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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驅使瑪那的能力很出眾呢,使用的術式也是我們從未見過的,可以請教您是從何處的哪位大師那里學到這驚人的技藝呢?”
“在下是自學的——事實雖然如此,不過李拿度先生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吶……嘛,算了。不管諸位信不信,反正在下信了。”
李拿度暗藏機鋒的試探被近乎厚顏的彈性防御擋下,對無賴般不負責任的綴尾,坎貝爾別過臉憤怒的啐了口唾沫。
“這也是貴公司的商業機密之一么?”
模仿李林的慣用語氣,嘲弄溢滿李拿度的面孔。
“團長閣下,縱觀人類諸國間的歷史、獸人的歷史。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不保留一點秘密主義態度的話,精靈一族滅絕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吧?”
一個非常嚴重且不太隱晦的指控,像是為了蹂躪臉色尷尬難堪起來的李拿度,李林繼續補充到:
“在下可沒有追究歷史責任的意思,只不過需要指出的是,過去一千多年,人類的信用實在有點糟糕的事實罷了。”
刻薄主管式的微笑批評下,李拿度的額角冒出細小的汗珠,汗顏表情越發僵硬起來。
畢竟,精靈遭受迫害的事情是眾所周知又避而不談的公開秘密。李拿度他們不是教條的遵守刻板教義的圣堂騎士,并非無保留全盤接受教會去精靈化、非自虐正確歷史觀之歷史教育的愚頑著。常年身處寒冷、血腥的泥濘前線,對隱蔽在光鮮外表之下的陰暗齷蹉之真實,他們遠比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關心的普通民眾要來的心中有數。
正因為心中有數,拋棄良心、梗著脖子否定李林提出的指控,成了一件困難異常的事情。
道義不在人類這邊的情況下,不是足夠無恥,徹底貫徹道義并非必需之物的骯臟政客之流,想要把和李林之間的對話繼續下去是非常艱難的,而李拿度和他的同伴恰好不是。
“那么,您訓練組織起這支精靈軍隊,提供金錢、提供武器、教導他們使用魔法兵器的方法、教導他們如何作戰——是準備將這股力量投入到對人類和獸人的報復戰爭當中去嗎?”
不愿繼續在高掛道義招牌的政治污水坑里面打轉,李拿度徑直揭開心底最焦慮迫切的疑問。比起在頭疼的過往歷史中和對手繼續對己方不利的探討,這個疑問才是最值得關心、緊要的。
精靈憎恨人類和獸人么?
毫無疑問,上至生命即將終結的老者,下至牙牙學語的幼童。沒有一個精靈提起這兩個智慧種時不會顯露出無比憎惡的態度,不少精靈家族的家訓就是恨人類,恨獸人。
那么,精靈會報復人類和獸人么?
過去他們不具備這種能力,只能在想象中發泄。現在……報復人類社會已經綽綽有余了,在頭腦過熱的狀態下,更過激的舉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精靈是否會行瘋狂之舉,李拿度將會采取什么樣的回應。
——李林的回答將決定這兩件事情。
“您真是個誠實的人呢,團長閣下。您和多數上司難以融洽關系的緣由,在下已經非常明白清楚了。”
“請回答我的問題。”
認真尖銳的將愚弄別人的話題轉移丟到看不見的角落,異樣的笑臉在吃癟后依然保持著無所謂的輕松。
“人類大殺獸人,獸人也大殺人類。種族間的仇恨殺戮對當事人而言可能是非常快意的,不過沒解決任何問題。迄今為止,依靠仇殺來實現的繁榮與和平——聽起來很蠢的事情不但存在,而且滋潤著兩大陣營呢。曾經投身兩大陣營廝殺最前線的你們對此也應該十分清楚。”
依然是令人不快的居高臨下姿態,但內容總算是可以聽進去的現實狀況。
李拿度無言的搖搖頭,尖刻的反詰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官方的描述和記錄中,關于你們這支自發組織的義勇軍都是一筆帶過或者語焉不詳的文字。5年來調查出你們的大致簡歷依然有諸多不明之處。不過,有一點很清楚呢。”
讓人體驗到寒意的紅瞳觀察著李拿度,嘴角別有深意的上揚。
“自始至終,團長閣下都是充滿激情的揚威于戰場,考慮到這是個憑借一腔熱血和重視友情的基礎之上建立起來的平民騎士團,首腦身先士卒的作風無疑是個很不錯的策略。可后期那些孤身奮戰的戰例、流傳為美談的種種身陷包圍的戰役……真的是會陷入包圍的情況嗎?”
