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看著老夫人。
她不肯相信，老夫人事到如今還想要偏袒沈靜雪。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老夫人不肯替她的蓮姐兒做主，眼中更全是嫌棄與厭惡。
戚氏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母親……”
意識到老夫人也許欺軟怕硬，可能是自己的態度惹怒了老夫人。
戚氏想著，既然有求于老夫人，又如何能不稍微低頭？
于是戚氏軟下聲來，哀求道：“兒媳知曉過去的事情大家都有過錯，還請母親原諒兒媳方才的魯莽。可是母親也知道，蓮姐兒是兒媳所出的唯一的一個女兒，兒媳又如何能不緊張她的親事？誠然，蓮姐兒沒有雪姐兒、云姐兒的聰慧懂事，卻從來不存了壞心眼……如今在嚴嬤嬤的教導之下亦有所長進，是個可塑之才，還望母親將雪姐兒、嫣姐兒的親事放在心上的同時，亦將蓮姐兒的親事放在心中，兒媳感激不盡！”
戚氏一改方才的陰陽怪氣。
這番話，倒是說的誠懇至極，甚至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可是老夫人是誰？
她吃的鹽比戚氏吃的米還多，又怎會比戚氏這些雕蟲小技所騙？
即便戚氏說這番話是出自真心，亦不能更改老夫人的想法。
老夫人語氣生硬道：“此事就這樣吧！蓮姐兒確有長進，便讓她繼續跟著嚴嬤嬤學習規矩。至于她的親事——待她規矩學好了，我自會幫她好生物色一門合適的人家。”
老夫人就是擺明了不愿意幫戚氏這個忙了。
戚氏咬牙含恨道：“是。”
老夫人又道：“沒別的事，就回去吧！”
戚氏賭氣起身，拂袖離開。
因為生氣，竟不曾朝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冷冷的盯著戚氏離去的背影。
待戚氏離開榮苑，丁嬤嬤才開口，語帶不平道：“二夫人這般實在是太不尊重老夫人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我沒滿足她的要求，她自然是萬分不滿了……她也不照照鏡子，竟敢用那事來要挾我！若非看在戚府以及她所出的哥兒姐兒的面上，這般不孝的兒媳，我才不稀罕！”
二兒子沈弘盛的這門親事本就是續弦。
若休妻再娶，恐怕也再難找到一戶好人家。
而戚氏所出的蓮姐兒，還有剛出外院的德哥兒。
若是沒了母親，日后的日子便就艱難了，亦會因此被人詬病。
老夫人的底線是不休妻。
但不代表戚氏這般的蠻橫無理，卻可以在安遠侯府活的瀟灑自在！
丁嬤嬤馬上識趣的上前給老夫人遞了暖茶，又幫老夫人揉肩捏腿，好讓老夫人消消氣：“二夫人性子本就如此，實在不值得老夫人與她置氣。傷了身子可是不好的。”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便將茶杯擱在了幾案上，語氣輕蔑道：“她還不至于我與她置氣。日后若非晨昏定省，她想要見我，定要讓外頭的人攔著她……莫要讓她進屋了，我見著她就心煩。”
丁嬤嬤低聲應是。
老夫人很快就將心思轉向了別處。
戚氏雖是個令她厭惡的存在，卻不值得她為此花心思傷腦筋。
可是那雪姐兒，卻是叫她又愛又恨。
你說要重責么，她心底仍是有幾分舍不得的。
你說待她如從前一般好么，她確實有重大過錯。
老夫人覺得自己都有幾分為難。
她知道，待沈靜雪搬回華苑以后，沈靜雪的事情便不像今日一般全數歸她管了。
那意味著她會將管教沈靜雪的責任落在戚氏頭上。
而戚氏會如何對待沈靜雪，可想而知。
特別是知道沈靜雪曾那般陷害她，甚至還誣陷了沈靜蓮……
日后雪姐兒的親事應該何去何從，她也有幾分下不了決定。
老夫人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丁嬤嬤馬上轉移到老夫人一旁，幫她揉按著兩邊的太陽穴。
丁嬤嬤熟練的手勢讓老夫人開始漸漸放松。
她嘆息著，仿佛是在問丁嬤嬤，又更像是自言自語：“你說，我該拿雪姐兒怎么辦才好……”
那頭，戚氏退出了榮苑，一路怒氣沖沖的往明苑的方向回去。
氣煞她也！
她以為憑著前兩日被誣陷的籌碼，她可以跟老夫人談的很好的條件，解決了沈靜蓮的終身大事。
可是沒想到，非但沒有成功，反倒受了一肚子的氣！
老夫人非但不同情她，反而還責怪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在她的錯誤面前，連那個小賤人所做的那些下作之事，也變得可以理解，可以容忍……
老夫人腦袋里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
待明日那小賤人從榮苑搬了出來，看她怎么給顏色她瞧瞧，叫她好看！
