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姿態非人也非魔,不屬于白天,亦不見于黑夜。
那是神的使徒,是神的力量,是神向無知無禮的蠢徒降下的神罰。
謀略、力量、乃至知能都只是表象,因其純粹,故而美麗;因其單純,故而強大;因其始終如一,故而精于謀略。
齊格菲奧托李林不是人類,亦非怪物,他是神的代理人,忠實代行神意的工具。
工具沒有善意,亦無惡意。刀子不會自己去傷人,子彈不會自己去找尋目標,導彈不會自行發射。驅動工具為惡的,永遠都是創造者和使用者的惡意。
誠然殺人的是他,毀滅城誓是他,降下災難的是他,可下命令的卻是背后帶著白手套,默默看著一悄母神。
“很愉快吧!高興的不得了吧!滿意的想要歡呼吧啊,得到了如此稱心滿意的工具、迄今為止的最高杰作,換成誰都會歡呼吧,創造天地,孕育眾生的母神大人tiaat)啊!”
那確實是值得為之歡呼之事。
古往今來,最為完美的殺戮機器和神權維護機器完成了,即使不借助凡人的力量,不使用自己的威能,神也能確實干預世界的運作。從今天開始,所謂“人支配的世界”已成泡影,一切反抗、奮斗也將毫無意義,在絕對的命運面前,眾生唯有俯首稱臣。
以神祗而言,這也是宏大的偉業,目睹其完成的剎那,為之感動歡呼也沒什么可被質疑的。
“雖然可恨!不過確實是了不起的杰作和偉業啊。”
惆悵和贊嘆消散的空氣當中,褪去雄心壯志和澎湃激情后,安徒生神父附一陣輕松。洗掉狂氣的清澈雙眼凝視著天空幟九頭龍。
“真是——讓人羨慕。”
“神父大人!”
幾名修女和神官快步跑來,在安徒生背后站定后,顧不上喘息,匆匆說到 “最優先指令,代號z13!”
最后的字母z,教會最忌諱的數字13,兩者結合在一起組成的代號意味著狀況極度惡化,必須采若急措施,也就是立即撤退。
然而——
“來不及了。”
“神父大人”
“躲不了,也逃不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或者地獄的痙,那家伙也會像獵犬一樣追來。在踏上這個萊茵戰線的那一刻起,不,在齊格菲奧托李林完成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注定了有人可以從命運的羅網里逃脫。”
負責傳令的神官修女試圖反駁安徒生的失敗主義論調和大不敬言行,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就是無法說出來。
贏不了的。
面對那個神意代行者,不管是何種程度的努力,做出怎么樣的覺悟和犧牲,結果都是一樣的。
從一開始,結局就已經被注定,努力也好,不努力也好,早已被撰寫完畢的結局都在終點等待著你。即便你試圖反抗被強加的命運,甚至可能在某一時間創造出了某種奇跡,但最終你會發現,自己依舊是按照劇本在別人的掌心上起舞罷了。
努力也不會獲得回報,懷抱希望前進也只會在終點前看見絕望早已等在那里——在這沉重的宿命之中,是不可能孕育出希望和斗志的。
所謂希望,所謂忍辱負重,所謂“只要活著,總還有下一次”——這些在絕望和黑暗幟堅守都是以最終能夠出現成果為前提的。不管多么強大的異族,何等強悍的暴君,終究都是被極限所禁錮之物。換言之,不管組織還是個人,最終都要面對“壽命”這個終點。哪怕一時無法戰勝強大的敵人,可只要能撐過一時,一邊等待對手衰老腐朽,一邊積蓄、增強自己的力量,最終還是會迎來勝利♀種戰術的有效性早已被歷史反復驗證過了。
可在李林面前,就連這一招都是沒有意義的。
壽命有限的生物去和不死不滅的超越種比拼耗時間,這豈止是不智,簡直就是發瘋⊥算最后一個人類老死在他面前,李林依舊活蹦亂跳。和他比氣長這是多想不開的死心眼才能想出來的主意至于累積實力準備下一次大戰什么的,同樣不切實際。
只要他有那個念頭,世界上任何存在反抗勢力的地方都將步入和敦刻爾克相同的命運,所有反抗在萌芽階段就會被消滅。
話說回來,還有誰有那個膽子試圖反抗,敢于面對那種怪物呢 誠如安徒生所言,已經沒人能從已經編織好的羅網中逃走。
“自始至終,我們的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沒有一點機會⊥算僥幸逃走,恐怕也只是開啟新的劇本,準備讓我們去新的舞臺表演罷了。”
傳令的神職人員死死盯著地面,到了此時,哪怕是不愿意面對現實的狂信徒也不得不理解自己已經失敗,就連垂死掙扎都失去意義的絕望。
他們對失敗并不陌生,也不畏懼失敗。如果借著他們的失敗和未能生還,能夠讓圣教會更加確實的在下一次戰斗中更接近勝利,他們甚至非持意獻出自己的生命,并對此附無限的欣慰和光榮。
可當他們得知已經沒有所謂的“下一次”,無論他們犧牲與否,他們為之犧牲奉獻的一切都會在今天結束時,他們立足的世界立即崩塌了。
面對強敵也不退縮,直面死亡也一忻之的戰士們如同壞掉的人偶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眼無神的凝視著遠處咆哮的巨龍⊥這么站著,等待著死神與命運的裁決降臨。
如果是過去的安徒生,此刻必然會大聲斥責這些晚生后輩的落魄狼狽,多半還會一邊大罵,一邊沖入敵陣揮舞鍵刃。可此刻安徒生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灰心喪氣的同僚們一眼,轉身邁開腳步。
子彈呼嘯,炮聲隆隆。
金屬的風暴來回滌蕩天空與大地,各種口徑的雨點沖刷過每一處可供藏身的地方,不留一點死角,不存一絲縫隙。
伴隨著毀滅的呼號,死神在戰場上反復揮動他的鐮刀,每一次揮動都猶如藝術一般精湛,描繪出的軌夾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讓人不惜配上性命也想一探究竟。
然而死神和“軍團”并未能如愿收割獵物。
這一次的獵物——那個白色的人形比以往任何獵物都要頑強,無論如何傾瀉彈藥進行火力覆蓋,目標始終未被粉碎。
死神和“軍團”不會因此附沮喪,也不會因此生氣。
他們只是一味執拗地將彈藥砸向羅蘭,僅此而已。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