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玲的遭遇讓林東意識到他對倪俊才的惻隱之心是多么的愚蠢。大文學他本來猶豫著是否要對倪俊才痛下殺手,而此刻,他心中的仇恨之火已經熊熊燃燒起來。對付豺狼虎豹,心軟是致命的,唯有比他們更狠更惡!
他一夜未睡,和楊玲躺在床上聊了很多。從到蘇城上學到畢業后的遭遇,楊玲卻是不知他小小年紀,卻經歷了那么多挫折。聽罷,心里幾分唏噓,幾分感慨。
眾所周知,國家改革多年,成效是顯著的。不過卻造成了兩個極端,富的地方越來越富,占有的資源越來越多,貧窮之地則愈來愈陷入困苦的境地。兩極分化的越來越嚴重。
在林東老家,一個家庭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供得起一個孩子上學。老人生了大病,根本無錢治療。若是一個家庭不幸失去了一個青壯的勞力,這個家庭便會立馬陷入絕境之中。
楊玲的一番話讓林東豁然開朗,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林東現在可以算得上懷城出來的成功人士,完全有能力為家鄉的鄉親們做點事情。在他們家鄉,若是能興辦幾間工廠,招攬一批鄉親,每個月多一千多塊的收入,能為一個家庭解決不少困難哩。
第二天清晨,楊玲早早起來像個賢妻般為林東準備早餐,像是花兒被雨露浸潤過似的,經過這一夜,她的面色紅潤而富有光澤,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之色,手腳輕快麻利,很快就準備好了一份營養豐富的早餐。
林東吃完了這一頓情意濃濃的愛心早餐,驅車趕往了蘇城市。到了公司,員工們已經到齊了。林東將彭真叫到辦公室,對他說道:“彭真,我要你掃描的那些東西可以放到網上去了。”
彭真點點頭,說道:“行,我現在就去辦,五分鐘內搞定。”
他從林東辦公室里出去,回到他技術部的辦公室,很快搞定了林東交代給他的事情。隔了五分鐘,林東上網搜索了一下,就搜到了倪俊才的那篇日記,在各大股吧和財經論壇都有。
彭真這小子的辦事效率,真可謂是金鼎投資內部最高點,林東很滿意。
高宏私募。
早盤開了之后,倪俊才就讓張德福拿出一千五百萬去托盤拉升股價。因為昨日有他們的大資金介入,今天開盤之后,拉升國邦股票的股價要比昨天容易很多,高開之后,股價持續的走高。
倪俊才邊買邊賣,買少賣多,一點一點將手中的存貨往外吐。正當他躺在靠椅上喝茶的時候,豈料股吧和財經論壇已經鬧開了鍋。上午十點左右,第一個客戶找上了門。
此人名叫寇洪海,是溪州市黑道上響當當的大人物,與倪俊才有點交情,當初見倪俊才把國邦股票做的那么好,心動之下投了兩百萬進來。
寇洪海的到來讓倪俊才吃了一驚,他到現在還沒弄清寇海紅來的目的。
倪俊才殷勤的為他倒水端茶,敬上一支香煙,笑道:“寇老大,你那么忙,咋有閑工夫到我這來?”
寇洪海把他遞來的香煙扔了出去,拍桌子怒罵道:“倪俊才,你他娘的好大的膽子,老子的錢你也敢騙!”
