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芒日陷落之后,查理曼第2集團軍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攔b集團軍群沖向馬斯河。零星抵抗在裝甲矛頭面前連朵浪花都沒能翻騰起來,勇敢的抵抗者常常只來得及射出一輪子彈就成了防衛軍戰車履帶下的一攤肉泥。
沒有任何預設陣地,又是臨近河岸的開闊地帶,光憑一腔血勇和手里的單發步槍,要如何阻攔怒濤般的鋼鐵洪流呢?
只用了一個小時,巴爾克戰斗群和第裝甲師就已經抵達馬斯河邊。按照預定計劃,巴爾克戰斗群立即開始渡河,第一裝甲師則在原地等待工兵架橋。
這是事前計劃好的順序。在工兵架起浮橋期間,巴爾克戰斗群的戰車立即安裝隨車攜帶的潛渡裝備,強渡馬斯河,在敵軍反應過來前鞏固河對岸的橋頭堡。等第一裝甲師完成渡河,后續部隊跟上來之后,他們將在空軍的配合下直撲色當要塞。
防衛軍的戰車在設計階段就把潛渡能力列為硬指標,明面上是為了應對河流水系發達地帶的作戰需求,實際上只要看看被選裝備里那根十幾公尺長的軟式通氣管,明眼人都知道這項能力到底針對的是誰。
這根本是沖著阿爾比昂去的,以查理曼境內的河流深度,一根35公尺長的硬式通氣管足夠應付了,你搞個近20公尺長的通氣管是想干嘛?不就是為了跨海登陸做技術準備么?有了這玩意兒,哪怕是在缺乏專用的戰車登陸艦的場合,戰車也可以在離海岸還有三公里的距離下水潛渡。接下來在守軍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大堆水產鐵王八怒吼著沖出海面,朝守軍灘頭陣地連連開火射擊,當守軍被壓制住之后,后續登陸梯隊開始實施搶灘登陸。
現階段第0試驗重裝甲營的貓科動物們還用不著去客串潛艇,不過上述的畫面倒是可以在查理曼這邊先預演一番。
防衛軍戰車操作手冊里有詳盡的潛渡注意事項,戰車內還貼心的用數字標注出全部4個要密封的部位,用于密封這些部位的配件都收納在炮塔后部的配件箱里,只要全部安裝、檢查完畢,確定完潛渡的地段后,戰車就可以下水了。
馬斯河平均水深2.7公尺,最深不過3.5公尺,淺一點的摩托車可以涉水而過。對于安裝潛渡設備的虎式戰車來講,沒有重炮、空襲、地雷干擾他們的情況下,馬斯河也就是個大一點的浴缸罷了,一腳油門就過去了。萬一有哪個幸運兒在水里拋錨了,他們也無需擔心自己會溺死。每個車組在下水前都會領到救生衣、應急氧氣瓶和防毒面具。當遇上拋錨時,車長會拉動一個拉環,炮塔后面的配件箱里會彈出一個橡膠球浮標,提示戰車的位置,便于打撈和搶救。在打撈隊過來前的這段時間里,下水前就套上救生衣的車組成員會開啟注水用的軟木塞,同時戴上防毒面具和應急用氧氣瓶,等車內注水完畢,內外壓力一致后再開啟艙蓋浮出水面即可(戰車也好、潛艇也好,外部壓力大于內部時絕對不可能頂開艙蓋)。
第0試驗重裝甲營前后只用了40多分鐘就完成了渡河,此時第一座浮橋已經完成一半。空軍的戰艦還在空投預制浮橋組件,一個個鉸接起來的浮箱在河面上攤開,站在浮箱上的工兵撐著竹竿如同擺弄木筏一般將浮箱組排成一條直線,隨著一個個鉸接拉桿被扳下,掛鉤和溝槽咬合,一條筆直的正方形浮橋出現在河面上。接下來只要在兩岸固定再連接上下緩坡就可以讓部隊通過了。
按照目前的進度,最多一小時就能建起五座能夠通行的浮橋,到傍晚時分先導部隊便可以兵臨色當城下。得到加強的先導集群將在夜里完成對要塞的合圍,第二天一早在空軍主力艦、攻擊機、轟炸機的掩護下對要塞發起總攻。
如果這時候有一發炮彈或一架自殺飛機砸中浮橋,查理曼或許還能搶救一下。然而自始至終,別說炮擊和空襲,先導部隊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在防衛軍裝甲精華如同精密運行的鐘表般穩步渡河之際,一道來自總參謀部的直接命令和附帶的情報送到了諾娜的手里。
