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升起,切薩皮克號終于駛入普利茅斯灣,在圣尼古拉斯島下錨。由于當地的浪較大,海面下又暗礁遍布。因此出入普利茅斯灣多為小型船,較大的軍艦則采用z形航跡進入港灣。雙體船在這種海域操縱起來會很難,索性并不進港,靠接舷的小船將乘客跟貨物轉運進港內。
以往這種時候,船主、乘客還有港口的人們都會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容。船員和乘客為終于平安抵達目的地,遠離“龍騎兵運動”的陰影感到安心,普利茅斯的人們則為商業活動景氣而高興,最起碼酒店、妓院、賭場是不愁財源廣進了。
可如今切薩皮克號上的人們一言不發,來卸貨的船員未能看見香農號歸來,再看看船上失魂落魄的氣氛,多少也明白他們在海上遭遇到了什么。這些靠海為生的居民之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在船上討生活的男丁,沒準哪條軍艦上就有自己的親戚。感染到那股壓抑的空氣,他們也沉默著進行轉運作業。
不論如何,能平安抵達目的地總是一件好事。
“終于……終于踏上地面了啊啊啊!!”
葛洛莉亞站在碼頭上,搖搖晃晃的感覺還未退卻,卻已經高興的快要哭出來。生長在內陸鄉村,整天和小麥田、風車、灌溉渠打交道的少女騎士也曾經乘著齊柏林號從空中俯瞰汪洋,親身體會乘船航海和暈船之后,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一旁的狄安娜也差不了多少。眼角泛著淚光,光顧著感動都不知該說什么了。
羅蘭和貝爾的表現要好得多。他們本就有過四處奔波的經歷,當中不乏坐船出行,早就已經過了靠暈船藥撐過整趟航行的階段。跟北海那種落差達到10公尺的高海況相比,昨晚的航行稱得上平穩順暢,但他們的心情并沒有隨著雙腳踏上地面而好轉起來。
昨晚的沖擊余波依然殘留在心里,震撼的畫面殘留在心中揮之不去,不過對貝爾來說,也就僅此而已。無法與之溝通、單方面蹂躪人類的海怪。可說是天災一類的存在,與龍卷風、海嘯、地震沒有差別。與其拘泥于人智所不能改變之物,不如關注眼前所能觸及的事物來得實際。
譬如說,普利茅斯的圣安德魯教堂之類的。
外觀并算不上多出眾,整體上無論格調、裝飾、布局都無甚特別之處,與伊密爾的大教堂相比,甚至顯得有些寒酸。但在一大片低矮平房之中。高大的圣安德魯教堂依然分外搶眼,除了本身的高度和體積之外,教堂屋頂的十字圣記和圣安德魯x型十字下方,一個由字母e和十字組合而成的醒目標記引起了異端審問官的興趣。
那是阿爾比昂國教會的標志,表面上與其它修道會一樣服從教皇猊下的領導,但根據私下的傳聞。這個所謂的國教會,其實是奉伊麗莎白女王為首長,且相信類似胡格諾的教義,是不折不扣的異端。
此次貝爾來到阿爾比昂,除了解決迫在眉睫的外交危機之外。也肩負著查訪阿爾比昂國教會是否存在逾越的異端行為,向伊密爾做出報告。進而決定教廷未來的外交政策路線。
比起零散各地、不成氣候的胡格諾,孤懸海外的阿爾比昂更叫教皇掛心。教皇固然不希望出現一個掌控大陸霸權的查理曼,但一個擁有充分海外資源,有充足實力干涉大陸局勢,且信奉異端的阿爾比昂更叫他無法接受。乘著這次行動,讓經驗老到、處事公正的克里斯蒂娜.貝爾進行暗中調查,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從仔細觀察周圍的貝爾身上收回視線,羅蘭輕輕嘆了口氣。
羅蘭對宗教斗爭沒有任何興趣,古往今來的教會已經沾染了太多浮世的利益糾葛,為各種現實或非現實的理由都能血拼一場的宗教戰爭更叫他關心不起來。除非哪天李林決定用爆頭專用花生米來治療宗教人士,他會出來進行干涉,除此之外,他壓根沒打算過要卷入教會內部紛爭。
叫他心煩的,還是昨晚的“海怪”。
盡管偽裝處理做的很細致,但靠著機械知識和一點直覺,他還是第一時間判斷出那是一條潛艇。而能夠制造和運用這種先進的船只的,只有防衛軍而已。
若果真如此,那可以推測昨晚的行為是一種海上破交戰的預演。
破壞敵方交通線的作戰,統稱為破交戰。海上破交戰是這種作戰方式在海上的形式,目的是斷絕或阻撓敵方從海外補充作戰物資和兵員,限制其海上兵力機動,削弱其作戰能力。
過去防衛軍提出的巡洋戰爭也是海上破交戰的一種,作戰形式為大型戰艦與浮空戰艦協同配合,在大洋上四處巡曳,伺機襲擊敵方運輸艦船和護航運輸隊,殲滅對方相對弱小的戰斗堅挺,破壞敵方裝卸港口,封鎖敵方艦船通道。而如今看來,他們似乎找到了另一種威力更加強大的破交戰形式——無限制潛艇戰。
比起海面上的戰艦,水下的潛艇可以快速隱蔽的接近目標發起攻擊。在缺乏對付水下目標手段的當下,想要發現、擊沉潛艇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海水本身就是絕佳的防護,無論炮彈還是魔法,都會被擋住。記得在軍校時,教官講解登陸戰時曾特別為他們示范面對攤頭火力,該如何應對防護,當時教官用一挺7.92㎜通用機槍射擊玻璃水池內的水面,結果子彈并未貫穿水缸,而是砸扁、碎裂后迅速失能后沉入水底。從這個案例就可以看出,除非是某種專門針對潛艇的新式武器,現有手段幾乎不起多少作用。
昨晚的攻擊既是潛艇作戰的預演,也是一種懲罰,任何敢背著v.e公司進行走私活動,損害公司利益的行為,都會遭受無情的攻擊。然后進行輿論操控,將這些攻擊說成是海怪作祟,從而迫使商船結成船團行動,增加物流成本,降低潛在對手競爭力的同時,對物流去向和各國動態的監控得以加強。
以上都只是假設,沒有得力證據可以證明,最起碼羅蘭無法解釋那條潛艇為何只攻擊香農號,卻放過應該優先消滅的切薩皮克號,這根本違反潛艇戰的原則。
正當他糾結這問題的時候,海嘯一樣的人群朝碼頭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