想到日后那小賤人沒了老夫人撐腰。
她可以連本帶利的好生折磨這個惡毒繼女，把她陷害她的那些連骨帶血的還回來。
戚氏心中不禁一陣快意。
大腦方才騰升的怒火也漸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腦子的日后如何折騰那個繼女，叫她先前那般的得意，哼！
就在戚氏快要回到明苑之時。
戚氏忽的想起，今日去榮苑的目的完全沒有達到，而她的蓮姐兒還在明苑等她的好消息……
戚氏不由得頓住了腳步。此事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不幫她出面的話，這門親事，幾乎是無望。
雖則即便老夫人幫她出面，親事說成的可能性也不高，但總比一點也沒有來的好啊！
戚氏想起了寧氏。
寧氏不是靖王妃的親家母么？
沈靜初不是明二公子的大嫂么？
既然老夫人不肯幫她，她找寧氏不也一樣？
反正老夫人也是喚了寧氏來辦此事。
不過是因為寧氏大著肚子不方便，才讓寧氏拖了正在跟靖王府談親事的寧夫人出面罷了。
既然寧夫人幫著楊梓嫣出面，那么寧氏便可以幫她的蓮姐兒出面了！
再不成，不是還有初姐兒么！
戚氏為自己的聰明感到異常激動。
她轉身，改變了方向。
沒有回就在眼前的明苑，而是調頭朝著錦苑的方向走去。
戚氏一邊朝錦苑的方向走去，一邊派了丫鬟去錦苑探探錦苑里頭有什么人。
她要趕在沈弘淵回來之前過去。
若是沈弘淵在，她的請求難以說出口。
因為沈弘淵雖然不會干涉內院女人之間的那些事情，可是難保他不會多嘴告訴沈弘盛。
還有晨昏定省的時候告訴老夫人。
最主要的是，沈弘淵平日時常黑著一張臉，一副難以親近的模樣。
而如今他對寧氏又是緊張的很。
若是他覺得自己擾了寧氏歇息，給自己臉色看，那就不太好了。
若是換了三房的柳氏，戚氏倒的無所謂的。
但是沈弘淵是安遠侯府的世子。
日后老太爺雙腿一蹬，他就是侯爺，二房很多事情都需要大房提攜著。
戚氏還是不敢得罪了沈弘淵，惹沈弘淵不快的。
丫鬟腳步匆匆一路小跑著去錦苑打聽以后，又一路小跑著沿路返回。
她微微喘氣道：“回二夫人的話。世子爺還不曾回來，倒是明世子過來了。”
戚氏眼睛一亮。
明世子過來了？
這最好不過了！
上回她試探過明世子的意思，可是明世子用一兩句話便搪塞了過去。
礙于安遠侯府人多口雜的關系，她也不好追著明世子再問。
今日，在她想去求寧氏給她說親的時候，明世子卻剛巧出現在錦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要她說服了寧氏。
明世子當著丈母娘的面，難道還能拒絕了她不成？
戚氏越想越興奮，恨不得背后插了雙翅，馬上飛到錦苑。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戚氏馬上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急匆匆的朝著錦苑的方向趕去。
就在戚氏快要走到錦苑門口之時。
戚氏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邁著急速而輕快的步子有條不紊的進了錦苑。
戚氏身子一僵，愣在原處。
丫鬟奇道：“二夫人，怎么不走了？已經到門口了呢！”
方才還著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險些沒了形象的疾步行來。
何以到了門口便停住腳步了？
莫非二夫人還近鄉情怯了？
丫鬟有幾分不解。
戚氏看著沈弘淵的身影很快入了錦苑之內，心里頭掙扎了片刻。
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去的話，壓力像一座山一般的大。
而且戚氏直覺如果沈弘淵在，恐怕不會讓寧氏應承她的請求。
可是不去的話，如今明世子也在場，機會難得。
若就這般回去明苑，她豈不被她的蓮姐兒念叨死？
戚氏恨不得摘了一朵花，數數里頭的花瓣到底是讓她去還是不去。
她很難抉擇。
她想起自己方才雖然對老夫人有幾分懼意，仍是為了蓮姐兒的親事硬著頭皮去了榮苑請求老夫人，就算被嫌棄了也無所謂。
而如今來的不過是錦苑，不過是她的妯娌，大房的嫡妻寧氏罷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大不了又像方才那般搞砸了罷了。
不不不，這一次她不能再搞砸了。
否則就不能幫蓮姐兒覓得一門好親事了！
今日依老夫人的態度，她瞅著老夫人雖取消了沈靜雪的這門親事。
但看那勢頭，老夫人還是會為沈靜雪覓一門頂好的親事的。
她的蓮姐兒絕對不能被沈靜雪越過頭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