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丹君苦笑道:“生活所迫啊。[]我記得我初中的時候,有一年下大雪,我走山路要經過一個深澗。下雪天路滑,正當我經過深澗的時候,一腳踩滑了,摔倒在地,像個葫蘆似的滾進了深澗里。好在深澗結了冰,上面又有一層厚厚的積雪,否則我若是掉到了里面去,世上早沒我這個人了。當時從澗里爬上來之后,我就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混出個模樣來,不能讓我的兒子也遭這種罪!”
巴平濤上前問道:“霍隊,那時候你多大?”
霍丹君想了一下,說道:“剛上初一,大概十四五歲吧。”
巴平濤哈哈笑道:“靠!那么小就想到兒子的事了,你想的還真夠長遠的哈。”
眾人哈哈一笑。
霍丹君道:“老巴,你是不知道咱農村孩子的苦。尤其是北方窮困地區的農村孩子,冬天上學,那簡直就是遭罪啊。”鐘宇楠道:“霍隊,你的心情我能了解,那些日子我也經歷過。鐘宇楠是特別行動小組之中家庭條件最好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眾人都以為他是在為了安慰霍丹君而開的玩笑。
“你?鐘哥,不會吧?”郭濤難以置信的問道。
龐麗珍是鐘宇楠的妻子,了解他的過去,笑說道:“諸位還別不信,我們家老鐘過的苦日子可不少。”
“小鐘,說來聽聽。”
”霍丹君很感興趣的問道。鐘空楠道:“咱們往前走吧,我邊走邊說。”
眾人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去,鐘宇楠開始訴說起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去。
“我的爺爺奶奶都是農村的,我爸爸后來參了軍,因為表現出色,得到了部隊首長的青睞,得以留在部隊里。[]后來就在部隊駐扎的那個城市扎了根,我媽就是那個城市工人家庭的女兒,兩個人結婚一年后就有了我。因為爸媽工作都比較忙,所以我從三歲斷奶之后就送到了鄉下爺爺奶奶家,由爺爺奶奶照顧我。一九八四年有件大事發生,年紀稍微大點的人應該都知道吧。”
他朝霍丹君望去,霍丹君皺眉想了想。
“你說的是和越南的老山戰爭?”鐘宇楠點點頭,繼續講他的故事“我爸就是那會兒被送到了前線,在炮火中失蹤了。后來并沒有找到我爸爸的尸首,我媽媽堅信我爸爸還活著,于是便辭掉了工作,不顧姥姥姥爺的反對,開始沿著老山前線尋找我爸爸的蹤跡。三個月后,我媽媽失去了家里的聯系,音訊全無。我爸爸是在我十歲那年才出現的,他在戰爭中被傷到了腦袋,失去了記憶。后來腦部再次受到重創,陰差陽錯,恢復了記憶,這才不顧千難萬險,從越南邊境與我國的接壤處潛回了國內。當他得知我媽因為找他而失蹤的消息之后,整個人幾乎都要崩潰了。他只回家看了看我和年邁的爺爺奶奶,總共不到兩天的時間,他就離家走了。后來我知道我爸爸是去找我媽媽了。在當年戰場附近的一個山林里,我爸爸找到了我媽媽當年攜帶的布包和一堆骸骨。”
聽到這里,眾人神色凄然。龐麗珍和沙云娟這兩個女人已經哭紅了眼圈。
“我媽媽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一個人在山林里穿行,于是便發生了不幸。我爸爸把我媽媽的骸骨帶了回來,部隊不能回了,因為他小時的七八年里,誰也不能確定他去了哪里。在部隊的名冊上,他已經成了烈士。當年部隊的戰友們知道他還活著,一部分人很高興,還不一小部分人則以懷疑揣測的眼光看著我爸爸,認為他已經叛國做了奸細。[]我爸爸一怒之下離開了部隊,在幾個關系要好的戰友幫助之下,搞起了運輸,后來成立了物流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到現在公司在主板上市,他成了集團主席,我就這么糊里糊涂的變成了富二代。”鐘宇楠的故事講完了,整個人顯得很平靜。這么多年以來,他內心中的傷痕早已愈合了,母親的死他無能為力,好在父親失而復得,并且他的爸爸絕對稱得上是個好父親!鐘宇楠的父親至今孤身一人,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財力,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投懷送抱,可他這么多年以來,為了對死去的妻子盡忠,他幾乎成了一個與女人絕緣的冷漠男人。
他永遠銘記,妻子是為了尋他而死的!
