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國人來說,卡斯蒂利亞是一個旅游勝地,一個充滿了美麗景色和異域風情的人類國家。看最新最全小說格拉納達的摩爾城堡,桑坦德的迷人雪山,林木繁茂的納瓦拉森林,太陽海岸的銀白海灘、烏爾薩莉亞的斗牛場……一切都令人為之神往。然而這只是外人從浮光掠影中窺見的卡斯蒂利亞而已。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所認知到的,是隱藏在美麗表象下的另一個卡斯蒂利亞,真實,不怎么美麗,還很殘酷。
任何國家都有它輝煌的時刻,卡斯蒂利亞也不例外。現任國王菲利普二世的封號如實展現了這一點——“……蒙受母神恩典,天佑卡斯蒂利亞國王;萊昂、阿拉貢、納瓦拉、格拉納達、托萊多、巴倫西亞、加里西亞、馬略卡、塞維利亞、科爾多瓦、穆爾西亞、門諾卡、哈恩、洛斯阿爾加維斯、阿爾赫西拉斯、加那利群島、大海這端到大海那端中的大陸和島嶼的國王;奧斯托利亞大公;布拉班特公爵;阿斯伯格、佛蘭德、蒂羅爾和阿蘇格拉納的伯爵;比斯開省和摩里納的領主……”
從這位陛下冗長而繁瑣的頭銜中,仍然可以依稀看出幾百年前像火焰一樣炙烤著查理曼,直到一年前還在揚帆海外、四處展現國威的偉大國家的影子。“圣教會雙王”領導下的卡斯蒂利亞占領格拉納達,徹底完成“光復運動(a)”;熱那亞船長在國王支持下,率領著只有三條船的艦隊向大洋彼岸進發;一隊隊加雷翁船將海外的貴重金屬源源不斷運回國內——那些美好的日子時至今日依舊歷歷在目。
然而影子僅僅只是影子而已。從海外運回本土的金銀并未轉化為資本。用于推動卡斯蒂利亞的資本主義工商業發展。經歷了七日戰爭后,卡斯蒂利亞陸軍和無敵艦隊的輝煌早已跌落塵埃,之后各路“海賊”蜂起,瘋狂襲擊卡斯蒂利亞商船隊和殖民地。到查理曼公使貝拉米沖入艾斯克里亞宮襲殺安娜王后時,昔日榮耀的王國已經徹底淪為二流國家。由查理曼第二王子伯納德牽頭,所有國家紛紛譏諷卡斯蒂利亞王國為“文明社會的病夫”。列強盤算的都是如何在“病夫”咽氣時瓜分到一份盡可能豐厚的遺產。而最終,老對頭查理曼終于忍不住在這一年的獲月搶先出手了,提坦斯的鐵蹄跨過了邊境,卡斯蒂利亞北方飄蕩著查理曼王室的金色鳶尾花旗幟和提坦斯紅白黑三色鷹旗。若不是互為對手的列強不能在如何瓜分“病夫”遺產的問題上達成一致,且其他國家對查理曼搶先下嘴深感不滿。卡斯蒂利亞數百年的莊麗與輝煌將在那時劃下句號。
一系列災難對卡斯蒂利亞上下產生了巨大的震撼。所有階層都嘗試著改變國內現狀的努力。盡管階級、思想、主張不盡相同,但人們對祖國的熱情是一樣的。由于過剩的熱情、思想浪潮,還有別有用心的外國勢力相互作用,輝煌和沒落造就了這一代卡斯蒂利亞人特殊的國民性:他們的體內仍舊流著傳承自祖先勇敢、虔誠、熱情的血液。但需要近代文明的滋潤。他們渴望祖國興旺。然而卻并不帶著信心。
這種近乎分裂的微妙心態直接影響著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等方方面面。猶如化學反應般引發各類紛爭沖突,幾乎將這個國家撕裂。但不論怎么說,這個國家正在以緩慢也確實的腳步前進著。人們對未來依然抱著憧憬和期待。可就是這些許的期盼也被提坦斯的槍炮打斷了。查理曼人的悍然入侵激怒了這群全世界最驕傲而盲信之人,從正規軍到民兵草寇,從老人到少年,甚至包括年老婦人,卡斯蒂利亞人前仆后繼的投身反抗查理曼占領軍的浪潮當中。而被各種游擊隊、恐怖襲擊弄到火大的查理曼人對此回以更加殘酷的報復。整村整城的人被屠殺,大小廣場、城鎮中心豎起斷頭臺和絞刑架的叢林,天空被焚燒尸體的煙霧遮蔽。整個卡斯蒂利亞北方籠罩在腥風血雨之中……
