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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戰場白薔薇之日(五)

  晦暗的燈光搖曳不定,每當遠方發生爆炸時,魔法照明燈便忽明忽暗。☆→,

  黎塞留一邊嘆著氣,一邊在文件落款簽上自己的名字。

  世界的明珠,永不停歇的不夜城,盛世繁榮之都呂德斯。現在就像個笑話,到處都是火光和爆炸,罪惡和丑陋肆虐每一條街道。如今在王都,點亮一盞油燈都需要莫大的勇氣,誰都不知道黑暗中的一點光明會引來什么,是一陣亂槍,還是成群結隊的暴徒。

  即使是貴為王國首相的黎塞留,在點燈之前也用黑布遮住每一扇窗戶,防止泄露的光線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光是這樣便足以叫人不勝唏噓,可與難以預料的命運以及那個無比強大的敵人相比,眼前的亂象都只能算是些微小事了。那種束手待斃的感覺真的會把人逼瘋。

  在母神與其代行者面前,人類們的行為形同虛無。這并非宗教典籍宣揚的理論,而是作為確實的現象而存在。絕對正確的神明,代理神意討伐罪惡的勇者——是古老的傳說,也是無可動搖的常識。

  只有到了他這般地位的極少數人才知道,神和神意代行者并非大眾認知中的概念,他們確實存在,并且以各種形式干涉世界。

  有時是顯現奇跡的宗教人士;

  有時是萬夫莫敵的勇者;

  有時是著書立說的賢者;

  有時是開創盛世的國王;

  伴隨著世界的變化,以不同面目出現,潛移默化地管理著整個世界。直到某個擔負神意代行者之重任的男人對此感到厭倦,從任務中脫離為止。

  盡管對那個放蕩不羈的男人拋下責任和女人私奔的行為有點不以為然,可黎塞留何曾不是對此松了一口氣。沒了代行者,也討伐不了那個男人。母神也只能逐漸收回干涉世界的手,脫離設定好的軌道后,世界會緩慢卻堅定的朝著自主運行的軌跡發展。

  齊格菲。奧托。李林。這個怪物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現在看來,李林簡直一開始就是作為神意代行者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睿智、力量、手腕——不論哪一方面都符合人們概念中“最接近神的存在”。與此同時,他也有著世人無法想象的冷酷,只要能達到目的。他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殺害成千上萬人。在他持有的力量面前,根本沒人能阻止或反抗。

  (他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又究竟要前往何方?至少知道這種最低限度的情報的話——)

  一目十行地掃過部下們拼死送來的最新戰報,黎塞留忍不住嘆氣。

  羅蘭的表現比他預期中的還要好,但這還遠遠不夠,想要停止精靈陣營的謀略,更要防止最惡劣情況下神意代行者對世界進行肅清的話,實在還差太遠了。

  就在鵝毛筆尖伸進墨水瓶時,一個輕松愉快的聲音傳了過來。

  “之前還在擔心您一把年紀熬夜要不要緊,看到首相閣下這么精神。讓人不得不對您的責任感和充沛精力感到欽佩吶。”

  仿佛畏懼這個聲音一般,走廊里的陰影朝左右分開,一道纖細勻稱的身影浮現。

  事實上這是錯覺,不論是考究的黑色西裝還是烏鴉羽毛般的黑發,在光線不足的環境里都有著類似迷彩的效果。之所以會強烈的凸顯出來,完全是訪客身上的存在感過于強烈,以至于周遭其它事物完全被吞沒了。

  “看起來我還需要從你身上學習很多東西呢,黎塞留首相閣下。”

  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儀表堂堂的黑發少年溫和地微笑,會讓人聯想到血泊的瞳孔印出淡然的年老面孔。

  “我也很意外……以你這樣的身份。居然會親自下場充當低賤的殺手,v。e財團總裁,亞爾夫海姆最高執政官,齊格菲。奧托。李林閣下。”

  “您的火氣很大吶。好一段時間不見,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再說——”

  隨意的揚了一下手,殺到眼前的匕首、閃電、冰劍。以及藏身暗處的護衛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要不是天花板、地板、墻壁上殘留著不自然的圓形空洞,誰都會真的以為不曾存在過那些人。

  “犧牲部下刺探對方的實力是個不錯的想法,作為待客之道,未免過分了點。”

  一記響指,缺失的部分重新被填了回去。可……如果現場有第三者目睹“填回去的部分”。恐怕會當場嘔吐起來吧。

  著火的人,凍結的人,半身透明的人,溶解的人——如同隨意揉搓的橡皮泥,和墻壁、地板混合在一起,嵌回了消失的空洞里。

  “你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只是‘費城實驗\'罷了。”

