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兒拉著弟弟的手,走在鄉間黑漆漆的小路上,走了十來分鐘,就進了村</
“根子,千萬別說漏嘴了,不能讓咱爸知道今天下午我們見到你東子哥了,否則以后你別想姐再疼你。”進村后,柳枝兒再次提醒道。
柳根子不耐煩的道:“姐,我記住了,倒是你,放松一些,你瞧你的手心,都是汗。”
柳枝兒矢口否認,“我不是緊張,你姐我手心本來就容易出汗。”
柳根子笑了笑,“到家叫咱媽把中午沒吃完的西餐熱一熱,讓她和咱爸也嘗嘗西餐。”
柳枝兒知道弟弟的心思,笑道:“你屬豬的啊,不會又想吃了吧?”
柳根子摸摸肚子,“一覺睡醒,又開始回味起來了。”
二人說笑著就到了家門前,柳根子跑到大門前,一推門,門就開了,回頭笑道:“嘿,姐,咱爸留著門呢。”
姐弟倆進了院子里,柳大海和孫桂芳都出來了。
孫桂芳見姐弟倆平安歸來,上前摟住柳根子,“根子,咋那么晚才回來,急死媽了。”轉而責怪柳枝兒,“枝兒,你弟弟那么小不懂事,你都那么大了,不知道趁早回家啊。”
柳大海道:“孩子好不容易進趟城,那不得好好玩玩嘛。你就別絮絮叨叨的了!”
柳根子舉起手里的東西,“爸媽,姐姐帶我吃西餐了,我們給你們留了點。”
孫桂芳摸著柳枝兒的頭。笑道:“大海,瞧咱的根子,多懂事。”
柳大海瞄了一眼女兒手里的東西,“枝兒。買了不少東西啊。”
柳枝兒答道:“是啊。”然后就進了房,把東西放了下來。
孫桂芳知道兒子累了,伺候柳根子睡覺去了。柳大海背著手走進柳枝兒的房里,“枝兒,下午王東來來過了。”
柳枝兒道:“他來作甚?”
柳大海笑道:“嗨,還不是來接你回去的唄。”
柳枝兒想起林東的話,說道:“爸,我今年不想回婆家過年了。你幫我想想辦法。”
柳大海沉吟道:“哪有賴在娘家過年的規矩,這辦法不好想啊。對了枝兒,你們那么晚回來,縣城往咱鎮上的班車早沒了。你們怎么回來的?”
柳枝兒支支吾吾,“噢,我們是打車回來的,車一直把我們送到村口。”
柳大海從女兒慌張的神態中已經看出了端倪,笑道:“枝兒。爹替你想辦法,王東來那個畜生還會來的,我一準罵走他。”
柳枝兒道:“爸,我公公要是來了你怎么辦?”
柳大海哼道:“你爸怕他不成?王國善要是敢來。我一樣轟他走。”柳林莊這個強人強硬了起來,他已知道了林東的想法。他這個女兒素來沒什么主見,這次竟然能要求留在娘家過年。背后一定是林東唆使的。
“枝兒,你買了那么多東西啊,錢夠花的嗎?”柳大海看到女兒在整理今天買回來的東西,湊過來看了看。當他看到衣服吊牌上的標價,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柳枝兒沒有工作,也沒收入,王東來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寄生蟲,除了賭博和打老婆,一天到晚什么事都沒有,更別說他給柳枝兒錢了。結婚這一年多,柳枝兒要用錢,還都是娘家出的。
柳大海清楚柳枝兒身上有多少錢,她今天買回來的這堆衣服,哪一件都上千,豈是柳枝兒能買得起的!
