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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九年六月二十四日,上午。
正當政良考慮著是否立即出兵將占據著原太久家領地的石田家兵勢驅趕出去的時候,木造重忠派遣的人員終于到達了久堡城,并向政良稟報了呼子家來人的情況。
顯然,呼子家的威脅要比石田家的要大得多,無奈之下,政良安排好人員守衛好各處關卡后,不得不趕往出松湖的臨時營地。而長倉家以及太久家的領地,將暫時統一由大西國治負責打理。
“什么?兩家家主都在偷襲當中被誤傷,現在都已經死去了?”,軍帳之中,傳出了大石智滿又驚又怒的大叫。匆匆而回的政良沒有任何的客套,立即將已近完全占據長倉家以及太久家的事實說了出來。反正早上動身之前,政良已經安排了偵番到各家豪強的領地中散布消息,直言兩家不顧盟約,于中途襲擊羅氏家,同時暗指呼子家從中伸出了援手,而羅氏家奮起反擊,擊敗兩家聯軍,兩家家主在亂軍之中被自己人誤傷,最后獻出領地作為賠償,這一切有太久家家主遺書為證。雖然眾豪強聽后會半信半疑,但這已經足夠了,呼子家必然會陷入被動之中的。
“是的,太久家家主留下遺書,將領地賠償給羅氏家”,政良裝作心情沉重地說道,同時將太久保義的書信遞給了大石智滿。這么多人看著,政良相信對方不會做出撕毀書信的蠢事的。后者有點不敢置信地接過了政良的書信,然后迅速看了起來。
“嘶”,隨著書信中的每一行字映入眼簾之中,大石智滿不由的心中暗暗吃驚。看來自己原來有點小看羅氏家這個小小的領主了,對方竟然在短短的半日一夜之內滅亡了兩個豪強,實在是沒有想到對方如此之快就成長為能夠與現在的佐志家比肩的豪強了啊。
“這…這實在有點太過突然了”,大石智滿強忍心中震驚,裝作鎮定地說道,“請容在下立即啟程回去向呼子大友大人稟報最新的情況,相信呼子大友大人一定會做出正確的指示的。”
“呵呵,那就辛苦大石大人了,請務必向呼子大人傳遞本家的善意”,政良接過大石智滿遞回來的書信,然后笑著說道。
要是說羅氏家現在不怕呼子家的震怒,那是假的,畢竟對方是有著上萬石高收入的豪強,而羅氏目前還只是一個3000多石的中等豪強,實力的確與現在被削弱了的佐志家差不多。但是,從這幾次的沖突事件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羅氏家戰力不可小覷,呼子家要是傾其所有兵力對羅氏家發動攻擊,即使最后勝利了也是慘勝,這個風險呼子大友是絕對不敢冒的。當然,呼子家也可以仿效對付佐志家的方法號召眾豪強圍攻羅氏家。但是首先呼子家這次缺乏大義,羅氏家是被襲擊后不得不進行反擊罷了,大義在羅氏家這一邊;其次,圍攻佐志家已經碰觸到了波多家的底線,在剛剛要求準備進兵平戶松浦一族的時候,呼子家再次鬧出風波,必然引起波多家的震怒,到了最后,很可能就不是呼子家號召豪強圍攻羅氏家了,而是波多家號召眾豪強圍攻呼子家。
于是,大石智滿帶著發雜的心情告辭而去。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沒有想到殿下如此有魄力,貧僧深感佩服”,等到大石智滿身影漸漸遠去后,一直在一旁沒有作聲的玄治和尚對著政良稱贊道。
“呵呵,大師過獎了。倒是大師能夠前來醫治本家傷員,令本人感激不盡啊”,政良立即回禮道。
“救死扶傷,本事貧僧之宏愿,殿下不必過于寄懷”,玄治說道。
“大師果然是得道高僧啊。不知道對食宿可否滿意?”,政良干脆拉起了家常。
“阿尼陀佛,一碗一茶一帳篷足矣”,玄治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語,然后說道。
“一碗一茶一帳篷足矣?大師的每字每句都帶著禪意啊?”,政良稍微思沉,緊接著稱贊道。
“禪意?”,玄治微微一愣,被政良的新穎說法吸引住了。
“呵呵呵,大師這邊請,我們一邊品嘗山間茶水,一邊細談”,政良右手往軍帳一指,邀請道。從一諾提供的情報中,政良知道這位大師在東松浦民眾心中以及眾豪強中有這極大影響力,更何況對方的醫術出色,要是能夠招引過來的話,就最好了,當然要是未能成功,與其保持良好關系也是不錯的選擇。所以政良有意引起對方的興趣。
“貧僧正有此意”,玄治欣然應允。
雙方在軍帳中坐定后,玄治大師首先開口,“不知道殿下所說的禪意何解呢?”
“禪者,示單。則習禪,實為自性不動,心念不起,于坐立臥行、生活點滴中明了自心自性本來光明清凈,明極即如來也。道者,無之別名,又含至有。一陰一陽,太極之道。陰陽化合,道之所存。則道實為萬事萬物之本然動靜生化也。故知禪、道者,名雖為二,其本為一,實為先哲圣賢以自我為工具,體證到人體之自心自性與萬物之本然生化為同一之體。又因先哲圣賢之體證程途、人生經歷各異,故又以無為法而有差別。道法自然,自然即如來,符合自然的即是禪”,政良想起以前看過的有關禪道的介紹,做起了翻譯官。
“道法自然,自然即如來,符合自然的即是禪”,玄治默默念著這后一句話,陷入了沉思中。
清淡色的茶水,在煮沸的熱水浸泡下,散發出陣陣香氣。這些是政良吩咐領民于山間采集的上好茶葉,別的地方沒有,是羅氏家獨有的茶葉。
看到對方沉思得差不多,政良采用和歌的方式輕輕吟唱了起來: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后豈堪夸。
奇特的吟唱方式,別有禪意的詩句,一下子引起了玄治的注意,雙目炯炯有神地看向政良。
“大師,茶有三德。一德,坐禪時通夜不眠;二德,滿腹時,幫助消化;三德,茶為不發之藥”,政良輕輕舉起手中茶杯,細細地品嘗了一小口杯中的茶水,閉目感悟了一番,然后繼續說道,“茶之本性,其實是‘自然、清純’,品其味,會其神,看裊裊茶煙,問悠悠茶香,置身其中,會感受到茶之悠遠,茶之沖和,茶之清韻,這何嘗不是一種塵囂遠去的感受,一種自我升華,一種禪意的體悟呢?茶,品之淡然,細品之后頓覺一種太和之氣,此無味之味,實乃至味也。禪道,講究凈心自悟;茶道,講究平淡中完成自我的升華。茶意即禪意。”
“哈哈哈”,玄治開懷大笑,“這是貧僧問道以來,聽聞到最為有深意的論道。貧僧收益非淺啊。實在沒有想到殿下對于禪道有如此獨特的見解,令人眼前一亮啊。”
“呵呵,大師實在是過獎了”,政良連忙謙虛回禮。
于是,一連兩日,玄治一邊醫治傷員,一邊與政良品茶論道,直至第三日才在羅氏家的兩個武士護送下返回普恩寺。
而獲知長倉、太久兩家土豪被滅的消息后震怒不已的呼子家,在沉默兩日后終于作出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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