  保持著優雅的微笑,李林淡淡地說到。

  所謂“費城實驗”,并非偉大的富蘭克林在雷暴天氣放風箏跪求天打雷劈的那個。而是一直被當做二戰黑科技傳聞,被世人廣泛討論的那個費城實驗(philadelphia。experiment)。不過李林可沒想過要用特斯拉線圈玩瞬間轉移這么高大上,他其實是將物質和人體傳送到異次元空間再傳送回來,傳輸過程中將物質隨意組合了一下,造成類似那個都市傳說的驚悚效果。

  “原來如此……盡管已經聽過了,但實際目睹這一代神意代行者的力量,還真是震撼。”

  “言不由衷的話就到此為止。我的日程安排很緊張,葬送你之后,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說了這么多,還不是要干掉我這個糟老頭子。”

  苦嘆一聲,黎塞留的眼眸露出犀利的光芒。

  “不過死之前,我很想聽聽你對世界有著怎么樣的規劃,以神之代理人自居的存在,究竟在盤算什么。”

  “這種事情和將死之人沒關系吧?反正到了那個世界,會有人告訴你答案的。”

  “這話可不像會從你嘴里說出來的。明明是什么都不相信的男人。居然說‘死后的世界\',虛偽也給我有個限度。還是說,你就這么忌憚我這個老不死的?怕死人把秘密說出去?”

  黎塞留攤開手,一臉嘲弄與不屑。

  “話先說在前面,我不想聽‘恢復古老秩序’、‘革新世界’之類陳腐空洞的口號,撥動世界運作的男人。應該沒那么簡單。”

  “……也罷。”

  李林說著,在黎塞留的對面坐下,一旁酒柜里的紅酒和酒杯飛了出來,“無形之手”拔去瓶塞,依次朝兩個酒杯里注入酒液。

  “相信你也從羅蘭那里聽說了,我的最終目標是建立一個相對穩定、可持續的世界體系。為實現這一目標,首先我需要建立一個立憲君主制的強國。”

  世界上是否存在最好的體制?正如一百個人心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不同的人對這個問題也有不同的見解,且絕大多數人難以認同與自己相異的解答。

  比如認同奴隸制的美利堅邦聯和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廢除奴隸制的美利堅合眾國;

  比如獨裁的德意志帝國、日本帝國和“民主”的米英鬼畜;

  比如造香腸一樣造核武器。成天琢磨“消滅暴政”和“解放全人類”的東西方兩大陣營;

  不過如果能撇開感情因素、人文主義、的桎梏,以純粹的現實主義、功利主義去辯證各種體制,“白貓、黑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這一樸素真理就成了最佳解答。

  沒有好與壞的制度,只有能否適應時代,且能持續良好運作的制度——亞爾夫海姆最高執政官對體制好壞的觀點正如他看待每一件事物的態度:現實、冷酷、效率至上。所以在設計未來世界的藍圖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立憲君主制。

  不能是其它體制,只能是類似德意志第二帝國、舊日本帝國那樣的立憲君主制國家。更具體一點。是接近于威廉一世治下的德意志帝國、大正德謨克拉西時代的日本。

  君主下的內閣政黨制可以滿足自由派“立憲”、“擴大人民參政”的訴求,制約了軍隊勢力參與政治的范圍。也給保守派預留了發揮的舞臺。而作為最高君主,事實上的獨裁者,李林要做的只是扮演一個樂于傾聽民眾呼聲的“好國王”,在幕后運用自己的影響力調整各派別勢力在議會里的版圖,進而讓自己的構想與主張可以貫徹下去。

  當然,嘗試讓所有人滿意的結果必定是讓所有人都不滿意。看看毛熊家那幾位想改革農奴制度。結果被枕頭悶死、下毒毒死、當街炸死的沙皇就知道了。況且即將誕生的精靈國家必然是一個少數民族統治多數民族的政權,其性質決定了種族主義和等級制度的必然性。因此犧牲“被統治民族”來滿足“優秀的統治民族”成了最合理的選擇。民主國家要是鼓動種族主義,結果就是被彼此對立的族群撕裂。國家玩這一套則會讓最高統治者變成顯眼的靶子,在民眾心里,“小爸爸”和“混賬東西”的距離比大多數人想象的要近的多。而立憲君主制多少可以避免類似問題。反正在一般大眾看來,議案都是議會里的“”們搗鼓出來的,君主本人只是迫于“民意”和“法律”同意罷了。

