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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女表子無情,戲子無義

  臺下的觀眾被裴琰之這種神經病邏輯給弄的有點精分了。

  裴琰之則是一副嘚瑟的說道,“你們回家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我說一個二十年代的電影演員,你肯定不認識,但是我說一個十年的電影演員,十有八九你就認識,你們說,我說的這個有沒有道理!”

  臺下的觀眾雖然覺得什么地方有問題,但是還真是覺得裴琰之的話有幾分道理。

  尤其是那個站起來的觀眾,一臉懵逼的坐了回去,眉頭緊皺,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的邏輯。

  臺上坐著的四位長輩,一臉無奈的看著這個當眾“耍流氓”的裴琰之,這種無厘頭的詭辯,也只有他能這么表臉的使出來。

  為了怕被臺下的觀眾識破自己的詭計,裴琰之趕緊繼續說道,“好了,對于古典詩詞咱們就不討論了,繼續咱們的節目啊!”

  “剛才我們講了上九流和下九流,我們京劇在當初是被分在下九流里,而且在下九流里算是最低等的存在,所謂‘女表子無情,戲子無義’,就算從這句話,你都能看得到,女表子都是在我們戲子前面的!”

噗嗤!咳咳!俠客  這可不是臺下觀眾們的反應,而是后面的四位長輩的反應,正好裴景祺感覺到口渴,端起茶杯剛喝了一口茶,就聽到自己兒子這種吊軌的話語,頓時氣息一亂,一口茶險些沒有噴出來,連連咳嗽不已。

  而其他的三位長輩也是用看妖怪的眼神看著裴琰之,雖然說戲子在過去的地位很低,確實也是在婊子之后,誰說的從這句話的順序就能看出來了,真特么的是天才的腦回路啊!

  裴琰之偷眼看了一個自己的父親,看著他一臉詭異的看著自己,也是縮了縮脖子,繼續說道,“雖然說在現代,我們講究職業沒有高低貴賤,只有分工不同,但是在古代,每個人的身份,就是按照你的職業來的,從大方面來說,士農工商,士的身份最高,當官的,讀書人,世家子弟,這些都是士,而商人在過去地位是最低的,往細了分,過去就有三教九流之說。”

  “而我們唱戲的在九流里面屬于‘優伶’,是專門供達官貴人娛樂消遣用的,處于‘九流之末’,比乞丐,娼妓地位還要低,因為你沒有自由啊,相當于奴隸了,在過去的達官貴人的家中,都會養這么一批唱歌跳舞,吹奏樂器的人,這就是最早的‘優伶’,這個‘優’指的就是男演員,‘伶’指的是女演員,不過,現在說到戲子都用‘伶’。”

  “身份之低,自然就要遭人白眼,讓人看不起,所以,一代一代的演員們,為了提高我們京劇人的地位,不懈的努力,大家可以想一想,從一個比乞丐還要低的身份,到了如今登堂入室,被萬人追捧,這其中,那些藝術家和大師們,灑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汗,才有了我們現在京劇界的地位,所以,我們現在的這些京劇人,絕對不能忘記了那些老前輩,如果讓京劇在我們的手中沒落了,消亡了,你說,到了九泉之下,怎么跟這些前輩們交代啊!”

  四位長輩頻頻點頭,對裴琰之的這番話非常的贊同。

  臺下的觀眾也是為裴琰之的這番話鼓掌不已。

  “過去的戲曲演員在臺上還是能夠得到追捧的,但是為什么大家還是對他們那么看不起呢,那是因為從古至今的一句話,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一旦你成為了戲子,不光你沒有資格科舉,就連你的子孫后代,都失去了這個資格,所以,從你成為了戲子的那一刻,你和你的后人的臉上就刻上了兩個字,‘低賤’。”

  “就是因為了這份卑微,低賤,才讓我們的京劇演員在成了角兒之后,就要努力的改變這種現狀,因為人都要求進步,不管是誰,當你在泥里的時候,你想不到這么多,但是當你從泥里走出來的時候,你就會想盡辦法的要把自己身上的泥點子給洗掉。”

  “在過去的時候,大家可以看到,很多的有名氣的演員都是子承父業,像我的師父梅文玖先生,就是繼承了梅派,但是梅蘭方先生一開始,也是不同意我師父繼續唱戲的,但是我師父喜歡唱戲,所以梅先生才同意的。其實作為一個京劇演員,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繼續走這條道路的,我說的是過去啊,現在京劇演員的身份,地位已經不一樣了,是一份很高尚的職業,一般人想進都進不來呢!”