倪俊才本就心虛,不過仍是笑臉相迎,問道:“寇老大,你這話是啥意思?兄弟愚鈍,聽不懂啊。大文學”
寇洪海背書一樣的背出了一段話,“十月十八日,寇洪海投來兩百萬,這兩百萬我先不急著投進去,手頭缺錢,這點錢正好可以拿來跟著周銘炒炒股票。”
倪俊才背脊發涼,冷汗從毛孔里涌了出來,立時就將貼身的保暖內衣浸濕了。寇海紅剛才說的那段話是他寫在日記本里的話,他親手所寫,豈會忘得了。當初他怕忘了挪用了多少錢,因而才將挪用的錢每一筆都記下來。
“這……這他媽的誰造的謠!”倪俊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破口大罵道。對付寇洪海這種狠人,他只有硬著頭皮裝狠,千萬不能先癟了。
寇洪海斜楞著三角眼,冷笑道:“倪俊才,你齤他媽的還跟我裝蒜?老子是誰?你睜眼看清楚!不說別的,把我的錢還給我。”
倪俊才冷靜下來一想,寇洪海心狠手辣,手底下有一幫不要命的二桿子,得罪他可不是開玩笑的,腦經一轉,笑道:“寇老大,你等會,我現在就轉賬給你。”倪俊才朝寇洪海要了賬號,開始轉賬給他。
過了幾分鐘,倪俊才起身走了過來,笑道:“寇老大,你的兩百萬已經轉好了。”
寇洪海一瞪眼,跳起來甩給倪俊才一個大耳刮子,完全不顧及二人之間的交情。倪俊才哪經得住他屠夫般厚實有力的大手,被那一巴掌抽的跌跌撞撞,差點摔倒,半張臉頓時就腫了起來。
倪俊才感到口腔里一陣腥甜,知道是牙齒出血了,他這一巴掌挨的莫名奇怪,捂著臉問道:“寇老大,你這是干嘛?錢我不都給你了嘛!”
寇洪海哼了一聲,“哼!我兩百萬放在你這里兩個多月了,你就還給我兩百萬,不覺得欠點什么嗎?”
倪俊才這才明白過來,窩了一肚子火氣,但在寇洪海面前也不敢發作,就問道:“寇老大,你說個數吧。”
寇洪海豎起兩根手指,倪俊才一咬牙道:“好,我就再給你二十萬!”
寇洪海搖搖頭,說道:“二十萬?你打發叫花子呢!我他娘的兩百萬放高利貸那么久了也不止二十萬!”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住了!
倪俊才捂著臉不說話,一雙眼噴火似的盯著寇洪海。寇洪海翹著二郎腿,點了一根煙,饒有興致的吐著煙圈。他這一輩子蠻橫慣了,比橫,倪俊才遠不是他的對手。恰好抓住了這個機會,當然要好好的訛詐他一筆。
“倪俊才,你到底給不給?老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寇洪海一支煙抽完,厲聲問道。
倪俊才長嘆一口氣,“寇老大,兩百萬實在太多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少要點。”
寇洪海干笑了兩聲,“情分?你還敢提這兩字?咱道上人最重義氣,若不是你對不住我在先,今天我也不會對你這般。倪俊才,少說廢話,給錢吧,我一分都不會少!今兒我撂下話,你晚給一天我多收一成。大文學”
“這……”
倪俊才頹然的走回辦公桌后面,癱倒在座椅上。
“其實我也沒管你多要,我記得我投錢的時候國邦股票的股價才剛過三十塊,現在都七十多了,如果你把我的錢投了進去,我賺了一倍還多。說起來,我老寇還是講情義的。你對我不仁,我至少還會對你講二分義氣。”寇洪海慢吞吞的說道。
“這錢……我給了!”
