兩個院子素來勢成水火。

  底下的丫鬟們又怎么會私下往來?

  但既是沈靜初所托,他自然是要做好的。

  于是悄悄找了一個三等小丫鬟暗中留意著。

  小丫鬟心中歡喜沈元青對她的另眼相看,自是萬分留心了。

  可是,這一切竟應了沈靜初所言。

  沈元青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這是否說明,錦苑那位是無辜的。

  而自家姨娘,反倒是有嫌疑的了?

  沈靜初雖已知曉內鬼是香草,卻沒有打草驚蛇。

  只待錦苑里頭賞賜血燕一事的結果出來了,才好定奪。

  畢竟,即便說香草與香苑的丫鬟丹青熟識,兩人有來往。

  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并不能當作香草背主的證據。

  可是如今寶音所說之人也是香草,應是八九不離十了。

  寧氏沉吟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道:“寶音,你去把香草喚進來吧!其余人,在外面候著,不得入內。”

  寶音怔了怔。

  夫人,還是想留著顏面給香草,不想將事情做絕。

  或許夫人心中也暗自希冀此事不是香草所為吧……

  應道:“是。”

  轉身正欲退下,又被沈靜初喚住。

  沈靜初何嘗不知寧氏心中所想,可是……

  她輕聲道:“母親,若此事只是誤會了香草,當然最好。若為真,香草恐怕是留不得了……”

  背主,按照沈家家規是要杖斃的。

  即使主子手下留情,那丫鬟也沒有了在府里頭生存的指望,只會生不如死。

  更何況,若此事為真,香草背著寧氏,與劉姨娘究竟干了多少陷害寧氏之事?

  寧氏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神色復雜。

  沈靜初又道:“若是香草招認了,母親與我自是明白了此事。只是祖母與父親那……”

  寧氏轉頭問道:“那該如何辦才好?”

  沈靜初略略思索了片刻,便朝著寶音吩咐了幾句。

  寶音領命退下。

  沒一會,寶音便把香草帶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橘紅。

  香草見了這般的陣勢,心中疑惑。

  恭敬的問道:“夫人喚香草過來有何吩咐?”

  寧氏緩緩開口道:“聽說這兩天你來了月事……我不是吩咐了寶音,來了月事之人可以賞一碗血燕么,怎地不用?”

  香草心中一緊,身下一熱,仍強作鎮定道:“奴婢身子骨不好,只怕受不了夫人的賞賜,怕浪費了。”

  寧氏語氣平靜道:“怎么會浪費?你是我手下得力的丫鬟,你身子不適,自然更需好好補著。這血燕滋陰養顏,并非大補之物,你的身子骨可以受得住的。今日怕且你也是累的,喝了這碗血燕,便下去歇著吧。”

  香草抬頭,只見旁邊的桌上,擱了一碗血燕。

  香草身子一抖道:“奴婢不敢享用夫人之物。”

  寧氏笑了笑道:“這便是我賞給你的,快快用了吧。”

  香草盯著那碗血燕,像是盯著什么深仇大恨之人一般。

  橘紅在她身后不耐煩的催促道:“夫人賞賜你是瞧得起你,你這般磨磨唧唧是為何?”

  香草屈膝謝恩。

  端起了瓷碗,咬了咬牙。

  心道,那便豁了出去吧!

  頂多在床上多躺個幾天罷了。

  寧氏見她還愣著,笑著道:“愣著作甚?放心,里頭沒有紅花粉。”

  香草端碗正欲喝。

  聽到“紅花粉”三個字,心中手中皆是一抖,手上一顫。

  瓷碗應聲落地——

  碎了。

  橘紅在身后嫌惡道:“香草,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夫人賞賜你的血燕,不好好享用也就罷了,竟還摔碎了碗!”

  香草戰戰兢兢的抬頭。

  只見寧氏眼光微肅,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她看不懂寧氏眼中的神色意味著什么。

  直覺雙腿一軟,膝蓋已是跪了下去。

  顫聲道:“夫人恕罪!”

  寧氏此刻反倒平靜了。

  她緩緩開口問道:“你何罪之有?”

  香草哆嗦了片刻,道:“奴婢……奴婢不該辜負了夫人的美意,摔碎了瓷碗,浪費了這矜貴的血燕……”

  寧氏低低的“唔”了一聲。

  香草正欲松口氣,又聞得寧氏問道:“……還有呢?”

  還有?

  還有什么?

  莫非是指……

  那件事?

  香草心中驚疑不定。

  一邊安慰自己道夫人不可能知道的,一邊又疑惑不已……

  若是夫人不知,如今這般的陣勢,到底是為何?

  香草低頭:“……奴婢……不知夫人在說什么……”

  “不知?不知……”

  寧氏的聲音很輕,語氣似乎波瀾不驚。

  入了香草之耳,卻讓她莫名驚慌:“若你從實招來,念在你坦誠的份上,興許還能網開一面。若你不肯老實交代……按照沈家的家法,背主的下場,你應是知道的。”

  香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寧氏。

  寧氏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將情緒外漏分毫。

  這般的夫人,著實讓人覺得可怕。

  她很快低下了頭,不去看寧氏平靜中帶著不可預測的雙眸。

  緩緩道:“奴婢真真不知。”

  夫人即使懷疑她,又憑什么定她的罪?

  就憑她堅決不愿服用夫人賞賜的血燕么?

  她的理由雖然牽強,可是夫人的做法卻更為牽強!

  “……那你能否解釋,前幾日為何偷偷去找香苑的丫鬟丹青?”

  沉默許久的沈靜初忽的開口。

  寧氏訝異,橘紅愣住,香草更是呆在當場。

  六小姐找人監視她?

  沈靜初微笑著說:“你解釋來聽聽。你不是能言巧辯的么?倒是說個理由讓我們信服。若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許,待母親使人去香苑叫那丫鬟也一起與你回憶一番?再不然,請來祖母,讓祖母替母親主持公道……不過若是如此,恐怕即便母親想留你性命,也是留不得了……”

  香草尖叫了一聲道:“不要!”

  夫人性子雖倔,對下人倒是極好的,甚少責罰打罵。

  但老夫人不同。

  她掌管宅門之事幾十年,什么風浪不曾見過,什么手段使不出?

  正如八小姐一事。

  夫人這里審不出個所以然,一到老夫人那里,八小姐頃刻間便暴露無遺。

  香草勉強吞咽了口水,道:“丹青的針法繡的極好,奴、奴婢不過是去討教一番……”

  沈靜初的笑意更濃了:“是么……針法……”

  轉頭問橘紅:“橘紅,仿似你的針線功夫也不錯。”

  橘紅嘴上謙虛著:“六小姐謬贊了。”

  沈靜初臉上露著淡淡的笑容,香草卻覺得甚是毛骨悚然。

  六小姐自那次溺水醒來以后便性情大變,伶俐了許多。

  此刻她忽的提起這個,卻是為何?

  “橘紅,你去將針線盒拿來……既然你針法了得,想必應能準確無誤的將針頭刺入指甲與指肉之間……聽說,那般竟是痛的很呢!也不知香草能否承受的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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