胡安牽著驢子不緊不慢的走在大路上,衣服和頭發沾滿灰塵的農民和他的牲口一樣低著頭,偶爾抬起臉,用布滿血絲的眼球張望一下,然后繼續悶頭趕路。
沉悶、陰郁、還有些許危險的氣息纏繞在大道上每個行人身上,就連偶爾掛過的微風都顯得毫無生氣。
過去可不是這樣,這條通往薩爾巴杜城的大道上擠滿了往來的客商,海外的香料、寶石、珍禽異獸等等都能見到。農民們的日子算不上太好,好歹也能過下去,趁著趕集的時節,還能進城買些日用品和女人小孩兒喜歡的小玩意兒。到處都是聊天和討價還價的聲音,笑聲從來都不會缺乏。
自從查理曼人來了之后,一切都變樣了。
胡安不懂什么是“祖國”、“榮耀”、“民族”,當穿著一隊隊穿著黑色制服的士兵從眼前走過時,他只知道一件事,從今天開始,要向這些說外國話的人繳稅了。
但包括他在內的大家似乎都弄錯了,那些查理曼人不是統治者,他們是一群流氓、盜賊、土匪、殺人犯,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過去地主老爺和盜賊已經夠壞了,這群黑皮畜生比他們更壞,強奸、殺人、搶劫、縱火……除了需要動腦子費時間的詐騙,人所能想到的暴力犯罪提坦斯幾乎都干過——看見值錢的東西就拿,看見漂亮姑娘就抓,看見大房子就沖進去把人趕走,遇上反抗不論男女老少一律殺死!
胡安曾經親眼目睹過,一個商戶老板因為不愿意收查理曼人的軍票,黑衣士兵立即抓走了商人的兒子。用刺刀捅穿后挑起來甩來甩去,瀕死的小孩哭鬧聲中,士兵們哈哈大笑——真是一群畜生!
一股臭味涌入鼻腔,強烈的腐臭味燒灼著粘膜,路人紛紛拉起圍巾或口罩來遮擋些許惡臭,幾個老太太小聲禱告著,細不可聞的抽泣和詛咒夾雜在禱告文當中。<ry)組成的四邊形經濟帶中心,作為大陸通往卡斯蒂利亞南方的通道占據優越的地理位置,從吉爾曼尼亞時代直至今日,一直在貿易和交流等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而從軍事角度看。薩爾巴杜城是攻略烏爾薩莉亞的必經之路。能否拿下這里可謂戰局的關鍵,提坦斯的將校們對此志在必得。他們相信自己能再現攻略布達城的輝煌,絲毫不把守城的卡斯蒂利亞人放在眼里。
傲慢的查理曼人就這樣一頭撞到了鐵板上,面對以決死意志守城的10萬守城軍民。提坦斯5萬攻城部隊連續進攻1個多月也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指揮官拉納特少將被不名譽的解除職務召回國內。接替他的是赫赫有名的“穿刺公”——弗拉德將軍。
弗拉德率領48000名士兵包圍了折辱了提坦斯的薩爾巴杜。在42天的連續炮擊中。用炮彈、火箭彈、火油彈把整個城市夷為廢墟,然后用集中炮火轟擊的辦法將城墻一段段拆除,最終突入城內。但薩爾巴杜市民仍與提坦斯展開逐屋爭奪的巷戰。弗拉德遂決定用芥子氣和火焰術式“清場”。但城市保衛者們依舊寸步不退。三天后,戰斗結束,提坦斯共傷亡萬余人,守城軍民死亡7萬余人(其中34為平民),俘虜3萬余人。
向來驕橫的弗拉德對伯納德王子坦言道:‘這場戰爭是可怕的,勝利來之不易。”隨后他又進言:“為了徹底斷絕卡斯蒂利亞人的反抗意識,有必要采取斷然措施。”
弗拉德的報告獲得了首肯,一紙“自行處置”的命令書入手,穿刺公立即興高采烈的開始了他的老行當——用木樁刑屠殺俘虜。
三萬根木樁豎立在通往薩爾巴杜通往四方的道路上,受難者從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到老弱婦孺,沒有一人幸免,也不被允許收尸。
“務必讓那些可憐的人牢記我們的勝利!”
