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的到來的確是個驚喜,當霸氣依舊的李孝利看清攝像機后的那張面孔,任由瓶中的礦泉水順著嘴角留下來方才清醒,這瓶水還是林蔚然聽從她的吩咐找來遞給她的。
其余家族成員更是驚訝無比,他們瞪大了眼睛打量這神秘的投資商,驚訝于他的突然出現。金太言從沒想到林蔚然會以這種方式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更沒想到他還投資了‘家族誕生’這時下最火的綜藝節目,她原本還覺得自己跟這個人會在某個不知道時間、地點的場合再次‘巧遇’,卻沒想到他會在這時為自己而來。
家族誕生的起床任務是決定早餐歸屬,今天的任務內容便是類似普及知識的知識問答,做為女團成員金太言一來到家族就被家族男人們隆重接待,這份喜愛一直持續到現在也沒有變淡。所以即使她第一個猜對了問題,獲得了可以免除做早餐任務的特權,最后卻依舊被選了出來。
太陽漸漸升高,小院里漸漸熱鬧起來,家族成員們熱火朝天的工作著。一百人份的南瓜粥會由他們親手制作然后分發給村內的老人,隨著南瓜香味漸漸溢出小院,一個女孩從院門走了出來,向著不遠處的一輛白色現代走去。
“沒問題么?大家都在里面。”
“南瓜粥的話大概要熬制一個多小時,應該沒有問題。”
金太言上了車,沒覺得這種兩人共處的私密空間有任何不妥。她看了眼身邊的林蔚然,沒發現他嘴上或者手上的煙卷,總覺得有些別扭。
她問道:“到底是什么事?”
林蔚然很尷尬,因為他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即便金太言是少女時代的隊長,他所要拜托的事對她也太沉重了些。兩人畢竟不是朋友,充其量可以算作很有緣分的陌生人。
猶豫片刻他還是拿出一張名片,事情的嚴重性讓他再顧忌不了那么許多。
“這是一個人的電話……”
金太言接過名片,她認識這叫做韓唯依的女人,就在幾天前還剛剛見過一面,聽金延平說好像是圈內有名的制作人,是個形單影只卻很有能量的‘大人物’。
林蔚然繼續說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等一下。”金太言打斷道,她看著停住嘴的林蔚然,從那眼底的血絲好像看到了更多東西。
“你有麻煩?”她敏銳的微皺眉頭。
林蔚然點頭道:“恩,大麻煩。”
話音剛落,他輕笑出聲,覺得自己總在女人面前如此坦然,還真有些滑稽。
“你要拜托我的事關于潤兒對嗎?”金太言輕聲問道。
林蔚然微皺起眉頭,問道:“你怎么知道?”
金太言移開目光,望著不遠處的白色圍墻說道:“很簡單,你喜歡潤兒,在公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然后是你來找我,說是你出了大麻煩。最后,我感覺到潤兒有男朋友了。”
林蔚然看著身旁的女孩,第一次覺得她是個隊長。這個頭銜一開始在他眼中并不代表什么,但現在看來的確是不同。
他微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可以直接點……”
“還是別太直接,因為我不想幫你這個忙。”金太言再次打斷了林蔚然的話,顯得有些冷酷,也有些脾氣。
林蔚然直接愣住,臉上的微笑也僵硬起來。他移開目光望向車窗外,不知道再看些什么。
“我現在什么都沒有,而且明天就要走。”他話說的明白,一無所有的人自然不具備交易的資格。
“我想聽你的故事。”金太言輕聲說道,好像這便是她的條件。
林蔚然一頭霧水,重新看向這女孩說道:“我是個挺無趣的人。”
“我在臺下也是。”金太言微微低著頭,臉上的神色叫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蔚然沉默片刻,開口說道:“大一的時候我不學好,成天逃課打架,可以說不學無術。那本來就是一所二流大學,沒什么學習氛圍,考試就是及格萬歲,多一分都浪費。然后我得罪了一個人,讓他在某個他喜歡的女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之后我就成了學校里的重點人物,因為逃課掛了大學第一年三分之一的學科,因為打架被留校察看,距離被開除回家只有一步。
是那家伙做的,他家里好像有點小錢,在學校也有親戚。我去打了他,學校就要開除我,然后我母親就到學校來求人,過程既三流又俗套……”
林蔚然嘲弄的輕笑著,仿佛想到了那個時候的自己。不學沒什么,但不能丟人,而母親來學校就是丟人。
“……那時候的我不懂事,雖然留了下來卻還是不學好,因為覺得沒面子。然后我姐姐從國外回來,到學校來見到我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給了我一嘴巴,然后說你沒資格看不起自己,你沒資格耍孤僻玩頹廢破罐子破摔,你沒資格被別人的言論左右,你沒資格自卑怯懦。你要清楚你是誰,你沒有退路,你只能讓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好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達到讓所有看低你的人仰視到脖子酸痛的高度,這才是值得你傾注一生的報復,這才是一記足夠響亮的耳光。”
聽到這些話,金太言的眼睛越來越亮,她呼吸有些急促,甚至連臉都紅了起來。
林蔚然問道:“你就是想聽這個?”