他下了決心,又從賬戶上劃了兩百萬到寇洪海的賬上。寇洪海打電話問了一下,確認四百萬已到賬,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了,臨走之前還丟出“算你小子識相”這句話。
在這急需用錢拉升國邦股票股價的節骨眼上被寇洪海要去了四百萬,這實在對倪俊才的計劃影響不小,而他卻不知,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寇洪海前腳走了,后腳又來了兩人。倪俊才還沒從寇洪海的一巴掌中緩過來,又來了兩個客戶。這兩人皮膚黝黑,戴著棉帽,穿了一身破舊的老棉襖,胳肢窩里夾著皮包,一身土老帽的打扮。
這兩人是溪州市下面一個鄉的鄉鎮企業家,典型的土財主,錢多人傻,也不知聽誰說做股票能發財,每人都投給倪俊才兩百萬。
“王老板,馬老板,好久不見啊。”倪俊才見他兩人進了辦公室,心知沒有好事,不過仍是打起精神來招呼他們,忙著泡茶。
汪老板擺擺手,“倪老板,別忙活了。咱不是來喝茶的。你過來,咱有話要問你。”
倪俊才訕笑著走到二人面前,像是個等待挨訓的學生。
“咱問你,你把咱的錢弄哪兒去了?”王老板問道。
倪俊才笑道:“當然是投到股市里了啊,二位老板,現在我做的那只票漲勢很好,你們賺大發啦!”
王老板冷著臉,背出了一段話,“十月九號,周銘這小子最近賺大發了,搞得我心也癢癢的,正好今天南碩鎮的王老板和馬老板每人投來了兩百萬……”又是倪俊才挪用客戶資產謀私利的鐵證!
倪俊才臉色鐵青,兀自裝出一副狠相,大聲的說道:“二位老板,這純屬子虛烏有的事,是有人在造我的謠,有人妒忌我股票做得好,想拆我的后臺。其用心之險惡,令人發指!”
“別嚷嚷,沒用。”王、馬這兩土包子已經對他失去了信任,二人各自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大大的蛇皮口袋,放在茶幾上,“你瞧,咱袋子都帶來了,趕緊還錢,家里還有一攤事情等著咱處理呢。”
倪俊才這才明白這兩人帶蛇皮袋來的目的,我艸他娘的,這年頭還真有那么土的!
“二位老板,兩百萬吶,這袋子裝不下的。咱不是沒錢,再說了,現在誰還用這袋子裝錢,現在流行銀行轉賬。”倪俊才道,“二位要不先回去,明天帶上銀行戶頭,咱去銀行辦轉賬。”
兩個土財主被他一通忽悠,羞愧的不得了,他們是土,可也最怕別人說他們土。
“老王,我看咱今天就先回吧,明天帶上銀行戶頭再來。”一直沒開口的馬老板張口道。
“管!”
二人站起身,王老板道:“倪老板,把錢準備好,咱明天還來。”
二人還沒出門,又有一群人涌進了高宏私募,頓時將空曠的辦公室堵得水泄不通。
“倪俊才,大騙子!倪俊才,還我錢!”
群情激憤,眾人吆喝著要他還錢。王、馬兩位農民企業家此刻頭腦異常的清醒,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齊調頭加入了討債大軍。他們也不知道倪俊才到底有多少錢,一旦錢全被今天來的這些債主討光了,他們明天再來可就晚了。
張德福組織了一批員工堵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不讓討債的客戶進去。倪俊才坐在辦公室里,心急如焚,猛然想起那本日記他是放在家里的,怎么可能泄露出去呢?
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推開窗戶,倪俊才就跳了下去,摔了一個狗吃屎,不過并無大礙,三步并兩步的沖到了車前,開著車直奔家去了。人群中有眼尖的看到倪俊才跳窗戶跑了,大喊道:“他媽的大騙子跳窗戶溜了,追啊……”
憤怒的討債大軍追到外面,只看到倪俊才小汽車后面的尾氣,眼看是追不到了。此時,無名的怒火在每個人的胸中熊熊燃起,他們一個個轉了身,再次走進了高宏私募的辦公室,看見什么砸什么,一時間場面失控,就連倪俊才手下的員工也遭了秧,張德福被幾個人按住,衣服都撕爛了。
倪俊才一路狂飆,進了家門時,就像是一個瘋子。章倩芳不知他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想問他什么,還沒等她問,倪俊才就鉆進了他的書房里,取鑰匙打開了那個鎖藏著機密的抽屜,里面原本放著的筆記本果然如他猜測的那樣不見了。
“你找什么?”章倩芳走進了書房,倪俊才此刻的樣子有些嚇人。
“我的筆記本呢?”倪俊才紅著眼睛怒吼道。
“筆記本?什么筆記本?我不知道,你的事情,我又能知道多少呢?”章倩芳冷冷道。
“完了……完了……”
倪俊才跌跌撞撞的走到客廳里,頹然的倒在了沙發上,一雙眼睛神色黯淡。此刻,堅守在高宏私募辦公室的張德福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趕緊撥了個電話向他匯報情況。
“倪總,不好了,公司被……被那群人砸了!”
