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幾個人乃是風靈公會的中堅力量,也是整個公會的支柱,此時釘錘落下,將意味著這個公會土崩瓦解,凌風嘴角掛著一絲莫名的笑容,他并不急著下令,而是等待著,等待著大念師出來向自己投降。
他很篤定控制呼路的念師不會看著自己的兄弟死在這里,因為他敢冒著危險來救人,晨間的涼風吹過,所有人都覺得困了一晚的悶熱消失了不少,空氣也變得清新了起來,凌風深吸了一口氣,站在了中年人的背后,除去那個浪蕩漢子,這個人似乎是整個風靈的另一靈魂,從柳溪不是自己逃走而是折回去救他可以看出,這個人地位不低。
“就先從你開始吧。”凌風淡淡的說了一句,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從地平線上冒出,刺破了昏暗的晨光,卻是映在了凌風的肩頭,使得他看上去有種正義的光輝,只不過此時的他卻是在做一件跟正義搭不上邊的事情。
側面的霜狼戰士深吸了一口氣,胳膊上的肌肉開始緩緩收縮,力道漸漸的匯聚于手上,釘錘在陽光的附著下也是散發出了淡淡的金光,中年人目視前方,臉色較為平靜,就在凌風說完這句話之后,中年人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直貫云霄,凌風抬了抬手,示意行刑的霜狼戰士稍等,一直等到中年人笑完,那刀劈斧砍的臉上滿是決絕,沖著還未被完全照亮的霜葉湖方向大聲喊道:“陰溝里翻船,老子不服,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這筆賬,來生再算!”
豪氣干云的喊完這句話,風靈眾人哭的哭,鬧的鬧,本來平靜的行刑場面一下子糟亂了起來,凌風冷眼視之,霜狼戰士門拳打腳踢,立時間將幾個企圖站起來的漢子打翻在地,柳溪長發凌亂的跪在不遠處,看著平日里出生入死都不皺一下眉頭的會中兄弟,心里的悲涼無從言說,他們闖過浪蕩山,去過極北之地,大陸上的兇險之地都逃了過來,卻是沒想到在大本營著了道。
按照公會界的規矩,沒有任務懸賞就私自刺探他人乃是屬于非常規的公會行為,一旦對方察覺并且處于反應,就算是公會聯盟也不得插手,也就是說,現如今的風靈眾人只有等死的份,不論是凌風殺他們,還是把他們送到公會聯盟,下場都是死,莫顏臉色慘白的看著前方,心里的懊悔猶如江河泛濫一般,如果不是她非要追查能量晶石的來歷,整個公會也不會拖下水,如今鬧得大家都要身首異處,死得這么慘,莫顏又愧又怕,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兄弟們,風靈永不倒,會長會為我們報仇的,別像個娘們一樣,拿出我們的骨氣來!”中年人厲聲喝道,頓時間叫爹罵娘痛哭流涕的人全都愣住了,片刻過后,一個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油然而生,那眼神中慷然赴死的念頭讓人佩服,凌風不由得暗地咂嘴,多看了中年人一眼,說他是靈魂人物真不為過,短短幾句話就能激發士氣,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風清氣爽,陽光明媚,各位,走好!”凌風抱了抱拳,轉過了身,最先被執行的就是中年人,這位剛毅的漢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嘴角輕輕動了動,站在他身后的霜狼戰士眼中閃過一絲兇狠,他們是混跡在邊界的游牧部落,殺人對于他們來說跟殺動物沒什么區別,一聲呼喝,釘錘夾雜著沉重的尖嘯砸了下來,小狐貍偷偷的轉過了身,“叮”一聲脆響,就像是一枚細針掉落在了地板上一般,很清脆的聲音,而那名砸下釘錘的霜狼戰士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手中,碩大的釘錘竟然被打飛了,而且是被無形的氣勁給打飛的。
“呼路,你來!”凌風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么一出,并不驚訝,而是指揮著呼路補上,稀里糊涂的把凌風打了一遭的呼路很是郁悶,眼下有立功的機會當即拍了拍胸脯,提著自己特大號的釘錘走了上來,這把釘錘比其他霜狼戰士的還要打上許多,中年人的腦袋與之比起來都小了一號,暗自運了一口氣,呼路沉了沉屁股,一聲大喝,釘錘猶如半空中轟然倒塌的大廈一般,排山倒海一般的向著中年人的腦袋傾泄了下來。
“等等!”凌風適時的出聲,呼路咬著牙終于收住了釘錘,但是一口氣扯上來直接把他的心都扯疼了,跑馬場周圍栽著飄葉湖最常見的柳樹,茂密的柳條在風中輕輕搖曳,就像是一個個翩翩起舞的嬌女一般,讓人浮想聯翩,而就在這些隨風擺動的柳條當中,靜靜的走出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中年人,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放蕩不羈,如果不是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倒不失為英俊,男子穿著灰白色的對襟長褂,褂子用一條吞云帶捆在腰間,青步褲,鹿皮靴,打扮十分普通,但是他走出來的時候卻是步步龍虎,氣勢迫人,一雙深陷的迷人眼睛,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凌風,好似那眸子中有宛若實質的光線一般,他在向凌風傳遞和談的意思。