伯納德王子在慶祝攻克薩爾巴杜的閱兵式上如此宣布,查理曼人對此報以熱烈的掌聲,同時將苛政施加在卡斯蒂利亞人的身上。
重稅、歧視政策、資源掠奪、土地兼并、濫用軍票、奴隸勞工——所有苛政一股腦壓上來,叫人喘不過氣來。極端貧困的生活讓底層溫順的勞動者也無法忍受,零星的起義和罷工正在整個北方不斷蔓延……
“閃開!閃開!”
一群騎兵吆喝著沖了過來,他們全部裹著全黑的帶風帽的斗篷。黑色——既會令人感到樸素也會聯想到華麗的顏色。如今在卡斯蒂利亞北方會穿這種顏色制服的人除了提坦斯,就只有所謂的國民衛隊(),從這些人戴著的圓頂背檐帽來看,顯然是以殘酷無情地鎮壓鄉村窮人而出名的后者。
由于零星起義和各種恐怖襲擊不斷,查理曼人不勝其煩,但苦于機動力量不足,無法及時處理所有暴動。于是征集了一批甘愿賣命的卡斯蒂利亞人,組建了一支充當治安維持力量的武裝警察部隊,即是國民衛隊,因為提坦斯總是自稱“王軍”,國民衛隊也被稱為“王協軍”。這些人起先在鄉村地區維持治安,后來職責范圍逐漸擴大到了城鎮和大城市,再后來“剿匪”、“掃蕩”之類的工作也分派一些給他們。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一身黑皮后戰斗力暴增的關系,這群前地痞無賴總是能完成分配的任務。哪里有農民起義,這些烏鴉就出現在哪里,隨后造反的農民和家人全部吊在樹上,村莊農田全部燒毀。
這幫人明明是卡斯蒂利亞人,但對付起自己的同胞比查理曼人更狠,被他們撞到,運氣好點是重傷,運氣糟糕的話可能當場喪命。
“把路讓出來!總督大人的馬車要通過了!所有人站好敬禮!!”
一個胖胖的中士扯著嗓子喊著,不知是身體太過肥碩,還是中士故意控制了馬速。慌亂的人群總算有了能夠做出反應的緩沖,他們紛紛退下路基站在原地,小聲交談著。
“總督?總督不是已經死了嗎?”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小心滿門抄斬!”
“怕什么?反正除了這條命,我們什么都沒了!”
“布魯諾總督是死了沒錯,現在來的是新任總督。”
“切,又來了個貪得無厭的豬玀。”
“聽說這次來的是王族。”
“管他是王族還是別的什么,看著,過幾天‘狐貍(zorro)就會要了他的狗命!”
先導騎兵恰在此時出現,人們紛紛閉上嘴,低下頭。
在一整隊胸甲奇兵的引領護衛下,懸掛金色鳶尾花標志的馬車緩緩駛來,以白色為基調加以金色裝飾的馬車在陽光下散發出優雅威嚴的氣氛。
全副武裝的衛隊、遠勝前總督的奢華排場、還有王室才能使用的鳶尾花標志——眼前的一切讓人們更肯定了他們的猜測,馬車里的是個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傳聞中王族新總督。正沿著道路兩旁的人們紛紛脫帽子低頭向車隊行禮。沒有人掉頭離開,沒有人躲避,要是有誰膽敢那樣做的話,將被視為對查理曼支配的藐視。那將會招致災難性的結果,或許是做苦役到活活累死,或許是成為木樁上的一員,一切都看新總督心情如何。
——但那又如何?
在場所有卡斯蒂利亞人心里,不約而同的冒出同一句話。
——“狐貍”會殺掉這個總督,就像之前那個總督一樣。
總督會死,每一個踏上卡斯蒂利亞土地的查理曼人都必須死,農民們對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