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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要塞VS要塞(二十四)

  查理曼步兵的沖鋒對他們自己是地獄,對防衛軍來說同樣是一場噩夢。

  不同于查理曼步兵們實打實的傷亡,防衛軍承受的壓力主要來自精神層面。要知道在開戰后第一個小時的進攻戰斗中,查理曼投入了足足66000人。一線工事里的防衛軍只有對手兵力的約三分之一,其中壓制步兵集團沖鋒最有效的炮兵忙著去屠宰查理曼同行們了,一時半會兒還騰不出手來。否則別說眼前這些,就算敵軍再多一倍,他們也不放在眼里。

  既然指望炮兵弟兄,那他們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手里的武器、反復磨練的技術、(身shēn)邊的戰友以及自己的意志。

  “1500發!換槍管!!”

  雷納德一級士官吼叫著,嘶啞的聲音又尖又細,在遍地轟鳴的戰場上簡直不值一提。(身shēn)旁的觀察手恩斯特下士同樣沒聽清機槍組長到底在說什么。但長久以來的配合讓他的(身shēn)體在反應過來前就采取了行動。在雷納德打開閉鎖器,槍管朝右側彈出的一剎那,帶著石棉手(套tào)的下士立即抽出通紅的槍管,將替換槍管送入散(熱rè)護(套tào)里。等他將手里那根嗤嗤作響的通紅鐵條放到一旁的滅火沙箱里冷卻時。那(挺tǐng)通用機槍已經重新上膛,再次開始演奏死亡之歌了。

  從停止到再次(射射)擊,整個過程不過5秒,平(日rì)里這是個足以被上司一通猛夸的好成績,但此時此刻,對這個機槍小組來說,5秒鐘簡直和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就在這段時間里,眼前藍色制服的人墻至少前進了10碼。

  “見鬼!查理曼的兵都是地里長出來的嗎?!他們從哪里弄來那么多不怕死的瘋子!!!”

  裝填手埃米爾上等兵從彈匣里抽出一條彈鏈,嘴里罵罵咧咧,在他的(身shēn)后,空彈匣堆的和他腦袋一樣高,而在機槍右側,空彈殼也堆到了與機槍齊平的高度。

  盡管上等兵的行為有違反軍紀之嫌,但這個時候,誰都顧不上去指責他。某種意義上,這位多話的裝填手還讓同袍們有了一絲絲放松的感覺。

  當面前有一大群人朝你你沖來,這些人吼叫著你聽不懂的語言,不畏死亡,不知恐懼,甚至甘愿用成千上萬的尸體來換取靠近與你的間距,他們幾千、幾千的迎著你永不停歇的掃(射射)(挺tǐng)近。你殺掉一百,他們就讓兩百人沖上來,你殺掉兩百,接下來又有四百人沖上來——(身shēn)處此等逆境,面對這群猶如惡鬼般殺之不盡的對手,你既憤怒又無助。一個多話的符騰堡裝填手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況他也沒說錯什么。

  ——瘋子。

  一線士兵對查理曼人的評價都是這一個,至于坎普中將嘴里的“勇士”之類的贊美,還是請中將大人自己到塹壕里去面對一下他口中的“勇士”之后再來談談感想。或許這樣會讓腦袋里文藝細胞過多的司令官糾正一些錯誤認知,不再把迎著輕重機槍、速(射射)炮、榴彈發(射射)器、火焰噴(射射)器的交叉覆蓋還能像去劇院或是在閱兵場里行進一般齊步向前的家伙叫成“勇士”。

  “查理曼的士兵都是怪物嗎?!”

  雷納德一級士官在(日rì)記中留下了這樣的字句,作為親(身shēn)參與這場血腥之戰的當事人,他接著寫到:

  “敵軍看起來對行進間突破我軍志在必得,我們都很震驚的看著他們就這樣走過來,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以后恐怕也見不著。到處都是穿著紅褲子的查理曼兵,幾千幾千的沖過來。軍官沖在最前面,穿著筆(挺tǐng)的制服,(胸胸)口別著大把大把的勛章,我注意到其中一人手里還拄著精美手杖——在那一刻,我覺得這群家伙真是一幫制杖,他們是覺得我們都是一群瞎蝙蝠,連這么顯眼的目標都打不中,所以到這里散步來了?我們要做的僅僅是裝填子彈,打光后再裝填。查理曼兵幾百幾百的被(射射)殺,有好幾次我都不忍心開槍了,但我很快就拋棄了這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只要我稍有遲疑,查理曼人就會沖過來把我們全都殺掉。”

  一級士官的預測是準確的,仗打到這個份上,哪怕最紳士的軍官也沒了接納戰俘的想法。忍受了一連串失敗的痛苦、郁悶和屈辱后,他們已經受夠了,查理曼人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殺鬼畜,殺鬼畜,把鬼畜全都殺光。只要有機會沖進塹壕,他們一定要把那群躲在塹壕里的膽小鬼、懦夫、屠夫、殺人狂全部送到地獄里去。從今往后,只有在地獄才能聽見精靈語。