倪俊才急的血壓飆升,昏了過去。
“老公,你怎么了……”章倩芳趕緊找來降血壓的速效藥,喂他吃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倪俊才蘇醒過來,失魂落魄的問道:“倩芳,咱家有誰來過?”
章倩芳臉上掠過一絲慌亂,心想為什么他會這么問,難道他知道她與周銘的事情了嗎?
“沒、沒其他人來過。”章倩芳撒了個謊。
“不可能!我丟了要命的東西,沒人來過,難道是你偷的嗎?”倪俊才逼問道。
章倩芳辯解道:“我什么時候偷過你的東西!”她心中已經猜到了倪俊才丟的那件東西是被周銘拿走的,因為周銘不止一次的向她打聽過抽屜里的是什么。
是啊,章倩芳是從來都不過問他公司里的事情的,更不會去偷他的東西。
這時,張德福給他發來短信,讓他趕緊去股吧和財經論壇看看。
倪俊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坐到電腦前,看到屏幕右下角企鵝的頭像,他記憶中章倩芳是不會上網聊天的,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那個企鵝,看到好友里面只有一個人,網名叫著“大男人”。
他對這網名有點熟悉的感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他打開網頁,進入了股吧,發現他日記的內容已被管理員置頂,短短半天多的時間,瀏覽量超過一百萬次。他哆嗦著點開那個網頁,竟是他真跡的掃描件,這下就算他想否認也沒辦法了。
林東!
倪俊才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鍵盤上,不用問,這肯定是林東搞的鬼,除了他,誰還會對他下這等狠手!
他猛然想起,“大男人”是周銘的網名。他記得有一次周銘和他說過和一個寂寞的熟齤婦在網上聊天的事情,難道那小子口中的寂寞熟齤婦就是章倩芳?
倪俊才頻遭打擊,一時間竟呆了,他發現他竟不敢點開看看他們的聊天記錄。
“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網名一樣的人很多,或許……或許這不是周銘,倩芳是個好女人,她怎么可能會背著我偷漢子。”倪俊才心里這樣想,鼓氣勇氣點開了他們的聊天記錄,看到那一段段肉麻的話,他簡直不敢相信是自己的老婆章倩芳說的。
章倩芳為他泡了一杯熱茶,端著送了過來。
“老公,喝點茶,出什么事都別急,急是沒有用的。”
倪俊才端起滾燙的熱茶就朝章倩芳的臉上潑去,章倩芳不知他為何突然發狂,一時間難以躲避,被熱水澆了個正著,發出一聲慘呼,捂著臉痛苦的哀嚎。
“臭婊子,你害死我了!”倪俊才還不解氣,朝章倩芳的身上踹了幾腳,找出房產證就摔門離去。
過了好久,章倩芳才感覺好些了,她忽然看到屏幕上面沒有關掉的窗口,頓時一切都明白了。十幾年的婚姻,這一刻她竟有一種解脫的快感。她的臉被熱水燙的紅腫起來,高高的鼓起了一塊,但她對倪俊才沒有愧疚。
算了吧,就讓這一切做個了斷!她已做了決定——離婚!
倪俊才從家里出來,開車去了他給李小曼買的房子。客戶紛紛上門要錢,完全破壞了他原先的計劃。現在連公司也被砸了,員工們四處逃散,他實在不知該怎么辦了。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