“枝兒,你今天買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啊,快過年了,也該買點新衣服了。逛了一天累了吧,爸出去了,趕緊睡覺吧。”柳大海笑呵呵的走出柳枝的房間。
“看來東子哥說的對,我爸態度那么好,看來真的是支持我和東子哥在一起的。”柳枝兒心道,能得到父親的支持,她的心里踏實多了。
柳大海從柳枝兒的房里出來,就進了柳根子的房間。孫桂芳正再給柳根子洗腳,柳根子手里拿著下午買的玩具槍,正在興奮的把玩著。
“根子,這槍誰給你買的?”柳大海問道。
柳根子答道:“當然是我姐了,還能有誰。”
柳大海心中笑道,“這小家伙,小小年紀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好樣的,以后準能干大事。”說道:“根子,跟爸說說,這一天都去哪兒玩了。”
柳根子說話滴水不漏,只字未提林東,輕描淡寫的把這一天去過的地方說了一遍。
“爸,我累了,你要是想聽,我明天跟你說說游樂場有啥好玩的。”柳根子道。
柳大海道:“你爸沒興趣,睡吧。”
孫桂芳和柳大海回到自己的房里,對柳大海道:“大海,根子今天買了不少東西,我看都不便宜啊。”
柳大海道:“咋啦,不是你吩咐枝兒給她弟弟多買點東西的嗎?”
“可枝兒自己也沒少買啊,我就給了她五百塊錢,怎么夠呢?”孫桂芳疑惑道。
柳大華腦筋轉的極快,“你沒瞧見電視上天天放著哪個商場打折的消息嘛,這不快過年了嘛,商場里都打折呢,東西比平時要便宜多了。”
孫桂芳點點頭,“唉,早知道多給枝兒點錢,讓他給咱倆也買些衣服。”
柳大海道:“咱倆就別趕那時髦了,那么大歲數了,要啥好,鎮上那么多賣衣服的,隨便買件好了,再說城里的東西也不一定比咱鎮上的好。”
孫桂芳道:“說的也是。”
柳大海想起柳枝兒說要在娘家過年的事,對老伴說道:“孩他娘,以后王家的人要是再來的話,一律不許進家門。”
孫桂芳大驚,“大海。你這是要干啥?”
柳大海道:“枝兒是咱的親骨肉不?這一年你看看枝兒瘦了多少,都憔悴成啥樣了!我決定了,咱枝兒不能再跟著那瘸子過日子了!”
孫桂芳埋怨起來:“大海,當初王國善找上門來的時候。我是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的,當時你鬼迷心竅,以為王國善這個副鎮長能幫上你什么,把咱的枝兒嫁給了那個瘸腿子。現在看到枝兒不幸福,你當爹的也知道難受了吧。”
柳大海受不了老婆的埋怨,“哎呀呀,你就別說了嘛,我不是認識到錯誤了嘛。孩他娘。你說吧,你贊不贊成枝兒離婚?”
孫桂芳大驚失色,她一個農村婦道人家,認定跟了一個男人就該跟一輩子。從來沒想過讓女兒離婚,“大海,枝兒要是離了婚,咱且不說咱這張老臉往哪兒擱,枝兒以后該怎么辦?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兒。離了婚的女人,除了老光棍,誰還會要?”
柳大海笑了笑,低聲道:“村東頭姓林的那小子你看怎么樣?”
孫桂芳沒反應過來。問道:“哪個姓林的?”
“東子啊!”柳大海跺腳道。
孫桂芳眼睛睜的老大,“大海。你異想天開了吧?當初咱家把事情做得那么絕,現在老林家兩口子跟我們對面相逢都不講話。你還指望東子娶咱枝兒?況且東子現在有大出息了,他還能看上一個離了婚的女人?”
柳大海笑道:“你不也發現枝兒這次回家情緒很不錯嘛,這說明什么問題你想過沒有?今天枝兒提回來的那些東西,我看到了,都很貴,她哪來的錢?”
孫桂芳道:“你懷疑是東子給的?”
柳大海道:“不是懷疑,是肯定。枝兒肯定跟東子見過面了!而且東子這小子是個重情義的人,咱家要對不起他,也是咱兩口子對不起他,咱枝兒卻沒有半分對不起他,當初咱枝兒對他有多好,你不是不清楚。我猜東子肯定對咱枝兒余情未了!”
聽柳大海那么一分析,孫桂芳的臉上也浮現出了喜色,“枝兒要是能跟東子在一起,這是最好不過的了。”
柳大海道:“枝兒今年就在家過年了,姓王的要是上門來要人,打發他滾蛋。”
孫桂芳道:“行,大海,我聽你的。”
柳大海點了支煙,“給我打盆洗腳水去,我早點睡,明兒一早去老林家請老林來咱家把圈里的肥豬宰了。”
孫桂芳端來洗腳水,伺候柳大海洗澡,“大家,老林會答應嗎?”
