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倒是說話啊。”
林東見周云平久久未開口,而一雙眼睛卻賊溜溜的在他上掃來掃去,只覺全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周云平嘿嘿笑道:“老板,是有點變化,不過我嘴笨,無法用語言描述那種感覺。”
“你這家伙,說了等于沒說。”
林東揮了揮手,“該干啥干啥去吧。”
周云平訕訕一笑,“那我可走了啊。”
周云平走后,林東又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兒,除了渾 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之外,他并沒有感覺到其他的變化。
將公司的事處理完畢,林東就開車回了蘇城。想到上次陳美玉告訴他左永貴生病的事,林東到了蘇城之后便去買了些禮物,開車朝左永貴家去了。左永貴住在蘇城有名的別墅區,那片別墅區已經有些年頭了,可說是蘇城第一批建起來的別墅區。開車進了小區內,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蔥綠,粗壯的數目隨處可見,枝蔓叢生,遮擋了 光,投下片片的綠蔭。
林東開車到左永貴家的門前,下車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這里的空氣要比別的地方清新許多,果然不愧是蘇城最好的別墅區,就從這最明顯的綠化來看,就遠非那些新建的小區可以比擬的。
到了門外,林東按了按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過來開了門。
“小伙子,你找誰?”
林東見這婦人的年紀與左永貴相仿。以為是左永貴的老婆,笑道:“你是左太太吧,我是左老板的朋友,聽說他病了,我來看看他。”
那婦人笑道:“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叫張桂芬。是左老板請來的鐘點工,不是他太太。”
林東歉然一笑,“那么我可以進去了嗎?”
張桂芬見林東手里提著補品。也不疑有他,就側 讓林東進了門。
“左老板在樓上。”張桂芬把門關上,“小伙子。我帶你上去吧。”
“張大姐,那就有勞了。”
林東跟在張桂芬的后面進了門,來到左永貴的房門前,張桂芬抬手敲了敲房門。
“左先生,有位先生來看你。”
房間里傳來左永貴的咳嗽聲,繼而便聽到了左永貴氣虛的聲音。
“咳咳……是誰啊?”
林東開口說道:“左老板,是我。”
左永貴聽出了林東的聲音,聲音略顯興奮,“哎呀,是林老弟啊。你到下面等等我,我換 衣服就下去。”左永貴實在是不想讓老朋友看到他現在的這副慘狀,想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再與林東見面。
“好,那我在樓下客廳等你。”
林東把帶來的禮物交給了張桂芬,“張大姐。我下去了,麻煩你找地方把這些東西放好。”
張桂芬點了點頭,林東朝樓梯走去,下了樓。
在樓下客廳里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林東閑來無事,就在客廳里欣賞了一下左永貴家的裝飾。要說這家伙還真是會享受。直把這棟別墅裝修得跟皇宮似的,金碧輝煌,極盡奢華,從裝修的材料到所有的家具家電,所有都是頂級的。仔細一想,左永貴這輩子最大的樂趣就在于享受,他不缺錢,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本想就這樣過完這輩子,哪想到卻因為貪圖享樂而失去了享樂的能力。
張桂芬扶著左永貴慢慢從樓梯走了下來,林東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他幾乎不敢相信張桂芬扶著的這人就是以前微胖的那個左永貴。左永貴穿著素凈的白色長袖襯衫,袖口和領口的扣子都扣上了,那件襯衫在他 上顯得異常的寬大,而左永貴就像是晾衣服的衣架似的,瘦的只剩皮包骨頭了。
“左老板……”
林東見老友變成這幅模樣,心里十分不好過,叫了一聲左永貴,下面就說不出話來了。
左永貴雙頰凹陷,顴骨高高的凸起,再也看不出以前肥頭大耳的模樣,滿臉病容,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林老弟,謝謝你能來看我。”
左永貴上前握住林東的手,老淚縱橫,自打生病以來,以前那幫稱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一個也沒登門,反而四處惡語中傷。所謂患難見真 ,生了大病之后,左永貴才對人生有了另一番感悟。
林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左老板,這可不像你啊,別哭了,盡讓人看笑話不是?”