因為這道命令,b集團軍群的時間表再次大幅提前,之前的進度表幾乎淪為廢紙一張。也因為這道命令,色當要塞成了查理曼人永遠的傷心之地,“色當”這個地名永遠和“屈辱”、“恥辱”緊密聯系在一起。后世的查理曼人只要提起色當,都會好一陣尷尬、彷徨、悲傷,接著就是一通火冒三丈的詛咒。有意思的是絕大多數詛咒對象并非亞爾夫海姆防衛軍,而是駐守色當要塞的那些人。
獲月2日8時,此時的色當要塞已經是華燈初上,張燈結彩的要塞司令部花園里已經聚集了眾多衣著華麗的賓客,地方官員和高級將領軍官攜帶著家眷,興致勃勃的留連于餐桌和冷餐盤之間。樂隊演奏著輕柔的舞曲,侍者仆役舉著托盤在客人們之間穿梭,時不時有客人叫住某個侍者續杯或換上一杯價值不菲的陳年佳釀。
色當要塞內從不缺少宴會與沙龍,不過今天的規模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可以說整個香檳阿登大區的精英都云集于要塞之內:擁有十幾種植園的香檳酒商、來自呂德斯的大學教授、地方政府機構雇員、上流社會名媛和交際花、還有眾多的年輕陸軍軍官。..
這場群英薈萃的盛大狂歡是由第2集團軍司令安齊熱上將發起的,為了慶祝妻子的生日,陸軍上將可謂不遺余力。
照說現在是戰時,任何奢華宴會都應該暫時停止才對。哪怕是做做樣子,也該有所收斂,配合一下燈火管制才是。但某些人天生就不受規則的束縛,特別是掌握一方生殺大權的地方軍政大員,對他們來說,物資緊缺、配給制、饑餓、戰火、死亡是遙遠世界的事情。死于燃燒彈的平民、被敵軍戰車碾壓的士兵——對淑女紳士們來講和路邊草叢里的螻蟻沒什么分別,哪怕從塔樓或陽臺上親眼目睹轟炸在貧民區造成的火災,他們依舊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震天響的爆炸和哀嚎慘叫也不妨礙他們一邊詛咒鬼畜的殘暴,一邊贊嘆火勢的壯觀。畢竟這是戰爭,總會有人死掉,反正最后都會像故事里一樣,正義的查理曼騎士必將排除萬難戰勝邪惡的鬼畜,不是么?
既然戰爭還遠離自己,當然沒有約束自己的必要。一聽到集團軍司令太太生日到了,各式各樣的馬屁精和心懷鬼胎者立即聚集到安齊熱夫人的身邊,在這些人的慫恿下,夫人用枕邊風吹動了安齊熱上將。于是為了慶賀這個“重要的日子”,安齊熱上將下令于獲月2日夜晚在要塞司令部內舉辦豪華宴會,各界名流都收到了燙金的邀請函。
安齊熱上將毫無疑問很愛他的妻子,但搞出這么一出只為博佳人一笑,未免也太小看了集團軍司令閣下的胸襟。陸軍上將舉辦豪華舞會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凸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用這種方式來反擊“鬼畜從阿登殺過來”的謠言。試想,大人物們都還穩如pi,那就表示局勢依然穩固,人心自然會安穩下來,各種謠言也就不攻自破。呂德斯方面派人來視察也只會看到社會各階層穩定繁榮的景象,回去后必定會上報集團軍司令閣下鎮守地方有功。一切依舊如常,運氣足夠好還能混個勛章掛掛。另外安齊熱上將還想趁此機會和軍政兩界的老朋友們聯絡一下感情,看看最近有沒有什么發財機會。上將夫人更是把這場狂歡看作給自己幾個干女兒撮合姻緣的絕好機會,從舞會開始后就在一眾貴婦名媛的簇擁下,架著歌劇院用的小望遠鏡在年輕軍官中來回搜尋獵物。
至于高層和基層軍官都去參加舞會了,沒人指揮的要塞要是遇上什么突發事件——比如敵軍夜襲時該怎么辦有哪個不開眼的會去拿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去打擾上將閣下的雅興呢?鬼畜還在幾百公里之外呢,他們又不會飛,怎么可能一夜之間殺到色當城下?再說了,集團軍司令部白天才剛剛上報中央:“在第2集團軍當面的敵人發起了全力進攻,但我部勇猛的輕騎兵仍舊以正常節奏完成了他們的任務,或許在我軍最左翼節奏略微快了一點點。”這時候說鬼畜來砸明火,你是不是傻?是想彰顯一下自己比集團軍司令部聰明呢,又或者是想打臉集團軍司令閣下,以此表示自己對那位閣下的蔑視?