  披著“開明”、“民主”的外衣,頂著“依照憲法辦事”的名頭,事實上是君主和等級制度,這就是立憲君主的實質。只要君主足夠明智,能確實把好軍隊的籠頭,不要被“統帥權獨立”、“陸海軍大臣武官現役制”之類的制度漏洞玩脫,相當長時間內,這個國家將是相當安泰的。

  “這是第一階段目標。”

  把玩著酒杯,紅色鏡面反射出溫文爾雅的微笑。

  “以立憲君主制為基礎,第二階段將以政治手段和軍事力量為輔助,整合經濟產業結構,將帝國及殘存的查理曼整合為一個巨大的生產基地和消費區。以此為根本,對國外進行經濟輸出。調整國際經濟供需結構,最終第三階段目標是建立國際間供需流通完全在精靈陣營掌控下的全球化體制。”

  政治、軍事、經濟的鐵三角中,最重要的莫過于經濟,堪稱鐵三角的基礎。政治和軍事說到底其實是為經濟保駕護航的。

  更直白一點的說,誰控制了世界經濟,誰就控制了世界。

  而經濟的基礎。正是“供應”和“需求”,掌握了這兩個源頭,再把持住流通環節,也就等于捏住了全世界的卵子。想要聽誰叫喚,用力攥緊一點就行,要是有誰敢反抗,就直接把他的卵蛋捏出來。

  在李林的構想里,新生的神圣吉爾曼尼亞帝國將在全球化產業鏈分工中同時扮演消費國和生產國的角色。作為消費國的帝國是全球化分工的最頂端,負責提供輸出需求。也輸出流動性及制度、技術方面的標準和協議。作為生產國的帝國則控制著對各國的商品輸出,生產各國所需的“一切”。

  如果把世界經濟比作河流,神圣吉爾曼尼亞帝國等于是控制了上游(供應)和下游(需求),身居中游的資源國和消費國——工業化失敗、技術落后的諸國就成了圍堰里的魚,任憑帝國予取予求。

  試想,面對一個既是生產商和地主老爺,又是行業規則制定者,最后還是警察兼職法官的家伙。消費者和泥腿子長工能干什么?

  什么都干不成,什么都干不了。

  帝國輸出的制度。由三部分構成,政治的維度上是國際聯盟,經濟和金融維度上是全球貨幣體系。貿易維度上,是國際貿易組織,也就是類似wto之類的東西。這就是全球化生產與協作的頂層設計。

  國家的疆界,是戰爭的結果。每一條邊境線。都是歷史上長期以來用血與火,用刀與劍,用飛機大炮畫出來的。在帝國主導下的全球化產業鏈分工體系中,經濟的版圖,則是用馬克畫出來的。馬克流向哪里。哪里就會繁榮昌盛,馬克從哪里撤離,哪里就會一片蕭條。這是全球流動性的區域分布規律。同時,馬克的全球流動,還有一個周期性潮汐規律。

  作為消費國,諸國是純粹的債務消費國,并不對全球分工提供什么有實質性價值的東西,他們只是國際經濟再循環鏈條上的一環,負責花掉一部分帝國的收支盈余。這樣諸國就可以作為一個整體,表面上與帝國之間形成均衡。作為資源國,他們提供帝國工業所需要的各類資源以及輸出廉價勞動力,以此換取資金和帝國的工業品。

  從表面上看,完全是公平合理的雙贏。可魔鬼總是隱藏在細節里,如果把“國際貿易結算貨幣統一采用帝國馬克計價”納入整體觀察,就會發現這根本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無底坑。

  資源國的價值,取決于它的資源種類和數量,表現在賬面上,就是外儲盈余和本幣匯率;生產國的價值,取決于它的產能;頭等消費國的價值則是由印鈔機決定的,啥也不用干,光靠印鈔票就能過日子。

  整個經濟循環體制里,資源國最沒有話語權。他們從自己國土里開采出來的資源,是由帝國馬克來計價,也是由帝國馬克結算,資源國自身壓根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而且他們在帝國馬克潮汐伴生的金融災害里最沒有抵抗力,帝國央行一加息,它們的外匯儲備馬上告急,本幣就要隨之大幅貶值,緊接著就是民生凋敝,民不聊生。如果帝國再在自己掌握定價權的資本市場上攻擊大宗商品價格,恐怕不用一槍一炮,人們就能看見“沖天尸臭透都城,舉國盡是失業者”的壯觀景象了。

  次等消費國的身份同樣好不到哪里去,他們要負責消化帝國的工業產能,也就是大量購買帝國生產的各類商品、工業品。由于帝國馬克的擔保等價物是其生產的各種工業品,各國用資源換取馬克后,只能去購買工業品或者帝國發行的有價債券,也就是大量帝國馬克和國債流入各國。