  這個念頭是如此堅定,以至于查理曼人那填滿了腎上腺素的腦袋不光忘記了戰術和任務,就連尋找掩護都忘了。

  從無人地帶到防衛軍陣地,必須穿過好幾層帶刺鐵絲網,中間還有各種型號的反步兵地雷,從跳雷到闊劍的各種防衛軍版本一應俱全,如果有誰“幸運”的觸發這些危險玩具,保證能讓殺傷范圍內的查理曼人秀出十八般死法。加上輕重火力封鎖,即便有戰車開道要想突破也是萬分艱難,何況王家陸軍手里只有成千上萬士兵的血(肉肉)之軀。

  當查理曼士兵被攔阻在鐵絲網外,或是擁擠在被炸開的缺口時,他們立即會遭到防衛軍機槍手的重點關照。往往轉瞬之間,還在高唱《萊茵軍團戰歌》的勇士就成了死人或重傷者,缺口很快就被尸體或正在成為尸體的人堵上。但剩下的官兵仍在繼續前進,跨過戰友的尸體或(身shēn)上,繼續前進,直到被一發子彈打翻,成為后續同伴前進的路標。

  “我詛咒查理曼的將軍元帥們!他們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嗎?到底要多么冷血愚蠢,才能讓這么多的生命徒勞無益的倒在我的槍口下!”

  (日rì)記的結尾部分,雷納德一級士官如此寫到,即使留下這些文字時已經是戰斗結束之后,灌注了太多激動(情qíng)緒的筆尖還是將紙給弄破了。

  在這種高烈度的戰斗中,一個步兵營的生存時間是以分鐘來計算的。哪怕是最勇敢的科西嘉步兵營,他們堅持了40分鐘后也被全殲了。全營參加進攻的人員損失了91——29名軍官和682名士兵。離開塹壕的軍官非死即殘,士兵更是有不少連具完整尸體都沒能留下。那么如此巨大的傷亡換來了什么?充其量無非是將戰線向前多推進了幾碼而已,相比齊格菲防線最淺處也有75公里的縱深,這點距離根本不值一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用尸體鋪就了一條通往彈坑的彈道后,查理曼兵立即大呼小叫著涌入第二道鐵絲網和第三道鐵絲網之間的彈坑,盡管時不時還有子彈和手榴彈沿著曲(射射)彈道飛進來,但由于無法直接瞄準,所能造成的傷害相當有限,打了一陣后,槍聲漸漸平息。查理曼士兵抓緊時間利用隨(身shēn)攜帶工具壘起沙包,為自己的生命增添一份保險,一時間除了炮兵們還在表演,大炮的怒吼繼續響徹大地之外,戰場居然漸漸沉寂下來。

  太陽當空高掛,陽光炙烤著大地,雙方官兵都在抓緊時間補充淡水和彈藥,對還躺在無人地帶的查理曼傷員而言,可謂度秒如年且危險常在。防衛軍被查理曼的狂暴豬突搞得相當火大,加上部分一息尚存的查理曼傷兵朝著防衛軍陣地打冷槍的行為,原本頭腦冷靜的戰士也變得狂躁起來。親眼目睹了查理曼的瘋狂進攻,無人地帶不斷打過來的冷槍,特別是查理曼傷兵的“反抗”,對深信己方必然大獲全勝的防衛軍是不可忍受的。狙擊手和部分機槍組立即采取行動,要讓查理曼人知道誰在這里說了算。

  狙擊手、精確(射射)手、機槍朝視野內一切移動的目標(射射)擊,他們不再對那些傷兵有絲毫憐憫。只要發現躺在地上的查理曼人哪怕有一根手指動彈,立馬就會送去一記精確但不會立即致命的(射射)擊,讓其像待宰的豬仔一般苦苦哀嚎,或是就此不敢再放肆動彈。而查理曼人對此的回應是咒罵和更多的冷槍。

  在如此殘酷的殺戮中,人(性性)的閃光依然不時閃現。王家陸軍第113步兵團的中尉軍醫皮埃爾.福歇爾在無人地帶搜尋傷員時被狙擊中雙腿負傷——殺紅眼的雙方官兵此時已不再理會不對醫護兵開槍的(禁jìn)忌——中尉還是努力爬到第三道鐵絲網下,救出一名中彈昏迷的少校,在拖著這位傷員返回的過程中,狙擊手多次(射射)擊軍醫的雙腿和兩肩。這位舍己為人的軍醫最終還是將負傷軍官拖進了彈坑里,隨后(身shēn)亡。那位獲救的軍官稍后也因為傷勢過重,于30分鐘后咽下最后一口氣。防衛軍狙擊手的冷血徹底激怒了查理曼人,促使他們在之后的進攻中表現得更加狂暴,而軍醫近乎蔑視般的勇敢行為同樣讓防衛軍很惱火,稍后他們將以更加升級的行動來對此做出回應。但現在,牧月7(日rì)連一絲威風都沒有的中午,交戰雙方不得不暫時收斂起怒火,一起度過這個痛苦且煎熬的午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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