凌風知道這是念師獨有的手段,走出來的這人他倒是不陌生,這人正是風靈公會的會長,也就是那個逃脫了迷陣的浪蕩漢子,看來他也是將整個營地鬧得人仰馬翻的大念師,凌風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在他身上是十分的合適,既然他是大念師,那么他能夠無聲無息的從迷陣中逃走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殺太狼靜悄悄的臥在石屋旁邊的灌木叢里,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也沒有解除魔化,大念師的出現使得他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這是一個危險的人,殺太狼本能的感覺到,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大念師,一刻都不松懈。
“你終于肯現身了。”凌風微笑著望著漸漸走近的中年人,風靈公會的一眾人卻都是一臉的悲憤,各個神情激動的喊著:“會長,快走!”中年人直直的盯著浪蕩漢子看了好久,直到他走到十幾米之外,嘆了口氣道;“你一來,風靈連火種都沒了。”
浪蕩漢子淺淺一笑,望著死刑犯一般被壓在這里的同袍兄弟,輕嘆了一聲道:“你們不在了,就算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況且我來了,你們就不會死,是吧?”他最后一句卻是看著凌風說的。
凌風報以淺淺一笑,不愧是會長,居然能夠看出自己的真正意圖,實際上凌風所有的殺意都是裝出來的,如果真要這些人的命,直接讓人殺了就行,何必整這么個場面,凌風這么做就是想逼出暗中的大念師以及風靈趕來救援的人,只是他沒想到,趕來救援的大念師跟風靈會長是同一個人。
浪蕩漢子的一番話讓風靈眾人都迷惑了,小狐貍跟丁力也很是迷惑,凌風向來不太愛開玩笑,他說要殺人那一定要殺人,而現在的情形,似乎有些微妙。
“會長大人果然好眼力,不嫌棄的話里面一敘。”凌風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虎嘯勉強著站了起來,想開口提醒,但是卻又忍住了,浪蕩漢子望了一眼自己的同袍,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眼神中都是勸他離開的意思,只不過心中已有決定,露出了一絲微笑,浪蕩漢子龍騰虎步,猶如單刀赴會的關公一般,毅然決然的走進了滿是霜狼戰士的營地。
整個營地一片寂靜,晨風徐徐吹動,陽光開始大范圍的灑落開來,過了沒一會兒,天色大亮,紅日當空,新的一天正式來臨了。
風靈公會的一行人依舊跪著,對于他們來說,是生是死重新落入了未知,有幾個人的心中升起了希望,但更多的人卻是絕望,如果浪蕩漢子不來,他們還有復仇的機會,現如今,風靈算是完了。
柳溪的眼中閃著悲喜交加,悲的是這個沒良心的會長竟然一個人來了,喜得卻是臨行前還能見他一面,莫顏梗著脖子看著浪蕩漢子離去的方向,兩行清淚流了下來,那人是他的哥哥,是如父如母的親哥哥,風靈是他所用的心血,也是他畢生的理想,卻因為自己的任性導致哥哥搭上了一切,如今,還有可能搭上他的性命,莫顏心里的悔恨達到了一個頂點,她恨不得以頭搶地死在大家的面前,但是她不能,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就是脖子而已,想死都不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虎嘯已經恢復了一小半的斗之力,開始邁著步子在每個俘虜跟前都露了個面,說實話,他比較同情這些人,他們各個都是斗者,是長生天的寵兒,假以時日,他們每個人都應該是名震大陸的人,但是壞就壞在他們打了自家少爺的主意,而這個十六歲的少年,連虎嘯這樣久經世故的人都看不透,更何況是他們。
“哈哈,莫會長真是會說笑。”輕松的語調從石屋里傳出,木門打開,兩個人說說笑笑的走了出來,虎嘯大張著嘴,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走出來的這兩人正是凌風跟浪蕩漢子,兩人一臉的笑容,親密的就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哪里還有之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感,這是怎么了?虎嘯摸了摸后腦勺,完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