沒漏掉中年男人紫瞳中不自然的動搖,作弄別人的紅色眸子笑了起來。
“大概是在下愚鈍吧,那怎么看都像是看破世間真相后,因為理想幻滅而渴望赴死呢。”
“你偏題了,總裁閣下。”
心臟驚跳了一拍,巍然不動的中年人脫口而出。
“人類和獸人從歷史中學到的,就是什么也沒學到。”
背著手在帳篷內走動起來,黑發少年快活的調侃著用黑暗、詛咒、血腥和無數教訓書寫的一千多年歷史,諷刺的注腳和那股壓倒性存在感讓一切辯駁都顯得蒼白無力。
“考慮到你們和獸人是相對年輕、短壽的智慧種,出現這樣的問題也是情有可原。在短暫如過眼云煙的一生里,思考受到局限而浮躁,能夠后退一步冷靜客觀看待自身問題的余地狹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擺放茶具的折疊桌前站定,承擔接待訪客之職的艾哈德特女上士伶俐的取出茶杯準備紅茶,少年惡作劇似地側轉笑臉對著李拿度一行。
“簡直就像一群孩子似地讓長輩沒轍,不是嗎?”
可說令人不快至極的言語組成旁若無人的演說,人類們的難看臉色似乎并不在李林的視線所及范圍內。
“有簽于此,我們從中吸取了教訓。歷史不該被遺忘,但過分拘泥過往止步不前也不行。”
引著李拿度微微皺起,無法抹去懷疑的眼神。似乎將遙遠隔閡摒棄般,少年的嘴角進一步上揚笑道:
“不糾結也不回避過去的過失,對錯誤予以承認、做出改進就可以了。這就是精靈復興——身為成年人的特權。”
端起茶杯吸入撲鼻芳香的美貌面孔在笑著,那寒冷的笑容沒有來由得讓李拿度心中一緊。
從細長眼縫后面射出的是鮮血般殷紅的反射光,在那之下的美艷笑容讓人莫名感受到一份不真實的虛幻感,不知不覺陷入他的步調節奏,對這番言論采取認同的傾向。
——不可以這樣子,別隨著他的節奏起舞。
李拿度心里某個角落發出疾呼吶喊,不容納他人的駁斥,戲弄別人的語調還在繼續說著。
“我們不謀求報復,但我們主張對現在的世界體系作出改善。廣闊的世界需要學會聆聽來自成年人的理智發言,而不是一味任由容易沖動又沒有責任感的小孩子胡鬧。一個充滿包容的世界新秩序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想法太偏激、太傲慢了,沒有人會接受的。”
憋在肺葉和腹腔快要爆炸的郁躁隨著急切的斷言一并吐出,精神壓力卻沒有隨之降低,反而變得更加凝重。
聽上去都是條例明確、思路清晰的客觀分析結果,仔細品味后會發覺理想論外表之下包藏的傲慢基點——精靈是較人類、獸人、矮人、侏儒……等等非精靈智慧種更優越的種族,世界應由精靈的想法所主導。
教會時常宣揚人類是由母神從諸多智慧種里選中來承擔傳播福音和救贖之職的至高神選智慧種,貴族們談論其他智慧種時也會以鄙夷、可憐的口吻加以貶低。獸人那邊也是差不多一個樣,最多把名詞的位置換一下。
李林的邏輯從本質上來說和那幫家伙的陳詞濫調是同類,區別在于黑發少年更加系統、詳細的闡述了精靈為何優秀、世界應傾聽來自精靈的理性聲音。比起動輒聲嘶力竭的高呼殺光人類、殺光獸人的簡單粗暴口號,至少聽起來帶有溫和勸說味道的前者更容易被受眾接納,引起聽眾的心靈共鳴。
極端者從來都是人口總數中的一小撮,他們的聲音更夠吸引一陣熱衷刺激的公眾眼球。但除非情況特殊,多數人更傾向和接受中間派的論調,也就是李林精心包裝后,名為理想的有毒允諾。
嘴上篤定的斷言不會有人接受李林的——也是精靈們的邏輯。心中卻十分清楚,只要李林附加一個比貴族、王族、教會更加合理的價碼,加上精靈不弱的武力為后盾。基本不會有庶民跳出來反抗這套理論,隨著時間推移,不斷被重復傳誦的理論遲早會成為被廣為認可的常識。
“你想自命為神,讓眾生奉精靈為神明嗎?”