于是在刻意縱容之下,從9時開始,這一干人等聚在司令部花園里舞了一圈又一圈,一直狂歡到深夜。與此同時,要塞下級士官和士兵也喝得酩酊大醉——為了封口,當天夜里所有酒精飲料敞開供應,包括值班士兵在內所有人都在酗酒,事后自然不會有人去多嘴多舌。就在一派烈火烹油的狂歡氣氛中,那個決定性時刻到來了。
“看,那是什么?”
一位小姐指著天空大聲叫到,最初并未引起什么回應,很快隨著夜空被照亮,賓客們紛紛抬頭望向天空。
一個個金色的光球拖著閃亮的尾巴徐徐落下,呈現放射狀散開的金色瀑布在人們的驚嘆聲里,于夜空中展現出張開雙翼的天使繪圖。
光是一個這樣的焰火就已經足以讓所有人發出驚嘆,更不用說密密麻麻一大堆,幾乎把午夜化為白晝。
望著天空中美輪美奐的盛景,人們不禁贊嘆起來。
“作為壓軸戲來說,這實在是太完美了,上將閣下。”
“就算是呂德斯的老爺們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盛景吧。”
“真是杰作。”
“照亮夜空的天使,這不正是我王軍獲得天佑神助的象征么?”
“上將閣下,要怎么才能做出這樣的”
一票名流圍繞著陸軍上將送出廉價的贊美,更多的人在盤算著弄走煙花的配方牟利,至于安齊熱上將,雖然他也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但并不妨礙他享受恭維和稱贊。安齊熱上將打定主意要在第二天一早好好獎勵一下想出這一壓軸大戲的聰明貼心人,正當他輕輕嗓子說幾句不痛不癢的場面話時。隆隆炮聲和急促的槍聲響起,喧嘩隨即沉寂了下來,人們目瞪口呆地望向騰起一個又一個火球的方向。
在場的軍官最先反應過來,這種猛烈的槍炮聲顯然不是走火,更不是查理曼制式武器可以打出來的動靜。在氣急敗壞的陸軍上將催促下,一票高級軍官爭先恐后地朝司令部跑去,還沒等他們沖到大門邊,隨著一聲轟然巨響,一輛鋼鐵怪獸沖破華麗的彩色碎玻璃繪畫大門,在一眾女人的尖叫聲中,鋼鐵履帶碾過精心修剪的綠茵草地,徑直沖到被眾多軍官士紳包圍的安齊熱上將面前“嘰嘎”一聲停了下來。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獸耳少女爬出炮塔,整了整衣領,居高臨下地問到:
“查理曼王家陸軍第2集團軍指揮官夏爾.萊昂.克萊芒特.安齊熱上將閣下?”
“是是的。你是”
“帝國必勝(sieg.reih)!我是亞爾夫海姆防衛軍第0試驗重裝甲營營長諾娜.格奧爾斯基裝甲兵少校。上將閣下,各位先生們,女士們,晚會結束了,你們都被俘虜了。”
“衛兵”
一個高級參謀剛叫出聲,一陣撕裂亞麻布一般的密集槍聲打斷了他,一陣劇烈顫抖過后,滿是彈孔的尸體像袋面粉一樣重重砸在地上。
“真是個勇敢的人。”
狼耳少女一臉愉悅地靠在指揮塔上,蓬松的尾巴甩來甩去。在她身后,身穿斑點迷彩的裝甲擲彈兵陸續進入會場,黑洞洞的槍口指向顫抖著的人群。
“你們誰想做下一個?”
掃視著高貴的、抖成篩糠一樣的人兒們,諾娜臉上浮現出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