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希爾在所羅門基地內對新造戰艦大發感慨之際,查理曼王家海軍艦隊總司令圖爾維爾海軍元帥也在拉羅歇爾審視他麾下的戰艦。&26705;&33310;&23567;&35828;&32593;&39318;&21457;&32;&119;&119;&119;&46;&115;&97;&110;&103;&119;&117;&46;&110;&101;&116;不同于布倫希爾多少有些輕松悠閑的心境,三段飛行甲板的空艇母艦從面前駛過時,圖爾維爾心中除了自豪之情外,緊張忐忑的大蛇也糾纏在艦隊總司令心頭。
一直以來,阿爾比昂是公認的海軍強國,靠著火炮戰列艦的出現,查理曼終于有機會和老對頭在海上一較長短,而且絕大多數人認為憑借工業總量的優勢,如果沒有條約的束縛,查理曼很有可能最終在這場軍備競賽中勝出。
可像圖爾維爾這樣深知內情的高級軍官卻很清楚,查理曼固然有產能優勢,可憑借搶占海外殖民地的先機,阿爾比昂在資源方面同樣有自己的優勢。只有需要,即便被殲滅一兩支分艦隊,甚至丟掉布列塔尼亞,阿爾比昂依舊能阻止查理曼進行跨海登陸的同時,分兵對查理曼進行海上封鎖,配合外交手段截斷查理曼獲取資源的通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讓原本持平的綜合國力天枰朝阿爾比昂傾斜,查理曼空有工業卻無資源,最終在封鎖絞殺中慢慢貧困,最終窒息——這樣的前景在提坦斯入侵卡斯蒂利亞之后一系列的事件中已經展現得足夠明確了。
這就是海權的差距,這種差距靠一兩場海戰勝利也無法弭平,相反,戰爭拖得越長,取得收益的可能性越小,唯一的可取之策是“一擊媾和”——戰爭初期便全力摧毀阿爾比昂王家海軍主力核心,迫使阿爾比昂掂量戰略反攻的成本后。接受與查理曼媾和、由查理曼獨占大陸霸權的既成事實。
用以執行這一戰略的工具,便是大型空艇母艦。
查理曼的空艇母艦追溯源頭,可以追尋到提坦斯的武裝飛空艇。當提坦斯的改裝飛行船滿載康格里夫火箭彈肆虐布達城時,海軍工程師們受其啟發,提出有必要建造海軍自己的“火箭搭載艦”。后來在實踐中發現,火箭裝填速度比炮彈慢。準頭也差,而且密閉的船艙也限制了這種武器的使用,為了讓這個方案起死回生,工程師們又提出了讓小艇和飛獸掛載火箭,由大型母艦搭載的方案。按照他們的設想,這種戰艦應該容納60~80頭獅鷲或數目與之相近的突擊艇,平時擔負遠程偵察任務,充當“艦隊之眼”。海戰時給獅鷲掛載康格里夫火箭彈,不斷攻擊、騷擾敵艦隊。使敵軍疲勞。運氣好的話,還能干掉幾艘戰艦,削弱敵艦隊整體實力,為艦隊決戰創造有利條件。
這個方案因為獅鷲掛載火箭彈后飛行品質下降以及發射火箭時的安全問題而作罷,最后只建造了一艘搭載25頭獅鷲的小型艦西北風號進行論證和測試工作。
到《海軍軍備控制協定》簽署前,事情發生了變化,其時凍結主力艦建造已成定局,為避免浪費。各方商定可將未完工的主力艦艦體改為輔助艦艇,輔助艦艇的建造不受條約限制。通常意義來說。輔助艦艇指的是訓練艦、宿舍艦、醫療艦、補給艦等非戰斗艦船,可查理曼抓住這個空子,以“哨戒艦”這樣模糊曖昧的名稱將兩條未完工的諾曼底級戰列艦改裝為空艇母艦,之后又以“漁政船”的名義建造了兩條克萊蒙梭級中型空艇母艦。
這種犯規過頭的做法當然引起了阿爾比昂的強烈不滿。作為回應,阿爾比昂先是將大型巡洋艦“勇敢”號和“光榮”號改裝成曼提柯爾載艦,接下來又將“暴怒”號巡洋艦改為浮空艇載艦。最近又推出了強化防護能力和高海況適航性的“王家方舟號”防護空艇母艦。
由于空母這種新生事物尚處于研究摸索階段,兩國工程師都采用了一些實驗性質的設計,同時又抄襲、攀比外國同行的創意,以至于雙方空母在某些地方都存在莫名的相似。