“在下不熱衷扮演偶像的把戲,之所以索求話語權是出于生存的需要,也可以說是一種潮流趨勢。精靈一族并不指望重溫吉爾曼尼亞王國的舊夢,在下的理念對解決他們的和世界困境有著積極意義,對變革世界之想法予以贊同,愿意共同舉事,引導千年來不斷重復悲劇和錯誤的人類及獸人。成為神這種虛幻遙遠的事情,我們想都沒想過。”
“還真是敢說啊。”
按捺不住對虛言矯飾的憤怒之情,李拿度站起身子。高出李林半個腦袋的灼熱目光打在似乎不會受外界刺激影響,猶如面具的笑臉上。
“所謂世界聆聽精靈的聲音、由精靈引導人類和獸人,不過是將精靈凌駕于其它智慧種之上,將精靈一族把持世界霸權這樣的瘋狂念頭包裝上虛偽的外衣之后方便向世人兜售而做的詭辯,就精靈的角度來說,你們想要崛起復興的唯一契機和手段,唯有促使人類和獸人廝殺不斷升級一途而已!如此徹頭徹尾的欺瞞,將眾生置于腳下蹂躪的傲慢——你居然說這是什么潮流?”
李拿度的指責越來越嚴重,聲音也隨之拔高。帳篷的簾子被一把掀開,端著槍的精靈士兵沖了進來,解除保險的漆黑槍管和出鞘的短劍相互對峙,一雙雙瞳色大小相異的眼睛怒目對視,人類和精靈之間微妙的氣氛蕩然無存。
一觸即發,指的就是這種狀況。
兩個種族陣營除了火藥味十足的互瞪外,余光都放在各自指揮官身上,握劍的手和扣住扳機的手指隨著騎士團團長和黑發上校間接下去的互動而進一步動作。兩者間下一次開口會決定危險氣氛達至臨界點的帳篷會發生一場血戰還是別的什么事情。
“把槍放下,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隨隨便便闖進來用武器指著客人……你們也太沒規矩了。”
收斂笑意的少年下達命令后,槍口一齊指向地面。滿是戒備和敵意的年輕面孔沒有退出帳篷之外——李林沒有對他們下出去的指令,同時這些人類對指揮官的無禮態度深深激怒了忠勇彪悍的士兵,即便對武裝力量最高指揮官的實力心中有數,但這群得寸進尺的人類再對他們敬仰的這位閣下有什么不友善的舉動,冒著抗命的風險,他們也一定會給不懂禮貌的客人身上留點紀念。
“團長閣下也約束一下您的部下吧,再過會兒小克羅伊的午睡時間就該結束了,你們不會想在孩子面前上演大人間的火拼吧?那可真是最無聊愚蠢的反面教材了。”
“收起劍,我們的劍不舉向沒有戰意者。”
飽經風霜吹打后的磐石般穩重低吟之后,整齊劃一的收納兵器動作令歷經殘酷軍事訓練的精靈亦暗自為之贊嘆,李拿度嚴肅如金屬雕塑的險峻表情一動不動,閃亮的紫眸中寄宿有憤怒的烈焰,與之對視過一瞬的精靈心中不禁發毛。李拿度最后定格住隱蔽在狹長眼瞼縫隙后的紅瞳,直視那雙釋放幽暗光芒的紅色寶石。
“李林閣下,您的理想只是一廂情愿的認為在你和精靈的協力下,世界經由你們的構想、理念、架構調整后會更加完善。”
中年男人耐著性子的解釋,李林看上去似乎也在傾聽。
“每個智慧種——不論他是男女老幼,多少都會有這種以自我主觀意志為核心的幻想憧憬。但您杰出的能力提供了將想法轉變為現實的強大助力。對這一點在下無意置評好壞,天賦的才能沒必要受到批評。在下想說的是,古代的國王們的想法也是如你這般充滿了對世界的個人想法,他們追尋各自理想、彰顯雄心壯志的身姿在史料中留下了濃重的筆墨。”
不僅僅是野心勃勃的國王們,無數憧憬英雄、憧憬名譽、更被結束無止境之戰的圣戰的年輕人也是。
曾經做著同樣的夢,起誓用騎士之劍捍衛所有的生命與幸福,以青春和同伴為代價換來夢醒的戰士發出了悲憤的嘆息:
“但有誰留意過在君王們逐夢過程中消耗了多少人命?那些士兵和普通百姓不是棋子或者一堆文字數字,他們是活著的生命,有家人、有愛人、有朋友——為了你的夢想和精靈的怨懣,會犧牲多少和這私怨無關的生命?到了最后,無論是擲出的籌碼,還是投擲籌碼的王者。沒有一個可以擺脫歷史的……命運的擺布,歷.史.的.路.標是絕不會指出通往戰爭結束之路的!”