“對了小鐘,你為什么會喜歡上咱們這一行?以你的家庭條件,做個花天酒地的大少爺不是更好。”齊偉壯問道。鐘宇楠道:“母親的死給了我很大的盯擊,我想如果母親懂得一些野外生存的知識,或許她能逃過一劫,所以后來我就開始接觸這一方面,久而久之,就上了癮,難以自拔了。”
“你今年三十好幾了吧,你爸爸的年紀大概有六十了,你家的生意怎么辦?”齊偉壯又問道。
鐘宇楠明白他的意思,是問他有沒有打算接手父親的生意,說道:“我爸似乎感覺很愧對我,所以從來不強迫我什么,況且我對做生意實在是沒什么興趣。索性我爸爸現在的身體還可以,如果有一天他做不動了,我倒是有個想法,把公司賣了,所有的錢捐出去,在貧困地區建學校和醫院。這些年我走了不少地方,多數地處偏僻,經濟落后,那里的孩子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有些地方百里內都沒個衛生所,每逢夏季,便瘟疫橫,我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們這七個人,大多數都經歷過生死的考驗,在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過程之中,是最容易令人大徹大悟的。若是平常人看來,鐘宇楠竟然要將父親苦心經營大半生的公司賣掉去捐錢建學校和醫院,肯定會認為這人瘋了,或是腦筋不正常了。
但在霍丹君這群經歷過生死考研的人看來,名利金錢都是身外之物,唯有內心的寧靜與滿足才是最重要的。因而眾人不僅不覺得鐘宇楠的想法荒唐,反而覺得本就該如此。
聽完鐘宇楠所講的故事之后,氣氛有點沉重。眾人一路上沒怎么說話,拿著相機,捕捉各自認為的美景。走到前街的盡頭,就轉彎進了后街。后街與前街想必,破舊的瓦房要多不少。
前街是大廟子鎮鎮政府的所在之地,是當之無愧的大廟子鎮經濟、政治中心,雖然只有一街之隔,但后街的經濟情況顯然就沒有前街好。后街也有不少人家開店,不過因為人流量偏少,所以這里的生意普遍沒有前街好。
“對了,這鎮子叫啥名字來著?”霍丹君問道。
郭濤道:“霍隊,叫大廟子鎮好像。”
“對,就是這名字。”霍丹君肯定的道“那么為什么會叫這個名字呢?難不成鎮上有座廟?”
眾人都沒想到從鎮子的名字去探究,聽了霍丹君那么一說,都來了興趣。
巴平濤道:“根據我的經歷來看,在這種貧困的小鎮上,如果有廟宇佛寺之類的建筑,那必然都是有些年代的。如果這鎮子真有大廟,或許就是一座古廟,兄弟姐妹們,咱們可能會有奇遇哦!”
霍丹君點點頭“老巴說的有道理,咱們往前走走看,遇上了人咱就問問。”
語罷,眾人心中帶著期待,繼續往前走去。
此刻,日頭已完全落了下去。大廟子鎮上了黑影,街道上的行人就更少了。
眾人往前走了一截,連個人都沒碰到。正當他們想找戶人家問問的時候,邱維佳騎著摩托車過來了。
丁曉娟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晚飯,邱維佳就出門去請特別行動小組的人過來,到了鎮招待所,朱大志告訴他那群人出去了,說就在鎮上逛逛。
邱維佳心想就兩條街,應該不難找,于是就騎上摩托車找去了,前街沒有,心想應該在后街。果然在后街找到了霍丹君一行人。
“霍隊長,哎呀,總算找到你們了。家里的飯菜都做好了,跟我過去吧。”
霍丹君一看時間,原來已經差不多六點鐘了,難怪小鎮上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各位,小邱來請咱了,咱們跟他過去吧。”
眾人收好了手里的設備,跟在邱維佳身后,往他家去了。邱維佳家住在前街,帶著眾人繞了一圈,回到了前街。霍丹君心想第一次去邱維佳家里,不能空著手去,就對龐麗珍和沙云娟說道。
“小龐、小沙,你們上去把咱帶的東西拿點下來,就當做是去人家的禮物吧。”
走到招待所門前,霍丹君讓邱維佳停下來“小邱,停下來等會兒,小龐和小沙上去有點事。”
“好嘞。”邱維佳把摩托車支在招待所的門前,從懷里掏出香煙“各位,抽煙嗎?”
一群男人沒有不抽煙的,邱維佳就挨個散了一圈,笑道:“這是咱當地的煙,六塊錢一包,各位將就著點,別嫌孬。”
好在霍丹君這群人并不講究,對于邱維佳這個熱情的本地人,都十分的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