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史塔西殘酷、嚴苛的訓練之后,艾伯特中尉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鐵石心腸,可以用冷酷和不為所動的堅毅來面對世間的一切,當他從望遠鏡里看清村莊里混亂的情形,艾伯特還是忍不住搖搖頭。
村民們不知道病因和正確的處置措施,一看到如此多的人突發疾病,還有不少人還處于瘋狂狀態,村民們一下子就亂了套,只知道聚集到教會和領主家門前,尋求幫助和庇護,卻絲毫沒想到應該先找個合適場所,把病人聚集起來。又或者組織起剩余的青壯年,控制住發狂的那些人。
一群可憐的傻瓜。
艾伯特面無表情地吐著槽,反正沒人聽見,精靈青年說什么都行。
亞爾夫海姆除了擁有醫院設施和完善的醫療設備,還有一整套應對各類突發重大事故災害的應急預案,還有救災體制。
平日里應對發生地震、火山、洪水、疫情時的各類教育和防災訓練從未松懈過,軍隊、機關部門、工廠、學校、社區都知道發生災害時自己該做些什么,受災市民也會盡量維持紀律和鎮定,等待軍隊救援。
通常疫情發生半天后,醫療隊應該在學校操場或者廣場之類的空曠地帶架起醫療帳篷收納病患了,可加呂伊舍村的領主——泰奧杜爾.德.杜弗爾爵士什么也沒做,他老人家只是縮在家里。連一篇安定人心的告示和演講都沒有做。倒是教會開始收納病患,修女們像蜜蜂般忙個不停。
那位爵士弄不好正在收拾細軟,準備逃往呂德斯的別館吧 回想起幾次和領主大人的接觸,那個貪婪的家伙怎么看也不是會承擔責任跟義務的貴族,艾伯特略帶惡意的揣測著。
“目前進度如預期般展開,教會的容納能力很快就會達到上限。”皺著眉頭咽下午餐肉餡餅,艾伯特繼續寫道:“村莊上午發生四起暴力事件,治安狀況開始惡化。”
豈止是惡化,加上才能用來描述地獄般的景象。
17歲少女突然拿起柴刀剁碎了全家人,之后又將聽到慘叫過來張望的鄰家婦人砍下了腦袋,剖開無頭尸的肚子翻弄子宮和腸子,嘴里一個勁念叨:“沒有啊,找不到啊。”
30出頭的的農夫突然脫光了衣服,把老婆臉上的肉大塊撕咬下來咽下肚;
10歲男孩拿起比身高還長的麥叉,將最要好的玩伴變成了串燒;
50歲的老太太把孫子扔進燒開水的鍋里;
這樣血腥的惡件光早上就發生了4起。驚恐萬狀的村民們被迫將這些暴走之人殺死,這才停止事態進一步惡化,在這個過程中又有兩名自警團成員身亡。現在加呂伊舍村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了。誰都防備著自己以外的人,天知道下一個發瘋的會是誰。
“從現在開始,進入村莊是極其危險的事情,接下來將繼續遠距離觀察。”
寫完通信的最后一句,等到石板上浮現收到的字樣后,艾伯特關掉了恩尼格瑪機。準備前往下一個觀察點,一個飛奔的身影闖進中尉的視野,艾伯特飛快趴下的同時,從懷里掏出9mm自動手槍,打開保險,準星和缺口對準移動中的目標,一氣呵成的動作沒有任何瑕疵。
“南希?”
看清下方草叢里全力奔跑的那個女孩,藏身丘陵上的艾伯特小聲嘀咕著,槍口跟著女孩的腦袋移動。
小女孩正匆匆朝著村子跑去。并未注意到丘陵上的巖石后面趴著一名精靈特工,正用手槍瞄準她的腦袋。
“正是奇怪。”小聲嘟囔著,中尉闔上手槍保險,仔細打量著矯健小鹿一樣的女孩。
“她怎么還沒發病?”
這不科學。
那并不是針對特定對象的病,而是一旦侵入生物體內便開始無差別殺傷的毒。
有人能對疫病產生免疫力,這種人比較稀少,但絕不是沒有。可從未聽說過能抵御那種毒的人存在,醫療防疫部門可能會對這個小姑娘產生解剖的興趣和沖動吧。
可惜了,現在回去可不是個好主意。
朝慌慌慌張的背影投去類似同情的一瞥。熟知人類本性的艾伯特斷言了女孩的命運。
現在的加呂伊舍已經混亂不堪不說,單單只是這個女孩毫無異狀的健康這一點就已經構成很大的問題了。
在規劃亞爾夫海姆時,市民們聯名上書希望評議會能在城區內保留一片森林,或者在街道上多種行道樹,李林和評議會滿足了這個愿望。
亞服爾海姆的大街小巷有大量的觀賞行道樹——椴樹、月桂、泡桐、鵝掌秋。除此之外,李林還在教學區和住宅區之間保留了一片森林,讓東西軸線大道西側穿過森林成為林蔭路,蒂爾加騰森林公園由此成為最受市民喜愛的休閑娛樂場所之一。
“真是奇怪,為什么要在城市里弄出一座森林呢?”
卡斯帕爾對過于超前的綠化建設唯有深深的疑惑,羅蘭和諾娜也深有同感。
城市就該有城市的樣子,往建筑物叢林里硬塞進一整座帶湖泊的小森林,這種突兀的想法讓他們感到違和。
“每天都是規劃得整整齊齊的生活,大家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懷念起森林來,給單調的都市里加入一些綠色也有助于提升城市美觀程度和空氣質量。”
李林漫不經心的語調讓羅蘭想起,不久之前在森林和雪山上步行的時候,自己有多么強烈的渴望人類和城市村鎮。
男孩一下子明白了,精靈們為何需要大量的行道樹和這座蒂爾加騰森林。
不僅僅是因為精靈們對森林的獨特情結,居住在城市里的精靈們也和那時候的羅蘭一樣,追求本身所沒有的東西。
“追求自然、脫離自然,智慧種總是在這兩個極端之中搖擺。”李林靜靜地說到:“且不論這種特性算不算是劣根性,拜這種天性和大家的努力,亞爾夫海姆有了一個很不錯的休息之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