面對中年男人哀怨和無法忍耐的憤怒,紅色瞳孔絲毫沒有被打動的跡象,表情化作極具險惡的嘲諷,精靈們也是一臉想笑又不能的古怪表情。
見底的茶杯放回托盤上,逼得人類們喘不過氣的揶揄再度飄進耳朵搔弄鼓膜。
“李拿度閣下,您認為世界已經足夠美好,所有生命對此都毋庸置疑,一丁點改善也不需要?相信世界沒有了戰爭也能順利的存在下去嗎?”
輕飄飄的反問有著讓李拿度開不了口的沉重分量。
貧窮、戰亂、瘟疫、腐敗、差別歧視……需要改善的問題之多足以讓自詡最勇敢樂觀的理想主義者閉上嘴巴。
不管任何世界、任何時代,完美至無需改良的社會架構是絕不存在的。
“世界是個不斷變化的動態概念,作為其中一部分的生命也需要不斷革新自我以適應環境的變化。沒有能力者暫且不論,有能力卻不行動,任由組織、社會耽于現狀——這和享受既得利益,不思進取,阻止包括良好方向在內的一切變化的惰怠當權者又有何區別?”
少年的調門較李拿度低沉,說話時的情緒表現也不算高亢,精心設定的語速卻會給李拿度莫名的壓力,至于訴說的內容——依然是無從辯駁的現實。
“保守的既得利益群體抗拒一切觸及他們利益的變化,社會逐漸開始腐敗。而其他群體的訴求始終得不到回應后,他們會漸漸失望,然后變成需要發泄的憤懣,最終成為流血暴力沖突的導火索。這是注定的發展規律。單相思式的認為維持現狀穩定,選擇忽視日漸失控,最終不可調和的矛盾沖突——那是明知事實,仍然視而不見,繼續吹噓虛假和平的愚行。正視現實,再冷酷也將應為之事貫徹到底才是有能者該有的行為。”
為了生存,必須戰斗,必然付出。
不論是哪里的誰,只要是活著的,必遵守這生物的戒律鐵則。
想要得到什么,達成什么。同樣不能悖逆這基礎。
“幸福不是毫無代價的,和平也是如此。閣下好歹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個中道理應該比在下更加清楚才是。”
不留情面的指責下,李拿度再也沒有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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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猜小劇場 布倫希爾:雖然李拿度先生是個頑固又不聽勸的中年大叔,但個人并不討厭呢。
李拿度:小姑娘,要不要和叔叔一起回家?(中年人對小蘿莉式招牌笑),叔叔會教會你快樂到升天的事情哦?
布倫希爾:您背后那位不反對就行。
一道黑影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走李拿度,舞臺背后傳來皮鞭劈啪作響和似乎很快樂的哀嚎……
李林:現在的大人就沒個像樣點的么?
布倫希爾:成年人的災難啊……昨天的有獎競猜都沒人參與,看起來都不愿坦白自己團員的身份,好吧,今天換個題目猜一下。
李林:過去以精靈為主導的王國——吉爾曼尼亞,請說出其原型。
布倫希爾:請速速行動參與競猜!有加精!加鉆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