  一般人或許認為有錢進來是好事,可請別忘了,紙幣的本質是通過信用才能體現價值的紙片。它的價值取決于與之掛鉤的擔保物的價值以及發行量。一旦帝國開動印鈔機進行貨幣擴張。世界經濟開始漲潮,風險資產價格節節攀升。等到帝國進行貨幣收縮,全球經濟立馬會哀鴻遍野,風險資產價格頻頻崩潰,避險資產價格轉瞬暴漲。風險資產能跌多少,避險資產就能漲多少。

  在這一漲一落的貨幣價值潮汐中。通過通脹稅,帝國像作弊一樣賴掉舊有債務。賴掉債務之后,再通過貨幣回流機制,重新借入低息廉價的馬克。之后再對外進行新一輪貨幣擴張,繼續向其他國家收取通脹稅。這個過程,俗稱剪羊毛。這個動作有明的,這就是正常的鑄幣稅。還有偷偷摸摸作弊的,這就是貨幣價值潮汐。

  在全球分工體系中,帝國向支配下的占領區和殘留的查理曼輸出資本。主要表現為財團直接投資。拿到資本和項目,壟斷企業去資源國采購原材料輸送到帝國進行生產。產品生產完成之后,由帝國消化一部分,再出口到諸國。帝國向占領區和查理曼支付馬克作為貨款結算。查理曼拿到馬克后,因為貿易盈余規模巨大,在國際市場上,怎么管理和投資,都是個問題。由于無法用積累的外匯儲備購買帝國的核心優質資產。所以查理曼只能買低息的帝國國債。

  帝國拿到通過購買低息帝國國債流過來的馬克,再輸入占領區。進行再投資和控制優質資產,獲得高額的投資收益和利潤。這又是利用不對稱的規則,進行第三重剪羊毛。消費國,生產國,資源國之間的貨幣環流就這么建立起來了。

  這一整套機制,其實就是地球上21世紀初。米帝構想的g2最終形態。歐洲人曾一針見血地指出“基兔是全世界最邪惡的聯盟”,真要讓鷹醬成了事,黑炭頭總統那句“繼續領導世界100年”的豪言壯語也就不僅僅只是豪言壯語了。不過鷹醬算來算去漏了一點,構想中作為血汗工廠基地的那地方是兔子當家,不是禿子凱申公當家。作為五大流氓里唯一一個和聯合國干過的大尾流氓。兔子和禿子只有發音接近,膝蓋骨和脊椎骨的強度可不是一個等級。

  現在,這個“全世界最邪惡的聯盟”將由精靈陣營實現。

  “沒有人會允許這種體制建立起來的,諸國不會對此默不作聲,查理曼人也不會一直忍受下去。想要建立一套對自己絕對有利的游戲規則,這本來就是妄想。”

  黎塞留鐵青著臉。用經濟戰爭支配世界,這是歷史上不曾有過,迄今為止也沒有人提出過相關理論的想法。雖說是紙上談兵的計劃,但也確實是比用武力拼命要來得現實的計劃。

  唯獨“對己方絕對有利”這一部分除外。

  古往今來多少叱咤一時的大國強國謀劃著“絕對的霸權”,可包括現在的查理曼在內,他們最終獲得的都是四周的敵意。原因也很簡單,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一方的“絕對安全”意味著其它人的“絕對不安全”。每當有人謀求自己的“絕對優勢”或“壟斷”時,他過去的盟友和敵人就會聯合起來打到他。歷史上這種例子屢見不鮮。

  可以預期,屆時諸國一定會形成政治、經濟、軍事同盟來反對帝國獨占利益的行為,就像現在的反查理曼同盟。

  只不過……這有什么用?

  “您覺得他們能干什么?你以為他們在和誰玩對抗賽?首相閣下?”

  首先從最基本的經濟層面,他們就不可能威脅到帝國。

  各國掌管經濟的人很少會留意到經濟學最基本的小道理——光有貴金屬外匯作抵押,但同時沒有相匹配數量的生活物資、生產資料、工業品、農產品作為對應,貨幣依然只是一張印了數字符號的紙而已,不具備任何意義,和軍票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各國政府以為搞貿易壁壘,拒絕v。e財團生產的商品,以金本位為基礎搞自己的貿易小圈子——靠這樣就能讓帝國如同查理曼一般敗下陣來,那他們也太天真了。