  看著嘚瑟的裴琰之,臺下的觀眾也是懶得噓他了。

  裴琰之笑著說道,“這次我就要說一說四大名旦中的‘程燕秋’先生了,怹是屬于這四位里,唯一一個沒有讓自己的后代繼承父業的典型了,當初程燕秋先生說過,我們唱戲的人啊,就是在臺上伺候人的,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去唱戲,去伺候人,后來程燕秋先生的兒子程永江先生在接受采訪的時候,他說我的父親是沒落貴族,小時候念過私塾,所以他的價值觀就不一樣,讓自己的子孫后代不當藝人,即使成了角兒,別人一樣看不起你。”

  “程燕秋先生的身份也許大家不太清楚,程永江先生說他父親是沒落貴族,這還真是一點都不假,程燕秋先生是滿族人,姓索綽羅氏,內務府正白旗人,后來改了漢姓,才姓的程,絕對的沒落貴族!”

  “像程燕秋先生這樣的人,主要還是從小受到的教育,讓怹的心中有了這么一個,像是凈土一樣的地方,對戲子的這個身份,一直都有一個過不去的坎兒,這個我們也可以理解,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其實說到今天啊,也有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想法,我剛才說我們京劇想進都進不來,并不是說我們這個行業的門檻有多高,而是說,現在學戲的孩子,太少了,每年的招生就那么多。像我們后臺,有不少老演員,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會互相說一下家里的情況,問問,孩子多大了,孫子多大了,最近在學什么啊,鋼琴,小提琴,籃球,我們雙慶班里,現在也有個三十多個演員,連后臺的工作人員,差不多也有百十號人,我統計了一下,他們的后代還在學戲的,十不存一。”

  臺下的觀眾都有些驚訝,一般來說,子承父業,不是很好的事情嗎,為什么到了京劇這里就不一樣了呢。

  臺上的四位也是對視一陣苦笑,梅文玖先生有一獨子,但是不愛京劇,偏愛書法,玖爺也沒有非要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家業,現在梅家大爺也是一位很有名氣的書法家了,而且后面的兩代人中,也沒有一個唱戲的,梅文玖先生也沒有辦法,畢竟,這個時代,跟過去那個時代不一樣了,選擇很多,而且玖爺也不是那種獨裁的家長,孩子們不愿意,那就收徒弟啊,所以,玖爺一連收了五十個徒弟,現在梅派的傳承遍布華夏,也讓玖爺的心中頗為安慰。

  韓平正也是只有一個獨子,如今是秀坊閣的老總,也沒有子承父業。

  高峰膝下無子,但是裴琰之就跟他的兒子一樣,也算是心中有些安慰了。

  裴琰之苦笑著說道,“學戲太苦了,這種苦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些對于我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我們比其他的藝術還有一個天然的鬼門關,就是倒倉,你從七八歲開始學戲,學了七八年,有點樣了,能上臺了,這個時候,倒倉沒倒過來,嗓子毀了,那你就不能唱戲了,以前的功夫都白練了,還有的,學了四五年之后,看你真學不出來,就直接告訴你,孩子,你不是這塊料,去干別的吧,這沒辦法,京劇這個行業就是如此,你在戲校里學了三五年,同科的幾百號人,出來之后,就那么幾個有成角兒的可能,其他的人呢,要么離開了這個行業,要么你就要認命去演配角,去演龍套,實在不行了,就轉去做幕后,一輩子默默無聞。”

  “所以說,很多京劇演員都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再走這條路!”

  裴琰之嘆了口氣,說道,“我就想到了我自己,其實我從小學戲也不是說我有多愛唱戲,談不到,那個時候七八歲,還是貪玩的時候,對于唱戲,主要還是因為耳濡目染,從小跟著父親,跟著師父去聽他們唱戲,回來自己也咿咿呀呀的學唱,他們就覺得我是喜歡唱,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小孩子嘛,也好忽悠,所以我就走上了這條路,我對京劇慢慢的就喜歡上了,但是后來因為倒倉的原因,嗓子壞了,那個時候,我就對京劇產生一些抵觸的情緒,所以,那一陣我練功也松散了,有些放浪形骸的意思,但是有一次,我在家中,聽到父親和母親的一次對話,讓我重新振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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