柳大海嘆道:“我最怕的也是他們兩口子會不同意。但畢竟是咱家對不起老林家,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得主動點化解兩家之間的恩怨,就從明天去請老林殺豬開始吧。明兒中午你整一桌好菜,我要留老林在家吃飯。”
孫桂芳笑道:“這沒問題,上午我讓根子騎車去鎮上買瓶好酒,你和老林好好喝喝。”
柳大海點點頭,“明天你少說話,一切看我的,千萬別提枝兒和東子的事情,還沒摸清老林兩口子的心思,這事我們不能先提,否則可能會給東子帶去麻煩,那咱滿心的打算就都泡湯了,知道了嗎?”
“哎,我記住了。”孫桂芳道。
林東開車到了家門前,林母聽到聲音,從屋里走了出來。
“東子,怎么那么晚才回來?”
林東撒了個謊:“同學聚會,吃完飯又被拉著玩了一會兒,一玩就忘了時間了。媽,你們還沒睡啊。”
林母道:“不著急睡覺,下午剛蒸的饅頭,我擱在鍋里,還熱乎著,我拿兩個給你嘗嘗。”
林東晚飯沒吃多少,牛排都給柳根子吃了,肚子也有點餓了,笑道:“好啊,媽,有啥餡的?”
“蘿卜和油渣餡的、豆腐青菜餡的,還有紅豆山芋餡的,對了,還蒸了好些肉包子。”林母笑道。
“媽,我要蘿卜餡的和山芋紅豆餡的。”
林母揭開鍋,熱氣蒸騰,從鍋里拿出兩個熱乎乎的饅頭,“大鍋里還有稀飯,要不要來一碗?”
林東嘴里塞著饅頭,點點頭,“嗯……好。”
林東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回來幾天,林母是盼著兒子天天就在她眼前轉悠,想起兒子小的時候,她走到哪里,林東就跟到哪里。現在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了,再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粘著他了。
林母看著在等下啃著饅頭的兒子,眼睛濕潤了。
“媽,我忘了買電腦回來了。”林東一拍腦袋。
這時,林父走進了廚房,“東子,下午電信局來人了,把咱家的電話給裝了起來。”
林東笑道:“好啊,那以后就不必去麻煩隔壁二叔了。對了爸,我那天問我媽了,你們年紀都大了,應該找點輕松的事情做做了。爸,我看你也是時候放下你的瓦刀了,我想在鎮上給你們買套房子,你們做點小生意,開個小超市或者五金店什么的。你看怎么樣?”
林父抽著煙,“你爹媽哪是做生意的料子,再說了,我們搬到鎮上了,咱這兒的家不就沒人了嘛,那哪成!這可是咱家的祖宅!”
林東知道說不過父親,笑道:“爸,既然你不愿意去鎮上就算了,但是瓦工的活兒太累人了,你就別干了吧,咱家又不缺你那點工錢。”
林父道:“東子,你爹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干了一輩子的瓦匠,扔了瓦刀我能干啥呢?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才五十嘛,還能干十來年。你瞧見后莊你林宏大伯沒?七十了,照樣在工地上干活,而且干的一點都不比年輕人差。”
林東本想讓父親帶一幫人去溪州市接他的工程,但一想到父親離家之后,母親就一人在家,孤孤單單的,于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爸,我給你點錢,你買些工具,自己攬活,做個包工頭吧,既不讓你放下瓦刀,也不會太累,這樣可以吧?”
林母幫腔道:“老頭子,我看這行。咱大廟子鎮這些個瓦工都聽你的,你可以帶著他們干啊!”
林父點點頭,“這個可以,等我找幾個老朋友商量商量,要是大家肯跟著我,我就去包工地。”
林東笑道:“爸,你肯定能干好,對了,你的自行車也該扔了,騎了多少年了,哪有包工頭騎自行車的,換輛摩托車吧。”
林父道:“好啊,我早就想弄輛摩托車了,這下總算如愿了。”
“是啊,你是托兒子的福了。”林母在一旁開心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