例如兩國空母都保留了舷側炮廊火炮,身為載機艦卻有著等同于二等巡洋艦的火力;阿爾比昂的“暴怒”號有兩層飛行甲板。查理曼則從“貝亞恩”號開始就沿襲三層式飛行甲板;查理曼在克萊蒙梭級安裝了蒸汽鍋爐和連桿劃槳機構,阿爾比昂立即聯系技術供應商,在“王家方舟”號上安裝了同樣的東西……
這種似曾相識的事情比比皆是,據稱有財團干部在亞爾夫海姆喝多了之后聲稱,如果那些戰艦是少女的話,有一天她們在海上相遇,只能使用她們的母語——精靈語來進行溝通。
這話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兩個大國的空母是如此相似,一般外行人很難對其進行區分,可她們的相似性也僅止于此。除了技術細節外,雙方海軍高層對空母的運用,有截然不同的想法。
阿爾比昂自始至終只把空母視為海戰中的輔助力量,即作戰時專職遠程偵查、對敵騷擾。他們從未指望這支為和查理曼“別苗頭”打造出來的平底船艦隊能在爭奪制海權的作戰中發揮決定性作用。查理曼最初的想法也無甚差別,只是為了鉆空子和別苗頭才被動建造空母——在這個海軍軍官都是大艦巨炮原教旨主義的時代,提出和接受“全甲板攻擊”的概念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輕則被人視為異端,重則丟官去職。
原本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未來的海戰必定是戰列線對轟的激情演繹。可面對“如何避開敵人的耳目,發動大規模襲擊摧毀敵海上力量”的課題,顯然不能指望大隊人馬千里迢迢去堵大門砸明火。地理條件決定查理曼海軍主力艦隊一出港就會刺激到阿爾比昂,整個航行過程都會在對方的陪同監視下度過,作戰的隱蔽性和突然性完全無從談起。幾經研究探討,決定采用少數艦只偽裝成演習訓練,分批前往集結海域,然后一舉殲滅斯帕卡灣內停泊戰艦的方案。
要實現突襲斯帕卡灣、在最短時間內打垮阿爾比昂王家海軍大艦隊的目標。笨重遲緩的戰列艦顯然不是最佳工具,唯有依靠不那么顯眼,同時擁有遠程打擊能力的空母。問題是空母投射的火力是否能滿足完成目標的需求?對這個沒遇到過的問題誰都無法回答,在此之前除了高等級魔法師,幾乎沒有那條戰艦是被飛獸搭載的戰力擊沉的,誰都不敢保證那些火箭能干的和大魔法師一樣漂亮。更何況按照兵器推演。就算空母機動部隊全滅,最多也只能摧毀對方四成戰力,距離海軍設定的擊沉八成還有相當差距。一番折騰后,整個突襲計劃似乎又要回到明火執仗上門強攻的老路去了。
就在此時,新造的兩條空母也順利完工,組成了第5航空戰隊。委托開發的瞄準儀器和用炮彈改裝的炸彈也研發成功,經過實驗證明,技術好的投彈手可以達到在1000公尺高度投彈誤差不超過30公尺的水準,這就等于保證了80%的命中率。加上改良版特攻火箭、訂制的淺水特攻魚雷都已經完成。之前看上去還是毫無希望的空中突襲計劃,如今居然出現了幾分希望。
但僅僅是有希望和大致意向是不夠的,要將這樣一個近似賭博的計劃付諸實施,要做的東西還有很多。航線的制定、集結海域、緘默航行的注意事項、出擊的先后順序、途中的補給等等……可在花崗巖腦袋遍地的查理曼海軍,參謀和艦長們不去反對空襲計劃都是母神開眼,讓他們為一種陌生的、自己堅決反對的作戰方式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實在是難為人家了一點。說實在的,放眼全世界。這種方案只有變態才做的出來。
冷眼旁觀的軍官們忘了一件事——這樣的變態還真有,而且就在他們身邊。
這個變態就是王家海軍艦隊首席參謀。讓.德克上校,人送外號“仙人參謀”、“怪人參謀”、“怪物”。
如果說圖爾維爾的設想還有那么一絲浪漫,德克上校就純屬變態。要知道“浪漫”和“變態”之間重合的部分可能還多于不同的部分。