  老百姓過日子需要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他們不可能吃黃金白銀和鈔票,這些東西要能換取到柴米油鹽醬醋茶、煤油、火柴、棉布等等生活物資。對他們來說才有意義。以上物資各國及其殖民地都有生產,雖說產出不能和財團比,搞搞自給自足到也夠了。可運輸路線全都曝露在帝國的海空力量面前。只要帝國沒事今天玩玩軍事演習,明天畫個禁飛區、禁航區,后天不小心“遺失”幾顆水雷或者“誤射”幾條魚雷……相信各國很快就會出現物價飛漲,貨幣貶值的景象。

  更何況精靈陣營一直通過緩慢提升織物、成品服裝的價格來誘導各國減少糧食耕地的面積。增加經濟作物的產量,使得像阿爾比昂、卡斯蒂利亞這樣的國家每年糧食產量中海外殖民地的出產占了很大一部分。一旦海空通道被掐斷,本土的糧食危機就會立即爆發。這時候精靈陣營再用生物技術對諸國的農業發動最后一擊,那他們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物資供應才是貨幣穩定的根本,不明白這點道理就等著被玩死吧。

  “這太瘋狂了。”

  黎塞留搖搖頭。

  “與其被絞索一點點勒緊脖子,人們寧可選擇玉石俱焚。”

  “所以才需要這場戰爭啊,還有什么能比壓倒性的勝利更能展現足以讓所有人屈服的軍事力量,讓他們在采取愚蠢的行動前,先想想后果。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掀桌子。”

  聲音一如之前地安穩,但內容卻有著連黎塞留都為之語塞的強硬。

  淺淺微笑的臉孔與羅蘭“他是個極度危險之人”的評語重疊在一起,如果是他的話,毀滅任何一國,乃至肅清人類都不過是抬抬手指的事情吧。和等同臺風、地震、洪水等等天災一樣的存在討價還價,原本就和妄想沒有區別。

  “請別會錯意,我想要的,只是威懾。大規模滅絕是最后手段,不是目的。比這有效的辦法多的是。可以用鑰匙開門。我何必上斧頭?”

  想要反抗經濟霸權體制,由自己掌握命運的國家和個人從來都不會少,讓羅蘭扮演“勇者”,也是出于讓不滿情緒得到宣泄通道的考量。只是在“可控制的宣泄管道”之外,“野生反抗者”、特別是國家級別反抗者的下場往往不太美妙。一般都是身死國滅,生靈涂炭。順帶成為高科技軍事裝備的測試及展覽場地。如果有誰想搞掉帝國馬克的霸權,那么帝隊只好為解決“人道主義危機”而出動,讓某些規則挑戰者體驗一下薩達姆和卡扎菲的結局。什么?貴國沒有人道主義危機?不用擔心,很快會有的。

  至于帝國內部對這種霸權主義行徑的態度……精靈們不消說,除了反帝國主義份子。大家一定會表示“看到祖國這么流氓,我放心了”。從小就接受“快樂學習”、“教育資源傾斜”等一系列階級劃分手段,大部分只能從事初級行業的人類們光是為了一日三餐就精疲力竭了,誰還有余力關注看不見、和自己也沒有直接關系的外國人的命運?

  最后,戰后重建,戰事帶來的消耗也可以作為經濟循環中的一環,為市場注入一定程度的活力。

  一切都會順利的運作下去。世界和人類也將隨著循環得以存續,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最終階段的計劃實施前,許多構想和政策還需要進行測試,根據測試結果進行比對、檢討、調整,之后再投入推廣。查理曼要扮演的,正是檢體的角色。無論實驗結果如何,影響都可以控制,發生問題的話,就用‘現在是戰時\'、‘曾經發生過戰爭\'來掩蓋過去。”

  黎塞留失去了言語,總是冷峻的臉孔也未隱瞞被壓倒的心情。

  這構想太過宏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采取的手段也是不曾有人想到過的。直到出現最終結構為止,誰都無法斷言這究竟是瘋子的妄想還是天才的創意。

  可……

  比起這些,猶如機械般流暢的訴說,從頭到尾毫不動搖的微笑——這個人,不,這個散發出非人氣息的鏡像,更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強咽下心悸,黎塞留問到:

  “那羅蘭對你來說是什么?”

  “那我換個問法,‘收養羅蘭\'是出于什么目的?龐大實驗的一部分?一時興起?為未來世界的構成儲備專門人才?”

  “全部都算。”

  扭曲起嘴角,李林那仿佛對所有事情都有準備的聲音響起。

  “根據不同的狀況,可以有不同的應用方式。單純從根本目的和出發點來說的話,和現在的世界差不多,可以說是類似‘便簽紙\'那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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