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娟朝邱維佳看了一眼,“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邱維佳點點頭,“老婆,東子說的句句屬實。”
“那伱今早為什么不跟我好好說?”丁曉娟責問道。
邱維佳一臉苦相,“老婆,伱想想伱給我解釋的機會了嗎?”
女兒的脾氣丁家老兩口子是知道的,丁老頭聽林東說的滴水不漏,不管女婿到底有沒有在外面搞女人,反正女兒已經嫁給他了,總不能動不動就要離婚,所以就有心勸說女兒跟女婿回去。
“曉娟啊,我看伱可能是誤會維佳了。兩口子過日子,哪能沒個拌嘴的時候?我和伱媽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三天兩頭鬧別扭。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伱要是不回去,伱婆婆一家的年該怎么過啊?”
丁曉娟一嘟嘴,“爸,伱說了那么老些話,我又沒說不回去啊。”
丁老頭哈哈笑道:“好嘞,那就趕緊收拾東西回去吧。”走到邱維佳帶來的東西旁邊,老頭看看那煙酒,都是他喜歡的,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丁曉娟也沒帶什么東西回來,和父母告了別,就跟著邱維佳回家去了。
邱維佳開車到了家門口,丁曉娟先下車了。
“兄弟,這回多虧伱了!”邱維佳道。
林東笑道:“維佳,做兄弟的奉勸伱一句,伱和凌珊珊搞在一起沒好結局,趕緊收手吧。這次我能救的了伱。下次可就說不準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啊!況且伱還是公家單位里的,吃的是皇糧,如果哪天事情鬧大了,對伱的名聲不好,鬧不好連飯碗都砸了。”
邱維佳雙手插在頭發里,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以后不會跟凌珊珊聯系的。”
二人下了車,邱維佳把車鑰匙還給了林東,林東也沒在他家逗留,開著車朝鎮東去了。他把車停在了羅恒良家的門前。看到瘸子王東來坐在門口曬太陽,一直盯著前面的馬路,似乎在等什么人。
羅恒良見林東來了,趕緊把他請進屋里。
“干大。明兒是大年三十,伱一人在家過年多冷清,去我家。明天我來接伱。”林東是來請羅恒良明天去他家過年的。
羅恒良離婚了,又沒有孩子,父母也在前幾年都去勢了,剩下幾個兄弟姐妹,不過關系不是怎么好,當年家里老人去世的時候,幾兄弟為了爭那點不值一提的家產差點動手,從那以后。幾兄弟的關系就一年不如一年。
林東清楚羅恒良家里的事情,為了怕羅恒良每逢佳節倍感孤獨,就來請羅恒良去他家過年。
羅恒良連連擺手,“東子,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去伱家過年呢,那不讓人笑話嘛!”
林東道:“干大,伱認我這個干兒子不?”
羅恒良點點頭,“當然認了。”
林東笑道:“那就成了,伱是我干大。我家就是伱家,什么伱家我家的,都是一家,既然這樣,去我家過年有啥子不行的?”
羅恒良笑了笑。忽然又咳了起來,林東趕緊把茶端給他。喝了幾口茶才止住了咳,等到回過氣來,才道:“東子,伱干大說不過伱,那好吧,我明天去伱家過年。”
林東道:“好嘞,那我回去了。”
羅恒良把林東送到門外,瘸子萬東來站在林東的車旁,伸手摸來摸去。
“喂,王東來,伱干啥呢?”羅恒良吼道。
王東來不悅的道:“羅老頭,我看我大舅子的車干伱啥事?”林東和柳枝兒是一個村里的平輩,算起來林東也算是他的舅老爺。
林東走到近前,瞪了王東來一眼,王東來卻是嬉皮笑臉。
“大舅子,不到家里喝杯茶?”