金太言抬頭看他,納悶他為什么知道自己的心思。
林蔚然說道:“上海的事情我聽說了,第二次黑海。”
金太言微微一愣,那種揭開還未愈合的傷口肆無忌憚往上撒鹽的行動,的確對她造成了影響。
林蔚然看著金太言的眼睛說道:“其實你和我一樣,也想站在那讓所有看低你的人仰視到脖子酸痛的高度。”
“是,我想。”金太言承認下來,神情前所未有的人很起來。她迫切道:“所以你教教我,怎么做?”
林蔚然自嘲道:“我憑什么教你?沒聽我說我現在一無所有嗎?”
金太言倔強道:“你覺得藝人是什么?人氣?我早晚也要一無所有,但你卻到達過那個高度過。”
林蔚然輕笑出聲,他真覺得好笑,因為金太言這個文藝女青年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閱歷不足的一面。
聽著他的笑聲,金太言更加紅了臉,她帶著焦急道:“或許你站的不夠高,但你最起碼很接近了。”
“恩,我可能是接近了。”林蔚然輕聲說道,他看向金太言,眼神認真起來。
“其實很簡單,學習,把你學習到的東西都用出來。在有些人面前我卑躬屈膝,在有些人面前我囂張跋扈,在有些人面前我又可以高深莫測。這些都是我學來的,一點點偷師學來的,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好是壞,但起碼它有效。
對于你來說就更簡單了,紅,紅到那些看低你的人必須仰頭看你的程度。紅到讓他們聽到你的名字就不舒服卻又不得不聽到,紅到讓他們喜歡的人站在你身邊就相形見拙,紅到他們不能在無視你,紅到他們必須正視你。”
金太言并沒有因為林蔚然的話而心馳神往,相反,她越聽越冷靜,甚至開始有些排斥。
她問道:“紅到這種程度,需要付出什么?”
林蔚然呵呵輕笑起來,他帶著嘲弄的口吻說道:“不是你現在想的那個,如果真是那樣,紅也太容易了。”
他移開目光,看著倒視鏡中的自己,繼續道:“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就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感覺不認識那個倒映在鏡子里的人?”
“你是這樣?”
“不是,所以我只是接近那個程度。”
金太言沉默下來,片刻后,她又問道:“你為什么喜歡潤兒?”
“漂亮,再就是……”
林蔚然打住話頭,不是因為說不出來,而是因為在金太言的語氣中感覺到另一種情緒。他換了話題道:“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你是要繼續聽我說故事,還是要幫我這個忙?”
金太言沉默片刻,神情復雜,好像這是一個有違她想法的決定。
“我幫你這個忙,如果我感覺不對,會打這個電話的。”
林蔚然微笑出來,最后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是回去了。顧寰打來電話說訂好了明天的機票,‘IdolWorld’的問題兩人在當天就已經通過氣,目前看來是來不及出手了。
一無所有。
或許并沒有那么遭。
他還年輕,或許可以東山再起。
林蔚然知道這些只是安慰,他知道一個機會和平臺的可貴,還知道自己是走了回頭路之后就很難再前進的人。
車內十分安靜,金太言沒有離開,林蔚然也沒叫她離開。他們就這樣沉默著,讓時間一點點過去。
半晌沉默后,金太言輕聲問道:“你回去之后會怎樣?”
林蔚然笑道:“擔心我自殺?不必。以后的生活可能沒我想象的那么好,也可能沒我想象的那么糟。其實每個人的怯懦和堅強都出乎自己的預料,有時候因為別人的一個眼神就怯懦到自暴自棄,有時候又會發現原來自己咬著牙走了這么久,這么遠。”
他頓了頓,又道:“無聊,應該是無聊,回去之后我會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因為重新開始很枯燥、太漫長……有個詞兒怎么說來著……是寂寞,說不定以后我的生活會很寂寞。”
他望著車外,臉上帶著自嘲的輕笑,眼神卻茫然無措。
回去,一無所有的回去,即便不愿不想也必須回去。面對這種情況,他怎么可能不恐懼?
金太言看了片刻,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如果寂寞了你可以來找我。”
林蔚然當即愣住,他扭頭看向金太言,回味這句他從女人那收到的最露骨的一句暗示。
片刻后,他認真說道:“如果我來找你,一定會帶你去韓國最好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