德克上校出身赤貧,幼年被過繼給打鐵的姑父,性格孤僻內向,長期以來都不被人重視。大多數人認為他是個優秀的炮術理論家。適合辦公室而不是實戰,當個后勤處長就是他的極限。這種觀點直到德克遇上圖爾維爾這個伯樂之后才被糾正過來。
雖然德克是知名炮術專家,雖然德克過去的表現可圈可點,但無論資歷和表現,并不乏超越其上之人。而圖爾維爾卻獨獨選中德克。這在海軍內引起一場大地震。之后圖爾維爾又把偷襲斯帕卡灣的初步方案交給德克去做成可執行的方案。德克不負所托,在完善和審核計劃中貢獻良多。尤其是在使用特攻魚雷方面發揮了相當的作用,按照德克的提議空襲將同時使用魚雷和炸彈,因為要炸沉停泊在港內的敵艦,對水下部分具有更大破壞力的魚雷效果要好于獅鷲投下的炸彈及特攻火箭。此外德克支持全部6艘空母全部用于進攻的方案,還親自提出了一些具體的解決海上補給的計劃。
當然,作為首席參謀,德克不會只專注于偷襲斯帕卡灣一隅的計劃。他把相當的精力投入到整個艦隊的作戰方案之中,沉浸在那些計劃的審核與推演之中。大白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點著一盞油燈,抽著香煙——這是他身上唯一的奢侈品——不斷把煙點上又掐滅,掐滅又點上,反復研究到深夜。早晨醒來時,衣服上盡是煙灰和浮塵。如果勤務兵不幫他換,他就會這么一直穿下去。整個房間里永遠彌漫著一股惡臭,為了驅散惡臭,就噴香水頂著。最終,這位“仙人參謀”搞定了偷襲斯帕卡灣的“z計劃”大綱,為了讓海軍部通過這個計劃,“仙人參謀”也來了一回“下克上”。
德克帶著據說是圖爾維爾親筆信的信封來到呂德斯的海軍總部大樓,言明如果不同意“z計劃”,艦隊總司令就慣烏紗帽,誰有能耐打阿爾比昂鬼畜誰去打,本老爺不伺候。
海軍部在圖爾維爾的威脅下屈服了,整個海軍開始圍繞著z計劃全速運作。
事實上圖爾維爾沒有給予德克那樣的授權,但是德克出于對上司用心的理解,獨自決斷說出了那樣的話來威脅海軍部,最終完成了任務。事后海軍相當多人對圖爾維爾在識人和用人方面的獨到眼光頗為感慨,對“z計劃”的成功又多了幾分信心。
接下來就是長達數月的高強度訓練,各個訓練基地內都混編有屬于不同空母的空艇、獅鷲,地勤的訓練強度實際上已與實戰無異。實戰練習的間隙,整備員還會對突擊艇、特攻火箭、特攻魚雷的機械部分進行全面檢查,并且為機體更換黑灰相間的碎塊迷彩涂裝。各基地對來訪者的盤查極為嚴格,只有高級將校、飛行士和搭乘員進出還算自由,大家紛紛猜測是在為下半年例行的秋季大演習做準備。
此刻空母機動部隊即將進行正式參戰最后一次大規模演習,攻擊隊從150海里外的母艦上起飛,對停泊在港灣內的戰艦群進行模擬攻擊。之后便會分批以“遠航訓練”的名義南下,表面上是前往南方殖民地進行訓練,實際上中途會與早已等候的補給艦匯合,裝載防寒用具,之后按照大圓航法北上,避開主要航線前往終年苦寒的北冰海,航行中全程實行燈火管制,舷窗未經許可不得開啟,也不準向海中丟垃圾。完成集結后,在開戰日“x日”對斯帕卡灣展開奇襲作戰。
這將是一場顛覆海戰常識的大戰,更是決定阿爾比昂和查理曼兩國命運的豪賭,如果可能的話,圖爾維爾寧可辭去艦隊總司令職務,親任機動部隊總司令,而不是把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交給性格有些優柔寡斷的雷諾堡侯爵。不過作為之前“下克上”行為的代價,他已經沒有繼續和海軍部討價還價的本錢了,如今唯有目送耗費心血積攢起來的家當航向遠方,然后待在旗艦的房間內,等待漫長又短暫的時間一點點過去,將自己和祖國的命運托付給機動部隊和母神的手上,直到最終結果出現。
查理曼,阿爾比昂,神明究竟會垂青哪一方呢?
心底劃過苦惱的疑問,海軍元帥朝空母甲板上列隊的飛行士敬禮,此刻一張張從眼前流過的年輕面孔之中,有多少人能平安回來,又有多少人會成為軍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