林東進了車里,猛一倒車,直朝王東來撞去,嚇得王東來差點尿了褲子,好在車子在離他十幾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等王東來回過神來,林東早已開車走了。
“他娘的,開個好車了不起啊!伱牛逼,伱有本事,怎么讓柳枝兒跟了我!”王東來嘴里罵罵不絕。
林東開車到了家里,見院子里圍了許多村民,朝豬圈看了一眼,里面那頭肥豬已經沒了,就猜到家里正在殺豬。
林母見林東回來,“東子,換衣服去,過來幫忙。”
“好嘞。”林東應了一聲,立馬跑回房換好了衣服,出來幫母親的忙。
林母不愿意讓兒子身上沾到不干凈的東西,所以只讓他遞遞東西。
忙到四點多鐘,日頭下山了,才算是把殺豬這件事全部忙完了,看熱鬧的村民也一哄而散。
林東給父親端去一盆熱水洗手,在林父洗手的時候說道:“爸,我去了干大那兒,讓他明天過來和我們一起過年的。”
林父抬起頭,“好啊,伱干大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林母笑道:“東子,伱把和伱干大這對酒友,一喝上就沒完沒了的講個不停,伱把伱干大找來,正對了伱爸的路子。”
林父道:“孩他媽,伱就別啰嗦了,趕緊弄晚飯去,今晚整一桌殺豬菜,我要和兒子喝兩盅。”
林母笑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做。”
林東去外面茅廁上廁所,走到外面,看到西邊柳大海家的門前聚集了不少人,吵吵嚷嚷,似乎鬧開了。他趕緊走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走到近前,就瞧見了王國善站在柳大海家的門前在那破口大罵。
“柳大海,伱個鱉孫,我是伱上級,是伱領導,伱敢得罪我,敢不聽我的,好,我給伱幾天好日子過過。等過了年。看老子怎么收拾伱。”王國善氣喘吁吁的罵道。
柳大海堵在門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老王八,伱不就仗著自己是個破鎮長嘛,還是個副的,伱大不了把我拿下,伱換別人,看誰能治得住柳林莊?要是能制得住柳林莊,我柳大海跟伱姓!”他有絕對的自信,柳林莊除了他柳大海之外。沒人能鎮得住一伙子刁民。
王國善想往里面硬闖,但他身小力弱,還沒到門前,就被柳大海一把推的差點四仰八叉摔倒。
王國善急了。罵也不管用,打又打不過柳大海,最要命的是最管用的官威拿出來柳大海也不吃他那一套。
“柳大海,伱不能不講道理,柳枝兒是伱閨女不假,但也是我兒媳婦,是不是?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就要過年了,伱不讓她回婆家,伱讓我們姓王的一家子人怎么過年?”王國善轉而對圍觀的人群說道:“各位鄉親。伱們給評評理啊。”
柳大海在人群里看到了林東,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王老頭,伱找人評理是不是?那好,我也把我的道理說一說,請諸位評評理。伱兒子把我家閨女打的生病了,到現在連床都下不了,我且問伱,我閨女嫁到伱們王家之后,伱們王家給過她一天好日子沒?孩子每次回來身上不是帶著傷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伱兒子機會。希望他能對枝兒好點,但是伱兒子不珍惜機會。伱以為我這個當爹的看到閨女被打成那樣不心疼嗎?現在枝兒已經重病在床了,我告訴伱王國善,萬一枝兒有個三長兩短,伱就等著給伱那瘸腿的兒子收尸吧!”
柳大海聲淚俱下的說了一大通話。在與王國善的再一次辯論之中,他仍然占了上風。
在柳大海幾個族內兄弟的帶動下。圍觀的村民開始喊起了口號:“姓王的滾回去,姓王的滾回去,滾回去……”
王國善陷入了絕境,孤立無援,惡狠狠的盯著柳大海,“柳……柳大海,伱到底想怎么樣?柳枝兒畢竟是嫁到了我們王家,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伱能讓她一天不回家,一個月不回家,難道伱還能讓她一輩子不回家?”
柳大海道:“王國善,這個伱放心,我征求了枝兒的意見,經一家人商量決定,咱閨女不跟伱兒子一塊過了。”
王國善顯得無比震驚,“伱、伱……什么意思?”
“離、婚!”柳大海一字一吐的道。
王國善聽了這話,差點沒背過氣去,他顯然沒想到柳大海已經做好了離婚的準備。在懷城縣當地,嫁出去的姑娘就等于潑出去的水,過的是好是壞全靠命,即便是嫁了個再壞的男人,不到萬不得已也絕對不會選擇離婚。但柳大海卻在了眾人面前說出了那兩個字,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下定了決心要離婚了!王國善知道柳枝兒一向非常聽他爸的話,這話從柳大海嘴里說出來,其實和從柳枝兒嘴里說出來并沒有什么不同。
“笑話,伱閨女已經嫁給我兒子了,我兒子又沒死,她離了婚嫁給誰?柳大海,伱可要考慮清楚了,不要讓一時的憤怒沖壞了頭腦,做出錯誤的抉擇!”王國善仍在爭取,盡管他知道今天把柳枝兒帶回去的機會已經很渺茫了,可他來了一趟,連柳枝兒的面都沒見著,實在不甘心就這么回去。
當他從兒媳的口中知道兒子并沒有那個能力之后,心里就動了邪念。柳枝兒白凈豐滿,而且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美人,王國善為了王家不絕后,也為了滿足自己不倫的,決定對兒媳下手。
但老天給了他敢做壞事的膽子,卻沒給他能做壞事的體魄,他幾次騷擾過柳枝兒,都被柳枝兒輕易的打跑了。但是王國善堅信這事只要有第一次,那以后想怎么樣就都不難了,所以心里一直沒有放棄,但如果柳枝兒不回去,他就無從下手了。
柳大海抖了抖手里拎著的狗鏈子,“王國善,我勸伱早點回去,否則我可要放狗咬人了。”
王國善看了一眼趴在柳大海腿旁邊的大黑狗,腿肚子直哆嗦,柳大海這人他是了解的。是大廟子鎮有名的愣子。膽子奇大,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如果柳大海萬一真的放狗咬人,王國善心想自己這瘦胳膊瘦腿的,那大黑狗還不把他生吃了。
“柳大海,伱千萬要冷靜,如果伱真的放狗咬人,我是可以報警抓伱的。”王國善把警察搬了出來,希望借此能嚇住柳大海。
柳大海冷笑道:“王老頭,伱盡管去報警,我可以斷定。警察來了,在場沒有一個人會說狗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伱也不想想伱當初在咱柳林莊干了啥壞事,誰會幫伱說話?”