左永貴從褲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眼淚,“老弟啊,有些 緒實在是憋在心里太久了,見了你我是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本來我早想來看你的,但因為最近事 實在太多,直到今天才得了閑,來晚了,希望老哥你別怪我。”林東笑道。
左永貴嘆道:“你是不知道,以前我沒生病的時候,我感覺我就像是戰國四公子,家中食客三千,每天人來人往,
鬧的不得了。自打生了這病,忽然之間變得門庭冷落鞍馬稀,那些個再也不登門了。”
左永貴是個鬧的人,為人豪爽,結交了不少朋友,對待朋友真心實意,而生病之后大部分朋友都棄他而去,這種心理落差讓他倍感失落,再加上患重病,憂生憂死,心更是一落千丈,對人 冷漠,只能唏噓嗟嘆。
“陪我出去走走吧。我一個人的時候壓根沒心思出去散步,整 悶在家里,都快發霉了。”
左永貴笑了笑,林東能來看他,證明他做人并非是完全失敗的,心 稍稍好了些。
“好啊。”
林東和左永貴出了門,天色漸漸變暗,掛在天際的夕陽又只剩一點露在外面,染紅了半天的云霞,
光失去了溫度,走在小區內的樹蔭下,微風徐來,說不出的愜意涼爽。
左永貴走的很慢,步伐邁得很小。
林東問道:“左老板,怎么不見你的家人?”他想這個時候左永貴 邊應該有家人照顧的,而剛才除了看見一個傭人之外,那座豪華大宅里似乎就只剩下它的主人了。
左永貴凄然一笑,“家人?都被我傷透了。”
左永貴嫌棄原配的老婆不夠漂亮,早在十幾年前就已離了婚,而兒子也因此和他結下了解不開的仇恨,自打去美國讀書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聽說已經在那邊成了家。
林東無意中觸及到左永貴的傷心事,略帶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我不該多嘴問的。”
左永貴擺擺手,“沒事,林老弟啊,自打生病了之后,我發現我的時間多的沒地方大發了,所以就開始回憶過去,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十分的后悔。我本來有家庭,有老婆兒子,老婆賢惠,兒子聰明,都是我作孽,要我現在自食惡果,只怕是死之后連個送葬的也沒有。”
林東道:“你別把問題想的太壞,你兒子畢竟跟你有血緣關系,血濃于水,骨 是如何也割舍不斷的。”
左永貴卻是搖了搖頭,當初做了多么對不起家人的事 他自己比誰都清楚,也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老弟啊,我現在是真的相信有因果報應這回事了。以前我就是作惡太多,才落得今天這下場的。”左永貴嘆道,言語之中流露出的盡是悲觀的緒,他寧愿喝酒喝死或者被車撞死,也不愿這樣活受罪。這天底下他最做的就兩件事,一是喝酒,而是玩女人,而現在這兩樣事他都不能做了,叫他如何不痛不 生。可接受死亡是需要勇氣的,畢竟每個人都有求生的,左永貴還沒有勇氣去輕生。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惜。左老板,你該珍惜剩下的時光,做一些補救,不論有沒有效果,只要做到問心無愧,這就足夠了。”林東幫不了他什么,只是把作為朋友應盡的責任做到,將自己該講的話說出來。
左永貴緩慢的朝前走著,看著西天漫天的紅霞,頓生感慨,“林老弟啊,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就跟夕陽一樣,就快要沉了?”
“這得看你的心態了,如果你繼續這樣悲觀下去,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就是暮黃昏了。如果你振作起來,將這次大病作為一次契機,作為你重生的起點,揮手作別過去驕奢 逸的生活,那么我覺得用初升的朝陽來比喻你較為恰當。”
聽了林東之言,左永貴沉默了許久,半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停止了腰板,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幾分豪邁,笑著說道:“林老弟,我決定聽你的。人終有一死,與其成天在焦慮不安中度過,不如讓自己過的開心些。”
“你能這樣想就好。”林東欣慰一笑。
左永貴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對人生的感悟卻是那么深刻,我左永貴真是比你白吃了許多年飯。老弟,我這一生很少夸人,今天我不得不說,你比我強,比蘇城好些牛 人物都強!”
林東道:“這月農歷二十八是我結婚的子,很快我會讓人把喜帖送到你府上,到時若是 許,希望左老板你一定過來喝杯喜酒。”(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