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贏這場戰爭,亞爾夫海姆幾乎是把全部家底都押上了賭桌,精靈們很清楚,如果這場戰爭打輸了,那么十幾年全民的努力和千年來的夙愿都將化為一場幻夢泡影,到那時資源和金錢全都是別人的戰利品,省吃儉用給別人攢錢這種傻事,精靈們可干不出來。
如今戰爭已經打贏了,財政上也沒那么吃緊,精靈們終于有理由放縱一次,鋪張浪費一回了。
說是專車車隊,實際上整個車隊浩浩蕩蕩五十輛豪華轎車,加上六十四輛先導開道的摩托車,幾乎和一個加強摩步營相仿,要是再把待命的和運載士兵的車輛算進去,儼然就是一個摩步團了。
上午八點四十五分,二十輛雙輪摩托穿過金色大門,這些是車隊的開道車。由身著禮儀盛裝的大吉爾曼尼亞步兵團官兵駕駛。跟在開道摩托后面的是四十四輛三輪摩托,車手穿著親衛隊黑色閱兵大衣,腰上佩著白色彈藥包和武裝帶,車后座和車斗里各坐著一名同樣裝扮的親衛隊高級士官。三輪摩托沒有配備武裝,但是每名士官都肩挎著一支沖鋒槍。
三輪摩托沿著嶄新的磚砌路面畫出一道漂亮弧線,依次駛入大理石庭院,一輛輛豪華轎車緊跟著魚貫而入。
打頭第一輛轎車就是皇帝專車了,為了今天的活動,本已無比耀眼的車身再次打了一層新的車蠟,所有電鍍銀的零部件都經過了反復擦拭,恍如神明馬車般的豪車此刻完全能當成輪式梳妝臺來使用,別說照清楚面孔,就連隱藏在妝底下的魚尾紋和粉刺都能無所遁形,堪稱完美。緊跟在后面的一溜高級轎車雖稍遜一籌,但同樣引人注目。
換成別的什么地方,這么一支浩浩蕩蕩的車隊一股腦地涌進來肯定會當場塞爆,可對凡爾賽宮來說,這不過是剛好而已。原本為了突出王家氣度,凡爾賽宮的設計風格便明確以“無比巨大”為最高指導原則。這座堪稱全世界迄今為止最大、最雄偉、最豪華的宮殿建筑和查理曼的貴族活動中心、藝術中心和文化時尚的發源地,用實用主義者的話來說就是“大而無當”。毫無意義的浪費空間導致居住性嚴重下降,過于龐大的房間即不利于供暖也容易讓人產生不安感,沒有廁所和盥洗設備更是極端非人性化。極端的說,這棟建筑除了用來舉行大型儀式,簡直一無是處。
大理石庭院就是這種設計傾向的明證。
大理石庭院是凡爾賽宮的正面入口,是個三面圍合的小廣場。原本只有用來充當狩獵行宮的中間部分存在,后來在行宮的西、北、南三面添建了新宮殿,將原來的狩獵行宮包圍起來。原行宮的東立面被保留下來作為主要入口,修建了大理石庭院,保留原來的紅磚墻面,并增加大理石雕塑和鍍金裝飾。現如今這個巨大正門成了新帝國皇帝車隊的停車場。
“時代的進步,還是命運的輪回呢?曾幾何時查理曼人也是這樣心滿意足的在別國首都與宮殿耀武揚威,現在則是他們品嘗亡國的滋味。”
仰望著戰爭廳天花板上由著名畫家夏爾.勒布朗繪制的巨幅壁畫,布倫希爾在心中小聲感嘆著。
加冕典禮是在鏡廳舉行,不知為何,在規劃行動路線時,李林親自提筆增加了一段額外行程,與會者們不得不繞路戰爭廳,穿過南面的廳門再抵達加冕儀式現場。
戰爭廳正如其名,是以展現查理曼歷次戰爭獲得勝利為主題的宮殿。其正面墻壁上有一座橢圓狀浮雕,手持佩劍的路易王太子騎著駿馬,將兩個敵人踩在腳下。這位必須靠高跟鞋才能和標準身高之人保持對等視線的王太子化身為雕塑之后居然顯得格外高大威猛,讓人不禁啞然失笑。人們常說政治家的話都是粗鄙無恥的鬼話,實際上御用藝術家的作品更是荒誕無稽,特別是與歷史印證的時候,更顯蒼白無力——戰爭廳天花板上的壁畫便是如此:代表查理曼的戰士端坐云端,勝利女神群聚環繞在其身邊獻媚祝賀。在拱頂中心,繪有查理曼所征服的三個敵人——阿爾比昂、羅斯聯合公國、亞爾夫海姆。不難相見當時這幅壁畫完成時,路易王太子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可最終卻以不名譽的自殺收場,曾經偉大的查理曼如今也成了等待對手們分割的魚腩。
即便身為對手,目睹此情此景亦不勝唏噓。
這個國家曾經涌現大量的奇人偉人,曾經是諸國競相效仿的對象,如今卻如同慘遭群龍圍攻的巨人,被放干鮮血后最終轟然倒下,亡國之余差點滅種。即便其中有亞爾夫海姆處處搶占先機,一步步將查理曼引誘上斷頭臺的緣故。可嚴格說來,他們并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敗于自身的“貪婪”和“焦躁”。逆大勢而動,將出路寄托在以國運為賭注的賭博投機之上,縱有一時戰術上的勝利,終究不可避免戰略上的傾頹。
——亞爾夫海姆何嘗不是如此。
心里冒出這句感嘆的同時,布倫希爾不由得背后掠過一陣寒意,猛然間醒悟過來為何要增加戰爭廳這段額外路線用意的防衛軍中將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略帶警惕及憂慮的目光瞥向不遠處的鏡廳。
與會嘉賓也好,或欣慰、或激動、或憂傷、或憎恨、或麻木地注目這場加冕儀式的觀眾們也好,誰都不知道為了這場加冕典禮上,現任獨裁官、未來的皇帝陛下到底該用什么帝號,評議會議長維斯巴赫老爺子和李林爆發了一次爭吵,雙方爭鋒相對,寸步不讓,直到現在,那個分歧依然還沒有解決。
到底是“帝國皇帝”還是“帝國的皇帝”
為了這個乍一看只有一字之差的帝號,最近都很好說話的老爺子像個孩子似的發起了脾氣,如同守護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堅持獨裁官只能做“帝國的皇帝”,如果獨裁官非要加冕為“帝國皇帝”,戴上“撿來的皇冠”,那他將拒絕出席為皇帝戴冠的儀式。
直到眼下這個節骨眼,老爺子還在堅持,而獨裁官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難道這場千年等一回的盛事會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糾紛而泡湯 一想到那種會犯尷尬癌的情形以及引發的后果,布倫希爾疼了一晚上的腦袋又開始脹痛了。