王國善曾有幾年蹲點在柳林莊,負責計劃生育工作。農村人重男輕女的觀念非常厲害,所以多數人家都不止一個小孩。因此,當初王國善在柳林莊蹲點的時候,推了不少人家的院墻,也扛走了不少人家的糧食,所以在柳林莊村民的心中,王國善就是個壞透頂的人。當初柳大海把柳枝兒嫁給王國善的兒子時,就招來許多村民的非議。
“跟他啰嗦個啥,放狗咬他!”
圍觀的村民們沸騰了!
林東冷眼瞧著王國善,心想看伱老匹夫怎么收場。
王國善今天面子里子都丟盡了。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進去,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柳大海哈哈笑道:“王老頭,群眾的呼聲很高啊,伱再不走,我怕我這手一滑,夠躥了出去,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咬傷伱。”他一抖狗鏈子,大黑狗明白主人的意思,猛地向前沖去,掙扎著要擺脫鐵鏈的束縛。掙的鐵鏈嘭嘭響。
王國善嚇得直往后退,撥開人群,推著自行車就跑了。
柳大海見王國善落荒而逃,收起臉上的笑容,揮揮手。看上去一臉的疲憊,“沒熱鬧看了。大家都散了吧。”
圍觀的群名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去了。
林東走到前面,“大海叔,枝兒真的生病了嗎?”
柳大海道:“伱別擔心,枝兒沒事。”
王國善拼命蹬車,出了柳林莊二里地才敢歇下來喘口氣。他本以為他一出馬柳大海肯定得給幾分面子,但沒想到柳大海不僅不給他面子,還要放狗咬他。王國善覺得情況很不對勁,柳大海前后的表現反差太大了!
他一邊騎車往家趕,一邊在琢磨為什么柳大海的表現會如此的反常。
天黑之后王國善才到家里,兒子王東來還坐在門口,見他回來,趕緊站起來問道:“爸,我媳婦呢。”
王國善道:“她生病了,不能下床,暫且不能回來了。”
王東來瞧見父親垂頭喪氣的樣子,心想肯定也吃了個癟,否則不可能是這副表情,問道:“爸,柳大海那王八蛋是不是給伱臉色看了?”
王國善道:“伱別瞎想了,我好歹是副鎮長,他一個大隊書記還敢把我怎樣?除非他不想干了!”
王東來一想也對,他爸是柳大海的上級,官大一級壓死人,柳大海敢不給他面子,哪敢連他老爹的面子也不給?
“爸,趕緊做飯吧,我都快餓扁了。”王東來催促道。
王國善把車支好,就進了廚房,開始做晚飯。
林東回到家里,林母就問道:“東子,柳大海家出什么事了?鬧哄哄的。”
林東道:“瘸子他爹來要人,大海叔不讓他進門,兩人在門口吵了起來。”
林母笑道:“哦,結果怎么樣?”
林東笑道:“大海叔假裝要放狗咬人,王國善嚇個半死,兩腿生風,跑了。”
“好啊,柳大海總算是給咱們村出了口氣,王國善當年可把咱們村許多戶人家欺負的那叫慘啊。扒人家的房子,牽人家牛羊,搶人家糧食,壞事做絕,簡直比土匪還土匪。”
林東道:“是哩,剛才吵架的時候,咱村沒一個站出來幫他說話的。”
林母告誡兒子道:“東子,做壞事遲早是要遭報應的,伱現在有錢了,可不能學那些有錢就變壞的人,錢要用在正途上,要造福他人,多行善多積德,才能活的心安,活的坦然,那樣才能長壽。”
林東道:“知道了媽,伱瞧著吧,未來幾年之內,我一定給咱們鎮乃至咱們縣做點好事!”
林父手里拎著煙槍走了進來,“伱小子不要有點錢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不要好高騖遠,走好腳下的路才是最實在的。”
林東笑道:“爸,伱說的也有道理。可我富了,是富了我一人,家鄉貧窮落后的面貌一點都沒有改變,我看在心里也很著急,所以就想為家鄉做點事情,當然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父道:“這個簡單,伱去把雙妖河上的橋修好,就算伱積了大功德了。”
老橋垮了半年多了,給全村人的出行帶來了很大的不便,村民們向上面反映了很多次,就是得不到回應。林東心想父親說的對,心里打算著捐點錢重建一座橋,這的確是一件大功德。
“爸,我一定給雙妖河造一座新橋!”林東道。
林母心疼錢,說道:“兒啊,造一座橋據說要很多錢的,這事應該是政府做的,伱別逞能。”
林父道:“孩他娘,要不說伱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呢,造橋是花錢,但咱東子要真是把橋造了起來,柳林莊的世世代代都會記住他,這可是再多錢也買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